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星沅推开青山精神病院特殊监护室的门时,贺知宇正用牙齿撕扯着束缚衣的布料。听到动静,他猛地抬头,乱发间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亮得骇人。
一米九二的身躯被束缚带捆在特制病床上,肌肉线条在挣扎中显得更加狰狞。右眼下方那道疤随着面部肌肉抽动,像条活过来的蜈蚣。
“你终于来了。”贺知宇的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嘴角却扬起诡异的弧度,“我数到三千七百六十八下心跳。”
他用力挣了挣手腕,皮革束缚带深深勒进皮肤,“你看,我连自残都没做,就等着你来奖励我。”
傅星沅走到病床前,从公文包里取出法院文件。贺知宇的视线黏在他手上,喉结上下滚动:“你的手指真好看,适合戴婚戒。”他突然压低声音,“也适合掐着我的脖子。”
文件刚展开,贺知宇突然暴起。谁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挣脱束缚带的,等医护人员反应过来时,那个高大的身影已经将傅星沅扑倒在墙上。
贺知宇左手掐着傅星沅的脖子,右手却温柔地抚过他的脸颊:“终于抓到你了。”他的呼吸灼热,带着血腥味,“我要把你锁在只有我知道的地方,每天......”
话音未落,傅星沅突然扣住他的手腕一个反拧。贺知宇吃痛松手的瞬间,傅星沅屈膝顶向他腹部,趁他弯腰时一记肘击砸在后颈。贺知宇踉跄两步,还没站稳就被傅星沅按着后脑勺重重磕在墙上。
“砰”的一声闷响,贺知宇额头渗出血珠。他却低低笑起来,转身时眼中闪着兴奋的光:“原来你会打架......”
话音未落,傅星沅已经掏出手铐,趁他分神时利落地铐住了他的右手。
贺知宇盯着腕上的金属手铐,表情突然变得恍惚。他试着挣了挣,手铐纹丝不动。“第一次有人能制住我......”他喃喃自语,伸出舌头舔了舔流到唇边的血,“感觉真好。”
医护人员冲进来时,看到的场景让他们僵在原地——那个曾经徒手掰弯铁栏杆的怪物此刻温顺地跪在地上,被铐住的右手高高举起,像在展示什么珍宝。而傅星沅站在他面前,警服领口被扯开一道口子。
“再来一次好不好?”贺知宇仰着头,眼中的疯狂褪去,竟显出几分天真,“你打我时的样子真好看。”他蹭到傅星沅脚边,用没被铐住的左手去勾他的裤脚,“或者你踩我也行,我保证不反抗......”
傅星沅皱眉拽起手铐,贺知宇顺势站起来,高大的身躯微微前倾,几乎要把傅星沅笼罩在阴影里。
“靠墙站好。”傅星沅命令道。贺知宇立刻像接到圣旨般贴到墙上,只是眼神依旧黏在傅星沅身上,炽热得能灼穿警服。
医生战战兢兢地递来加强型束缚衣,傅星沅却摇了摇头。他拽了拽手铐:“就这样带走。”
“这不符合规定......”院长刚开口就被贺知宇的嘶吼打断。
“闭嘴!”贺知宇额角青筋暴起,转瞬又对傅星沅露出讨好的笑,“我穿,我什么都穿,你别生气。”
他主动把左手伸进束缚衣的袖管,过程中一直盯着傅星沅的表情,像条等待主人夸奖的大型犬。
押送车上,贺知宇被单独关在铁笼里。他盘腿坐着,被铐住的右手搭在膝头,时不时用指尖轻敲金属手铐,发出清脆的声响。
“我们要去哪?”他第无数次问道,声音里带着掩不住的期待。
“法庭。”傅星沅头也不抬地翻着案卷。
贺知宇突然安静下来。他低头看着手铐,半晌才轻声说:“然后呢?他们会判我死刑吗?”
没等回答,他又自顾自地笑起来,“死了也好,这样你就能永远记得我了......”
傅星沅终于抬头看他。贺知宇立刻挺直腰背,眼中的阴鸷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孩童般的期待。
“你不会死。”傅星沅说,“但要去更严格的精神病院。”
贺知宇的表情凝固了。他猛地扑到铁栏前,手铐撞在金属上发出刺耳的声响:“不要!那里没有你!”他的声音开始发抖,“求你了,让我跟着你,我可以当你的警犬,帮你咬坏人......”
车子突然急刹,贺知宇失去平衡向前栽去。傅星沅下意识伸手挡住,却被他趁机抓住手腕。贺知宇的拇指摩挲着傅星沅的脉搏,眼神逐渐变得危险:“你的心跳加快了......”他舔了舔嘴唇,“是因为害怕,还是因为......”
“坐好。”傅星沅抽回手,声音冷了几分。
贺知宇立刻缩回角落,像做错事的孩子般低下头。但傅星沅还是注意到,他正用牙齿悄悄磨着手铐的链子,眼中闪烁着疯狂的光。
法庭上,法官刚宣布休庭的时候,贺知宇突然暴起。他撞开法警,拖着被铐住的右手扑向傅星沅。
旁听席一片尖叫,却见傅星沅侧身一闪,顺势拽动手铐链条。贺知宇被带得踉跄几步,还没站稳就被傅星沅按在被告席上。
“抓到你了......”贺知宇喘着粗气,被按在桌面上的脸却露出满足的笑容,“碰到我了......”他艰难地转动脖颈,用舌尖去够傅星沅的手背,“再用力点......”
法警冲上来要给贺知宇注射镇静剂,傅星沅却摇摇头。他俯身在贺知宇耳边说了句什么,那个疯狂挣扎的躯体突然僵住,然后慢慢放松下来。
“真的?”贺知宇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傅星沅松开钳制,贺知宇立刻转身抓住他的衣角,眼中的疯狂被小心翼翼的期待取代:“你保证?”
“嗯。”
贺知宇突然笑起来,那笑容纯粹得像个孩子。他主动把双手伸向法警:“给我铐上吧,我听话。”直到被押出法庭,他的视线都没离开过傅星沅,嘴里反复念叨着:“他说会来看我,他说会来看我......”
警车开往新精神病院的路上,贺知宇安静得出奇。他低头看着腕上的手铐,时不时用指腹轻抚内侧,那里似乎还残留着傅星沅的体温。
当车子经过一片向日葵花田时,贺知宇突然开口:“我五岁那年,妈妈带我看过这样的花。”阳光透过铁栏照在他脸上,那道狰狞的疤痕也变得柔和,“她说向日葵永远朝着太阳......”
说着,他忽然转头看向傅星沅,眼中是从未有过的清明,“你就是我的太阳。”
傅星沅握方向盘的手微微收紧。后视镜里,贺知宇正把额头贴在车窗上,阳光为他锋利的轮廓镀上一层金边。这个犯下多起命案的精神病人,此刻安静得像幅油画。
“到了新地方要配合治疗。”傅星沅说。
贺知宇轻轻“嗯”了一声,指尖无意识地描摹着手铐上的编号,同时那也是傅星沅的警号。
“我会变好的。”他像是在自言自语,“变得足够好,就能站在阳光下了......”
车子驶入新病院大门时,贺知宇突然抓住隔离栏:“最后一个问题。”他的喉结上下滚动,“如果......如果我好了,你会让我碰你吗?”
傅星沅停下车,转头对上那双忐忑的眼睛。良久,他伸手摘掉贺知宇头发上的一根草屑:“等你好了再说。”
这个模棱两可的回答却让贺知宇眼睛亮了起来。他乖乖跟着医护人员下车,走到大门口时突然回头,举起被铐住的双手对傅星沅比了个心。那动作笨拙又滑稽,却让在场的医护人员都愣住了。
谁也没见过这样的贺知宇,像个情窦初开的少年,而不是那个会生吞活人眼球的恶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