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清低头,看了一眼怀里正咿咿呀呀对世界充满好奇的女儿。
女儿如今大了,可以走路了,被抱着总是不大喜欢,但她不能松手。
小家伙的眼睛清澈明亮,不染一丝尘埃。
为了他们,也为了自己。
乐清咬了咬牙,眼神变得坚定。
她将女儿安置在一块平坦的巨石后,用随身携带的坚韧藤蔓,将她和一块稳固的树根简单地绑在一起,确保她不会乱爬掉进裂缝。
做完这一切,她深吸一口气,开始攀爬。
这具松鼠兽人的身体虽然灵巧,但力量终究有限。
她必须将全部心神都集中在寻找岩壁上那些微小的缝隙和凸起上。
就在她即将够到凝魂草的时候,脚下踩着的一块岩石突然松动。
身体瞬间失重下坠!
乐清瞳孔猛缩,求生的本能让她在空中拼命挥舞手臂,在下坠的瞬间,指尖险之又险地抓住了一根从石缝里钻出来的、树根一样粗壮的藤蔓。
身体被吊在半空中,剧烈地晃荡了几下才停住。
她整个人都吓出了一身冷汗,心脏狂跳不止。
低头一看,刚才为了稳住身形而用力抓住岩壁的手臂,已经被尖锐的石棱划开了一道深深的口子,鲜血正汩汩地往外冒,染红了她的兽皮衣袖。
剧痛传来,让她深刻地意识到,自己这具身体是多么的脆弱。
也让她,对那份足以毁天灭地的强大力量,生出了前所未有的渴望。
她没有时间自怨自艾,咬着牙,忍着痛,借着藤蔓的力量再次向上,终于成功地将那株凝魂草连根拔起,小心翼翼地放进怀里。
任务完成。
她顾不上处理手臂上狰狞的伤口,立刻手脚并用地爬回地面,第一时间冲到女儿身边,解开藤蔓,将她紧紧抱在怀里。
对石屋里那对父子的担忧,此刻已经压倒了一切。
她抱着女儿,几乎是跑着,匆匆赶了回去。
当乐清带着一身的疲惫、尘土和伤痕,再次出现在那熟悉的石屋洞口时,她看到了让她永生难忘的一幕。
石屋内的光线有些昏暗。
那个高大如神只的男人,依旧维持着那个僵硬的姿势坐在那里。
他的怀里,他们的儿子小宝已经安然睡着了,恬静的小脸上还带着满足的笑意。
而那只肉乎乎的小手,还紧紧地攥着他的一缕银发,仿佛攥着全世界最安心的宝贝。
银虎低着头,视线凝固在儿子安详的睡脸上。
周身那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死寂之气,仿佛被这温暖而宁静的画面,悄无声息地融化了一角。
那不是错觉。
乐清提着的一颗心,终于稳稳地落回了原地。
巨大的喜悦和后怕,如同两种截然不同的烈酒,在她胸腔发酵,最终化作一股滚烫的热流,直冲眼眶。
她站在那里,没有立刻走进去,不愿打破这份来之不易的宁静。
银虎似乎察觉到了她的气息,缓缓抬起头。
他的视线,越过她怀里的女儿,精准地落在了她那只还在渗血的手臂上。
那双深邃如寒潭的墨色瞳孔,微不可察地,猛然收缩了一下。
他抬起头,那双墨色的瞳孔里,映出了她狼狈的身影。
乐清没有说话,将怀里已经开始打瞌睡的女儿轻轻放在一旁的干草堆上,然后走上前,朝着银虎伸出了手。
她的动作很轻,很慢,带着一种试探性的柔和。
她要从他怀里,接过他们的儿子。
银虎的身体有一瞬间的僵硬,他低头看着怀里睡得正香的小家伙,又看看眼前这个女人。
她的手臂上,那道伤口已经不再流血,但翻开的皮肉和凝固的血迹,在昏暗的光线下依旧显得触目惊心。
他没有动。
乐清的心提了起来,耐心地保持着那个姿势。
数秒后,银虎终于有了动作。
他用一种极其缓慢且生涩的姿态,小心翼翼地,将怀里那个小小的温热的身体,向上托举了一些。
乐清立刻会意,俯身,双手稳稳地接住了儿子。
就在交接的那一刻,她的指尖,不可避免地,再次碰触到了他的手背。
那是一片冰凉的肌肤,却不像之前那样带着一种刺骨的寒意,让她想要立刻缩回。
这一次,银虎没有像被什么烫到一样立刻避开。
他只是任由她温热的指腹,在他的手背上,留下了一闪而逝的触感。
乐清顺利地将儿子抱回怀里,转身将他也放在女儿身边。
两个小家伙紧紧挨在一起,睡颜如出一辙的安详。
她凝视了片刻,才直起身,从怀里取出了那株来之不易的凝魂草。
石屋里没有合适的工具,她便找来两块相对平整的石片,充当简易的研杵和石臼,开始一下一下地捣弄那株晶莹的植物。
“砰砰。”
石片敲击的声音在安静的石屋内回响,单调而富有节奏。
“这是凝魂草。”乐清一边专注地捣药,一边用一种看似随意的语气开口,声音不大,刚好能让他听清,“一种能让人找回自己的草药。”
她说完,便不再言语,只是专心致志地将那株植物捣成墨绿色的黏稠药汁。
她没有抬头,但眼角的余光,却一直悄悄地锁定在石屋角落的那个男人身上。
他没有回应,依旧像一尊没有生命的雕塑。
但乐清看见,他的视线,从熟睡的两个孩子身上移开,落在了她手中那滩墨绿色的药汁上。
目光,依旧是冰冷的,却不再是之前那种空洞的漠然,而是多了一丝极淡的,探究的意味。
夜幕很快降临。
山洞里燃起了一小堆篝火,跳动的火焰驱散了黑暗和寒意,也映亮了乐清的侧脸。
她终于有时间处理自己的伤口。从兽皮裙上撕下一块相对干净的布条,又找出之前采的一些有止血消炎作用的草药,嚼碎了,准备敷在手臂上。
当那带着苦涩汁液的草药糊接触到翻卷的皮肉时,一股尖锐的刺痛瞬间袭来。
“嘶!”
乐清疼得倒抽一口凉气,额角渗出了细密的汗珠,手上的动作也忍不住抖了一下。
她咬紧牙关,强迫自己继续,将药糊仔细地涂抹均匀,再用布条一圈一圈地用力扎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