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娃懵懂地眨着眼睛,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然而小孩子的好奇心和对熟悉玩伴的那份依赖,宛如熊熊燃烧的火焰,终究在他心中占据了上风。他趁着孙婆婆转身将野菜放进破陶罐的瞬间,犹如一条灵活的泥鳅,挣脱了婆婆的手,迈着那仿佛支撑不住身体的小短腿,摇摇晃晃地如同一棵被风吹动的蒲公英,飘向了草棚。
“石头哥哥!”狗娃像一只受惊的小鹿般站在草棚门口,小手紧紧地扶着那低矮得如同老人佝偻的脊背一般的门框,怯生生地朝着里面黑黢黢的角落喊了一声。那声音,仿佛是夜空中一颗孤独的流星划过,在这寂静得如同沉睡的巨兽一般的傍晚,显得格外清晰。
草棚角落的“石头”宛如沉睡千年的雕塑,缓缓抬起头,那动作犹如被时间凝固,带着一种非人的迟滞感。他的眼神空洞得如同两潭死水,毫无生气地看向门口那小小的身影。没有任何回应,只有一片冰冷的漠然,仿佛整个世界都与他无关。狗娃见石头哥哥没有像以前那样驱赶他,胆子似乎大了一些。他迈过门槛,那小小的身影宛如一只好奇的小猫咪,小心翼翼地走进昏暗的草棚,径直走到“石头”面前,那双好奇的大眼睛如同明亮的星辰,静静地落在他怀里那个散发着柔和蓝光的“亮片片”(逆鳞)上。
“石头哥哥…这个…亮亮的…好看…”狗娃小声说着,带着孩童对发光物体天然的好奇和喜爱。他伸出小小的、还有些肉乎乎的手,带着一点试探和亲近,想去碰碰那个好看的“亮片片”。
就在狗娃的小手即将触碰到那温润的银蓝逆鳞的瞬间——
异变陡生!
“石头”那双空洞的眼睛深处,那点隐晦蛰伏的紫芒猛地大盛!如同沉睡的毒蛇被惊醒!一股冰冷、怨毒、带着强烈排斥与毁灭性警告的精神冲击,如同无形的、淬满剧毒的冰刺,毫无征兆地、狠狠扎向狗娃毫无防备的稚嫩意识!
“呃!”
狗娃小小的身体猛地一僵!如同被无形的重锤当胸击中!他脸上的好奇和一点点期待瞬间被极致的、如同直面深渊恶鬼般的恐惧所取代!大眼睛里瞬间充满了惊恐和极度的茫然,小小的身体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起来,如同寒风中的落叶!他想哭,想喊婆婆,却发现自己发不出任何声音,喉咙像是被一只冰冷的、带着鳞片的鬼手死死扼住!一股难以言喻的、混合着死亡、怨恨、无边黑暗与绝对冰寒的可怕感觉瞬间淹没了他!眼前仿佛出现了无数扭曲的鬼影、燃烧的村庄、爹娘破碎的脸!
“哇————!!!”
下一秒,惊天动地、充满了极致恐惧与灵魂战栗的哭嚎声猛地从狗娃口中爆发出来!这哭声凄厉得不似人声,穿透了傍晚的宁静,直刺所有人的耳膜!他像是被无形的火焰烫到,小小的身体猛地向后跌倒,手脚并用地在粗糙的地面上疯狂向后爬去,脏兮兮的小脸上涕泪横流,只剩下纯粹的、本能的恐惧,仿佛要逃离身后那个瞬间化身为恐怖源头的“石头哥哥”!
“狗娃!”孙婆婆被这突如其来的、撕心裂肺的哭嚎吓得魂飞魄散,手中的破陶罐“哐当”一声摔在地上,野菜撒了一地。她如同疯了一般扑了过来,一把抱住在地上疯狂挣扎哭嚎、小脸憋得通红的孙子。“狗娃!我的儿!怎么了?别吓婆婆!怎么了啊?!天杀的!谁害你了?!” 她惊恐的目光扫向草棚,充满了愤怒和恐惧。
狗娃在孙婆婆怀里依旧拼命挣扎,小小的手指死死指向草棚里依旧静坐不动、眼神空洞死寂的“石头”,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语无伦次地尖叫,声音因为极度的恐惧而扭曲变调:“鬼…鬼!黑…好黑!冷…好冷!石头哥哥…眼睛…紫色的…吃人!要吃狗娃!哇————!!!婆婆!怕!怕!”
狗娃的哭嚎和那充满童真却极端恐惧的指控,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瞬间打破了山间压抑的平静,激起了滔天的恐惧巨浪!
所有在附近的村民都被这凄厉的哭声惊动,纷纷放下手中的活计,惊疑不定地围拢过来。目光在哭得几乎背过气去、小脸扭曲的狗娃,和草棚里那个依旧沉默、仿佛置身事外的“石头”之间来回扫视。昨夜石头引动剑痕的神威带来的敬畏,此刻在狗娃这源自生命本能的、撕心裂肺的恐惧哭嚎面前,开始剧烈地动摇、瓦解!
“怎么回事?”赵婶声音发颤。
“狗娃怎么了?哭成这样?吓掉魂了?”刘屠夫握紧了别在腰后的柴刀柄。
“他说…石头眼睛是紫色的?吃人?”有人重复着狗娃的话,脸色发白。
“中邪了?肯定是被什么脏东西冲撞了!昨天那碑的力量就不对劲!”恐惧如同瘟疫般在人群中飞速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