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王赵澈,被废了。
这个消息,如同,在京城官场,这片,刚刚经历过惊涛骇浪的湖面之上,又投下了一块,巨石。
两位,成年的皇子。
一个,因为,勾结奸佞,而失了德行。
一个,因为,谋逆犯上,而成了,阶下之囚。
大夏王朝的储君之位,在这一刻,竟显得,如此,风雨飘摇。
所有人的目光,都下意识地,投向了,那个,依旧,在东宫之中,闭门思过的,太子赵渊。
也投向了,那个,亲手,将两位皇子,都拉下马的,少年帝师。
陈平安。
他们,都在猜测。
接下来,陈平安,会做什么。
他,是否会,乘胜追击,一鼓作气,将太子,也彻底,扳倒。
然后,扶持,那位,刚刚诞生不久的,新生皇子上位。
从而,实现,他自己,挟天子以令诸侯的,权臣之路。
……
都察院。
左都御史于谦的府衙之内,气氛,有些凝重。
于谦,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陈平安。
“平安。”他的声音,有些沙哑,“下一步,你,打算,怎么走。”
“太子那边,你,要不要……”
他,没有把话说完。
但,意思,已经,很明显。
如今,是,废黜太子,最好的时机。
只要,陈平安,愿意。
他,于谦,以及,他身后的都察院,会毫不犹豫地,递上,那封,足以,压垮太子的,弹劾奏疏。
陈平安,端起茶杯,轻轻地,吹了吹。
“于大人,您觉得,当今的太子,是个,什么样的人。”
于谦,沉默了片刻。
“仁厚,有余。”
“决断,不足。”
“说得好。”陈平安,点了点头。
“一个,太过仁厚的君主,确实,守不住江山。”
“但,一个,没有储君的国家,会,更乱。”
“如今,严党虽倒,雍王虽废。但,朝堂内外,依旧,暗流涌动。”
“新政的推行,也才,刚刚开始。”
“这个时候,若是,国本动摇。只会,让那些,心怀叵测之人,有机可乘。”
“让,我们之前,所有的努力,都付之东流。”
于谦,听懂了,他的意思。
“你的意思是,太子,不能废。”
“不是不能废。”陈平安,摇了摇头,“是,现在,不能废。”
“他,必须,继续,坐在那个位置上。”
“为我们,即将推行的,所有改革,当一个,稳定的,靶子。”
“也为,那位,新生的皇子,争取,足够多的,成长时间。”
于谦,看着眼前这个,将人心和权谋,都算计到了极致的少年。
心中,生出一股,深深的,无力感。
他,自诩,为官数十载,看透了世情。
可,在陈平安的面前,他,总感觉自己,像个,刚学走路的,孩童。
“那我,该怎么做。”于谦问道。
“弹劾。”
陈平安,吐出了两个字。
“弹劾太子。”
于谦,愣住了。
“为何?”
“因为,他,需要,被敲打。”陈平安,放下茶杯,“也需要,让天下人,都看清楚,他,并非,完美无瑕。”
“更需要,让陛下,有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去,削弱东宫的势力,去,平衡朝局。”
“我要你,弹劾他,识人不明,用人不当,纵容奸佞,结党营私,有,‘失德’之过。”
“但,点到为止。”
“只,论其过,不,及其位。”
于谦,瞬间,明白了。
这,是一招,敲山震虎,也是一招,釜底抽薪。
它,既能,打压太子的气焰,让他,不敢再有,任何,不该有的心思。
也能,将,那些,还围绕在太子身边的,所谓的“清流”,彻底,清除干净。
为,皇帝,也为,陈平安,完全掌控朝局,扫清,最后的障碍。
“我,明白了。”
于谦,点了点头。
……
次日,早朝。
就在,处置完雍王党羽,众人,都以为,风波,将暂时平息之时。
于谦,再次,出列。
他,手持象牙笏板,声如洪钟。
“臣,有本要奏。”
“臣,要弹劾,当朝太子,赵渊。”
此言一出,满朝皆惊。
所有人都以为,自己,听错了。
于谦,这个,一向,以维护“正统”为己任的,铁面御史。
竟然,将矛头,对准了,国之储君。
于谦,没有理会,众人的震惊。
他,将,太子,如何,被李林甫等人蒙蔽。
如何,纵容东宫属官,与江南士族勾结。
如何,在寿宴之上,识人不明,差点,酿成大祸的种种“失德”之举,一五一十地,公之于众。
他的弹劾,有理有据,言辞犀利。
却,又,极有分寸。
他,只弹劾太子的“过失”,而没有,一个字,涉及到,储君的废立。
整个大殿,鸦雀无声。
那些,原本,还想,为太子辩解的东宫属官,此刻,都哑口无言。
因为,于谦说的,每一句,都是,无法反驳的,事实。
龙椅之上。
景泰帝,静静地,听着。
他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但,他的心中,却对,陈平安的布局,佩服到了极点。
这一手,太漂亮了。
他,正愁,找不到一个,合适的理由,去,进一步削弱东宫的势力。
于谦的这份弹劾,便如同,一场及时雨。
给了他,一个,名正言顺的,借口。
他,等所有人都说完了。
才,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太子,确实,令朕,失望了。”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一个父亲,对儿子,“恨铁不成钢”的,痛心。
“传朕旨意。”
“太子赵渊,德行有亏,识人不明,着,闭门思过三月。潜心,研读圣贤之书,不得,干预任何政务。”
“东宫詹事府,用人不当,沆瀣一气。自少詹事以下,所有官员,全部,革职查办。”
“另,削减东宫用度一半,以示惩戒。”
这道旨意,看似,严厉。
实则,却是,高高举起,轻轻落下。
它,保住了太子的,储君之位。
却,也拔光了,他身边,所有的爪牙。
让他,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孤家寡人。
一个,只能,安安分分,待在东宫,读书写字的,符号。
至此,两位成年的皇子,一废,一囚。
整个朝堂的权力,前所未有地,集中到了,皇帝,一人的手中。
或者说,是集中到了,皇帝,与,他身后那个少年,的手中。
……
就在,朝堂之上,风云变幻之时。
后宫之中,也传来了一件,足以,改变未来国本的,大喜事。
一直,深居简出的丽妃,被太医,诊出了喜脉。
这是,景泰帝,十余年来,第一个,即将诞生的,皇嗣。
消息一出,整个后宫,都沸腾了。
景泰帝,更是,龙颜大悦。
他,下旨,大赦天下。
并,将,无数的奇珍异宝,流水一般地,送入了,长春宫。
丽妃,这位,原本,并不算得宠的妃子,一夜之间,母凭子贵,成为了,后宫之中,最炙手可-热的人物。
而所有人都知道。
这一切,都源于,那个,能让枯木逢春的,少年神医。
陈平安。
一时间,陈平安在宫中的声望,也达到了,顶点。
那些,同样,渴望得到圣宠,渴望,能为皇帝,诞下龙种的妃嫔们。
都开始,想方设法地,通过各种渠道,来,讨好,这位,神秘的帝师。
她们,不敢,直接接触陈平安。
便,将目光,投向了,陈平安身边的人。
武安侯府,长公主府,甚至,连王进的府邸。
都成了,后宫娘娘们,派人送礼的,热门之所。
……
陈平安,对于这一切,都置若罔闻。
他,依旧,每日,称病在家。
谢绝,所有的访客。
他在,消化,这次,扳倒严党和雍王之后,所带来的,巨大的,政治红利。
也在,重新,梳理,那张,关于“天机阁”的,更为庞大的,情报网。
他知道,真正的敌人,还未,浮出水面。
而一场,更大的风暴,或许,正在,酝酿。
这日,冯保,深夜,秘访陈府。
他,带来的,是,皇帝,最新的口谕。
“陛下说。”冯保的声音,带着一丝,前所未有的恭敬。
“他,想为,即将诞生的皇子,向您,求一个,名字。”
陈平安,沉吟片刻。
提笔,在纸上,写下了两个字。
“承启。”
承上启下,开启未来。
冯保,看着这两个字,眼神,微微一动。
他,躬身,退下。
他知道,从这一刻起。
这位,年轻的帝师,不仅,是,当朝的权臣。
更是,未来,新君的,命名者。
他的地位,已然,无可撼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