伐木场里面的日子是辛苦的,但都是身体上的苦。
天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收,虽然熬人,却也还算简单。
伐木场外面的斗争和角逐却从未停下来过。
猜叔则是在象龙商会搅风搅雨。
他用一套桌上桌下的言论说服了陈会长,让他去政府军那里寻求帮助。
封锁区是块飞地,三边坡协议,名义上把这块地划到了联邦政府手里,但是他们就是吃不下来。
这次南勃邦内战,政府正想借此机会抄底,看能不能收回这块地。
木腰子一要伐木场,二要叛变。作为筹码,政府军私下承诺把伐木场给了木腰子,而有了政府军的背地里支持和足够的利益在鼻子跟前悬着,木腰子攻势凶猛的啃下班隆三分之一的兵力。
他还算有些脑子,直接把沈星送来的貘名义上送给了班隆求原谅,背地里却送到了桑康跟前。
现在班隆和桑康打的火热,都在争夺貘的所有权。
然后木腰子暂时就安全了,一行人蜷缩在伐木场里,休养生息。
所以这盘棋局上的各位都是胜方,就只有陈会长一个冤大头。
陈会长以自己的名义夺回伐木场,这对政府军没有影响。
毕竟陈会长的事是桌面上的,正当合理。
而政府军和叛军之间的交易是桌子下面的。不敢拿出来说。
猜叔是玩弄语言的高手,以舌取国的纵横家,他轻而易举的就给陈会长破了局,让他找到了新的能够夺回伐木场的方向。
陈会长恍然大悟,妙啊,满眼钦佩的看着猜叔道,
“都说达班猜叔,智计无双,今天我算是见到了,多谢猜叔赐教,猜叔,请。”
陈会长亲自给猜叔倒上一杯酒,举杯敬他。
这一刻,他才是真正的把猜叔放在自己同等的位置,这是盟友,也是对手。
谁知道呢,反正现在他们利益一致不是么。
猜叔端着酒杯,笑的很谦和,他举着杯子回敬陈会长。
却总觉得这杯里的酒水味道,有些莫名的熟悉,他不着痕迹的看了好几眼,玻璃杯里琥珀色的酒液。
心里疑虑却不敢肯定。
应该不至于,那么大的一个陈会长……应该不至于。
他踌躇了许久,最后盛情难却,在陈会长的再三邀请下,勉为其难的喝一小口。
入口就是熟悉的铁锈的味道。
果然,猜叔苦笑着,看着陈会长洋洋自得的模样,心里叹息。
就这?这就是偌大的商会的水平?
唉……
猜叔习惯了利用规则去达成目的,法律,政策,舆论,甚至是人命,在他手里都是武器。
不必亲自动手,他只需要在合适的时机,轻轻的推倒第一张骨牌,剩下的,自然会有人替他们完成。
在陈会长的热情邀请下,猜叔在象龙国际酒店住了下来,看着陈会长宾客不断的接待着各方大佬。
不过他也没有白待着,在陈会长和吴海山的眼皮子底下,悄无声息的,趁机挖了几条人脉。
这次出行,也算是有所得了。
政府军最终还是妥协了,毕竟他们以后还是要对外招商的,陈会长对于他们很重要,而且也要给其他人看到他们政府的支持力度,以及投资环境的安稳性。
但他们能力有限,哪怕但拓多报了敌军人数,他们也还是只给出三十个人和些许武器。
他们对外的身份是雇佣兵,政府不承认他们的存在。
这就是一场不能见光的交易。
这已经很好了,加上猜叔故意支援的一小支私兵和州滨手底下的人,一行人借着汽车上雨布的遮掩,缓缓驶进了伐木场。
伴随着但拓的一声“我们不要木头,要命。”
接连两枪,他趁着木腰子和中分头的不备,直接命中他们的脑门,杀死了他们。
战斗正式打响。
严糯最近的日子不要太过逍遥。
每天早上睡到自然醒,然后被护工推到院子里乘凉,晒晒太阳补补钙。
休息够了就去食堂点餐,被推回病房后就被里昂拉着讲学。
严糯也算是收了半个徒弟了,还是洋徒弟。
也是光宗耀祖,升了辈分了。
她没教中医那些深奥的知识,不然跟一个对华夏文化一无所知的老外从头讲,她十年都不一定能把他教出来。
严糯只是想拖着这个洋医生,根本没打算好好教,糊弄小孩子罢了。
就把上辈子学的那套宠物针灸和这辈子老头子教给她的针灸杂糅了一番,搞出了一套初学者的简易模式,治些小毛病没问题。
她是老师,里昂就学生,那病人,也就是教学模具,就只能由其他人来客串了。
里昂的同事们一个看热闹不嫌大,自己却不上场,就趴在窗口上凑热闹。
倒是医院里的杂工们,甚至还有食堂里的杂工嬢嬢们,一个个的一听不要钱,排着队的给俩人试手。
里昂在严糯的指导下,稀里糊涂的倒也学的七七八八了。
这一日,他正学着给一个吃多了不消食的人扎虎口,一阵扎下去,病人浑身一哆嗦,忐忑的看着这个洋医生的脸色,这针都扎透了,应该是正常的吧……
没等他看个明白,外面却熙熙攘攘的喧闹了起来。
一般这声音就代表有大的事故,扎堆的伤者和不够的医疗资源。
里昂东西都没收,条件反射的跳了起来,拔腿就往外冲。
严糯眼疾手快的,一把按住虎口处往外飚的血柱,赶紧帮着收拾残局。
扎了几针止血后,严糯听着外面乱糟糟的沸腾人声。
心里却慌慌的,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仿佛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一般。
打发走病人,她东西都来不及收拾,就催着护工阿姨推她出去。
临走前,却鬼使神差的抓住了她针灸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