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无形无质、却阴冷刺骨到极点的精神冲击,如同淬了剧毒的冰针,瞬间跨越空间,精准无比地刺入那坛卫毫无防备的脑海深处!
“呃…嗬嗬…”坛卫的动作猛地僵在半空!脸上的嫌恶瞬间被极致的、如同见到地狱恶鬼般的恐惧所取代!他双眼暴凸,几乎要瞪出眼眶,喉咙里发出破风箱般的怪异抽气声,整个人如同被瞬间抽走了所有骨头和灵魂,直挺挺地、沉重地向后倒去!
砰!
一声闷响,坛卫的身体砸在冰冷的地面上,四肢如同触电般剧烈地抽搐着,口鼻中不受控制地涌出白沫,眼白上翻,瞬间就失去了所有意识,只剩下身体无意识的痉挛!
这诡异的一幕发生在狂热人群的边缘,并未引起太大的骚动。震天的口号掩盖了倒地的闷响。只有附近几个人看到了,惊愕地停住了呼喊,目光在倒地抽搐、状若癫痫的坛卫和那个依旧蹲在杂物堆旁、仿佛什么都没做的瘦小身影之间来回扫视,脸上写满了惊疑和恐惧。
“他…他怎么了?”一个妇人捂住嘴,声音颤抖。
“像是…像是中邪了?”旁边的人不确定地低语。
“是…是那个小灾星!一定是他!他用妖法害人!”有人指着“石头”,声音尖利地指控道,眼中充满了恐惧和排斥。
低低的议论和越来越多的恐惧目光聚焦在“石头”身上。
“石头”对这一切置若罔闻。他的指尖,终于稳稳地触碰到了那块冰冷、光滑、仿佛拥有生命的黑色镜片。
嗡——!
一股强烈的、带着无尽贪婪与狂喜的灵魂悸动,顺着指尖瞬间传遍九幽占据的这具躯壳!镜片裂痕深处的紫芒骤然爆亮,如同找到了失散万古的另一半!无数细密的、如同活物黑色血管般的能量丝线从镜片裂痕中疯狂蔓延而出,瞬间缠绕上“石头”的手指、手腕,贪婪地、饥渴地汲取着他体内那源自无名碑的、驳杂却浩瀚的力量余韵,以及九幽残魂带来的精纯幽冥之力!同时,广场上弥漫的、浓郁如实质的恐惧与怨恨情绪,也如同百川归海,被镜片疯狂吞噬!
镜片表面的污垢如同活物般迅速褪去、消融,露出下面更加幽暗、更加深邃、仿佛能吞噬光线的镜面本体。那些蛛网般狰狞的裂痕,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弥合、缩小!镜片散发出的气息也变得更加凝实、更加阴冷、更加危险!仿佛一头沉寂万古的凶兽,正在苏醒!
“很好…很好…”九幽冰冷而满足的声音在“石头”的意识深处响起,带着一丝久违的喟叹,“凌烬…你留下的‘遗产’…还有这具被无名碑力量粗暴淬炼过、又被白璃那贱婢龙魂修补过的躯壳…真是…天助我也!完美的容器!完美的…起点!”
他操控着“石头”的手,将这块明显变得不同、散发着幽暗邪异光泽的镜片,如同对待稀世珍宝般,紧紧握在掌心。冰冷的镜面紧贴着他同样冰凉的掌心皮肤,如同一个活物在呼吸、在脉动,与他的意志产生着某种邪恶的共鸣。
“恐惧…怨恨…盲目的信仰…绝望的呐喊…”九幽感受着掌心镜片传来的、广场上弥漫的浓烈负面情绪洪流,如同品尝着世间最甘醇的美酒,灵魂都为之愉悦颤栗,“多么…美妙的力量…比纯粹的幽冥死气…更加…滋养…更加…充满毁灭的甘甜!”
他缓缓站起身,小小的身躯在巨大的祈天坛下显得如此微不足道。他握着混沌镜碎片,空洞的眼神缓缓扫过周围那些带着恐惧、排斥、甚至一丝疯狂看着他的人群。一丝冰冷的、充满了无尽恶意与嘲弄的弧度,极其隐晦地爬上“石头”的嘴角,稍纵即逝。
第一步棋子,已经稳稳落下。这盘针对弑天者遗泽、针对这方天地的棋局,才刚刚开始。
镇界山外,无名碑下的草棚里。
石头(或者说,九幽意志主导下的躯壳)已经“醒来”一天了。
夕阳的余晖透过草棚的缝隙,在他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他静静地坐在草棚最角落的干草堆上,背靠着冰冷粗糙的岩壁,怀里依旧抱着那柄暗金剑锷。剑锷顶端的银蓝逆鳞散发着柔和的、恒定的微光,形成一层薄薄的光晕笼罩着他小小的身体。从外表看,他除了脸色过分苍白、眼神异常空洞呆滞、仿佛失去所有神采之外,似乎并无大碍。呼吸平稳,心跳……也规律得近乎刻板。
老祭酒、李郎中、张铁、孙婆婆等人都围在草棚外,忧心忡忡地看着他,气氛压抑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死寂。
“石头?”老祭酒尽量放缓声音,将所有的焦虑压在心底,努力让语调听起来慈祥温和,“感觉怎么样?身上还疼吗?饿不饿?”他手里端着一碗勉强熬出的、稀薄的野菜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