崔录景吩咐完心腹,又让人安排崔进名的护卫先行休息,这才换了便服匆匆出了门。
他刚一出府门,几个在崔府旁边街道上,摆摊卖瓜子、白菜的小贩相互使了个眼色,有两个小贩扔下摊位,也跟了上去。
但谁料崔录景的马车在燕安城中四处乱转,没有任何目的性。
等这俩人回过味来,再匆匆赶回崔府门外时,崔录景已在北郊外的一间偏僻大宅的密室中了。
“录景,何事这般着急?”
后一步赶来的西门楚与赵铠,刚进门便急声相问。
崔录景先与西门楚与赵铠见了礼,从怀里拿出崔进名的信来,一脸凝重:
“姜远与万启明悄悄离京,有可能冲着我崔家旁支去了!恐怕这是要动手斩我崔家枝叶的信号。”
西门楚闻言连忙接了那信,与赵铠细细看了一遍,沉吟着久久不语。
崔录景急道:“子荆、王爷,您们以为该如何应对?
如今伍云鉴那厮也往丰西府而去,看样子是要将丰西府的大小衙门洗一遍,现在又有姜远与万启明悄悄往济洲而行,我崔家危矣!”
赵铠淡声道:
“录景勿慌,事情还没有那么严重。”
西门楚也道:“王爷说的没错,陛下派伍云鉴去丰西府,大概率是想逼你露出破绽,此时当稳住阵脚,你一慌便会露了马脚。
五月之事,涉事之人已被清理干净,伍云鉴也查不出什么来,这时候定然不能慌。”
赵铠点头道:“陛下越逼得紧,咱们越要沉住气,若你沉不住气,那才是大麻烦。”
崔录景脸色变幻不定:“丰西府倒是能稳得住,但这济洲就不一定了。”
西门楚笑了笑:“如若老夫没记错,那万启明就是万家村人。
你那旁支当年霸占万家村煤矿,万启明入仕后还上过奏。
只是那时候他人微言轻,现在却是翅膀硬了,要回去夺回万家村煤矿也是情理之中。
一些微不足道的旁支,录景无需放在心上。”
崔录景听得这话,心中略有不舒服,西门楚说得轻巧,济洲的崔氏再入不得他的眼,那也是姓崔。
自己可以瞧不上,但别人去动那些旁支,这就是在打他的脸。
此事若是传出去,崔录景得被人戳脊梁骨的。
赵铠冷声道:“万启明不足为虑,一个工部侍郎即便代天子出巡,也翻不起多大的浪花。
本王反倒担心那姜远,他跟着去凑什么热闹!”
西门楚道:“姜远与万启明是知交好友,他去定然是给万启明撑场子的。
嘿,他既然离了京,反倒好办了。”
赵铠与崔录景齐齐看向西门楚:“子荆的意思是?”
西门楚点了点头,声音变得阴冷起来:
“姜远是个大祸患,往日里他在燕安咱们不好动他,现在他离京了么,却是我们的机会。”
崔录景惊声道:“子荆,你是说在济洲要他的命?”
西门楚狠声道:“不错!姜远一死,陛下就如同少了一条臂膀!
伍禹铭那老货,即然选定姜远为接杖人,定然是与太上皇相商过的,陛下也深信于他。
这小子阴谋诡计太多,他不死平添许多麻烦!”
赵铠轻咬了老牙:“子荆言之有理!只要事情做的隐密,他死在济洲谁知道是谁干的!此事可行!”
崔录景脸色阴沉沉的:
“以万启明与陛下的关系,他定然禀明了当年济洲万家村之事,所以才让他这个工部侍郎当这个钦差。
如果在济洲弄死了姜远,陛下就算没有证据,也会怀疑是我那旁支干的,从而将怒火迁到我崔家旁支身上,到时我崔家那旁支就得死绝!
阮棋芳之事才过去不久啊,子荆、王爷断不可如此。”
赵铠目光灼灼的看着崔录景:
“录景,要成大事必要有些牺牲,一些旁支不足道矣,有何不可?!
你当应有所取舍,成大事者岂能拘小节?!
再者,此时已不是你救与不救你那旁支的问题,当要保全你丰西府主脉!”
西门楚也看向崔录景:
“录景,你崔氏在济洲的旁支此时已是必死,但你却可废物利用一番,让你得个名声,总比被陛下或姜远、万启明白杀了强。”
崔录景听得他二人这般说,已是懂了他二人之意。
“好吧,即然子荆与王爷都这么说,录景也便听之吧。”
西门楚又将目光看向赵铠:“王爷,您的死士也该派出去一些了。”
赵铠握了握拳:“本王稍后便派人出京。”
崔录景深吸了一口气:
“明日我也上朝请罪,揭发我那旁支欺压百姓,霸占万家村煤矿之事,来个大义灭亲。”
他很清楚,就算他不这么干,崔进名这个旁支也要完蛋。
赵铠与西门楚要杀姜远,崔进名要完。
不杀姜远,崔进名也要死在姜远与万启明手里,反正都是个死。
与其如此,崔录景不如先站在道德至高点上,避免赵祈佑以此为破点,向整个崔家动刀。
如此一来,还有个好处,若是崔录景坐视旁支被杀,那他定要背上护不住族人的骂名。
这名声就坏了。
但若主动大义灭亲,这就完全不一样了,崔录景可以在朝堂与民间得一个大公无私的名声。
赵祈佑要想对崔氏主脉动刀,就会有些顾忌,擅动了崔录景,说不得要得个残害忠良的恶名。
所以,西门楚才会说,将崔进名这条旁支当废物利用,这其实是对崔录景有好处的。
若不是大周律规定,袭杀王侯与钦差诛连九族。
崔录景毫不怀疑,赵铠与西门楚又是另一种骚操作了,定然会唆使崔进名公然袭杀姜远与万启明。
崔进名写信来求援,他恐怕做梦也不会想到,求援不成也就算了,自己几百口子人的命,反倒成了成全崔录景名声的工具。
三人相议妥当后各自离去。
崔录景回府后,写了一封信,让崔进名的护卫快马送回济洲。
当崔进名收到信后,展开一看,上面就一句话:万事勿忧,天塌不下来。
崔进名看得这句话,提着的心又放回了肚子里,有族兄撑腰,钦差大人又如何。
不过崔进名也没完全将宝押在崔录景那里,如果到时事情有变,他说不得该下狠手就下狠手。
就像当年悄无声息弄死万启明他爹一般。
所以,崔进名弄了两个心腹护卫进了济洲县衙当差,以便随时盯着万启明的动向,打探消息。
但随着在衙门当差的那两个心腹送回来的消息,万启明与姜远、夏千海并未在济洲县城停留。
而是径直去了济洲水军大营,而后坐了船直奔楚洲而去。
这让崔进名又疑惑起来,难道万启明不是冲自己来的?
随后又得知,柯凤章回到县衙后,便因风寒生病不起了,崔进名便借故去探望了一番,也没问出什么来。
而此时的姜远与万启明、夏千海早已乘明轮船到了楚洲。
对于姜远与万启明的突然到来,却是将府尹李锦书吓了一跳。
万启明打着巡狩济楚二洲事的名头前来,换谁不害怕。
李锦书翻着肚子想了一遍,也没想出来自己哪儿犯了事,竟引得侯爷与钦差齐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