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
温知宜恢复意识时,感觉浑身火烧火燎的痛。
她羽睫颤抖,睁开眼睛,淡青的床帐映入眼帘,她转头看向床外,还是她熟悉的房间,她暗暗松口气,还好,还好,没被赶出庄子。
“你醒啦。”
观棋端着镀漆铜盆,对床上睁开眼睛的人说道:“言姑姑说你该醒了,果然醒了呢。”
“我,我睡了多久?”温知宜撑着想坐起来。
观棋忙拦住她,“别动,别动,你身上伤还没好呢,快躺着。”
又回她道:“你都睡三天了。”
观棋拧了帕子,给她擦脸擦手,一面道:“你是不是在外面惹了什么江湖上的人,你不知道,言姑姑说,你挨的那一掌,但凡偏上两分,你整个心脉都被震碎了。”
“而且啊,那人还故意在你体内留了一股真气,要不是言姑姑帮你驱除了出去,你得被活活疼死呢。”
温知宜垂下眼睛,语气很低,“是我莽撞,冲撞到了......贵人。”
她不是不知道,她之前所作所为,太过莽撞和轻率。
但她控制不住,她也是人,有七情六欲,想见儿子的迫切,让她顾不得冷静和理智。
她苦笑一声,闭眼掩住眼底水雾,而后询问观棋:“不知郑管事在哪儿?我还欠他一个解释。”
观棋轻轻拍拍她肩膀:“哎呀,你不也是事出有因嘛,郑管事都知道了,哪里还会再怪你。”她顿了一下,眼睛看看左右,偷摸摸道:“倒是你,这两日最好躲着点。”
“嗯?”温知宜茫然。
观棋道:“你忘啦,你喷了周郎君一脸血呢,周郎君回去后,水都用了三锅,玉容皂洗完了两块,他身边一个丫鬟,就因为给他梳头时,力气稍微大了一点,让他喷了个狗血淋头,罚去外面跪了一天呢。”
经这么一提醒,温知宜总算想起这件事。
她说话结巴:“......这,这不怪我吧?”
观棋睇她一眼,“你别看我们郎君,对谁都冷冷淡淡,实际上很少罚人的,周郎君瞧着有说有笑,一点不如意能把人往死里整......”
“咳!”
突然门口传来一声咳嗽,观棋瞬间闭了嘴,眼睛心虚地乱转。
温知宜循声看去,门口进来一位中年妇人,面容严肃,眼神清凛,看人时,目光无波无澜,举手投足又透着规矩二字,给人一种不好相处的错觉。
想到观棋先前,提过一句言姑姑。
温知宜暗想,应该就是眼前这人了。
“口无遮拦!”言姑姑不轻不重瞥观棋一眼,“扎马步,两个时辰。”
“姑姑!”观棋脸一苦。
言姑姑撩起眼皮。
观棋顿时缩了缩脖子,对温知宜吐吐舌头,逃也似的跑了出去。
“伸手。”罚了观棋,言姑姑调转目光,看向床上的人。
温知宜愣了一下,接着乖乖伸出右手。
房里一时安静下来。
言姑姑摸着她的脉,语气平淡道:“脉细而弱,气沉而涩,气机郁滞,郁结于心,你如果不想死,最好自己想开点。”
说着,看她一眼,“说来,你也算因祸得福,对方灌注到你体内真气,刚好冲散你脏腑淤血,不然,你已经没命了。”
温知宜抚着胸口。
她能感觉到,里面时不时的,就会闷痛一下。
言姑姑收回手,“你之前怎么过的,我不甚清楚,但你的身体,着实太差,气血两虚,阴阳失调,五脏六腑皆生机不足,再这样下去,一场风寒就能要你的命。”
温知宜抿了抿唇,“我该怎么做?”
言姑姑道:“我可以给你一张养身方,但......你有银子吗?”
温知宜闻言,缓缓摇了摇头。
言姑姑见状,眼神依然平淡,“上面一味药,少则二三两,多则百八十两。”
她原本有十两,买羊腿肉花了二两,给了阿宝五两,所以她现在,就只剩三两。
药肯定是吃不起的。
于是,她思绪一转,问言姑姑:“姑姑,您是武者对吗?”
言姑姑眉头微挑,“不错。”
温知宜面露激动,“那您看我,我能练武吗?不是说练武可以强身健体吗?”
原本,她还沾沾自喜,自己力拔山兮,然后一场鞭打,让她认清现实,空有一身力气,却不会任何招式,这不是扁担雕花,中看不中用么。
言姑姑有些惊讶。
温知宜苦笑一声,如实道:“我不想被人欺负了,还没半点还手之力。”
听到这话,言姑姑看向她,两人四目相对。
“你的想法是好的,只是......”言姑姑在对方期盼的眼神中摇了摇头,“你可知,天下武者有几何?能练出内力的又有几何?”
温知宜道:“我会很努力的。”
言姑姑嘴角露出一点笑,像是在笑温知宜的单纯,“古有甘罗十二拜相,今有弱冠六元及第状元郎,文需天赋,武当亦然,天下武者千千万,能修炼出内劲者,不过寥寥二三。”
“而这里面,八分止步内劲,剩下两分,虽归为一流,但能达宗师境者,不过六七人而已。”
武道境界,分为三大阶,外劲,内劲,化劲。
突破化劲,方能达到宗师境界,便如眼下大庆境内,宗师境的大能不过五人而已。
而一旦到了宗师境,便不能再担任任何官职,而是作为国家背后的威慑力存在,毕竟此时,一人屠一座城已不在话下,这也是大庆,百济,东昭,南良四国,为避免大规模伤亡,共同定下的约定。
“我有听曹妈妈说,你力气胜过一般男子,想必根骨不会太差,但......”言姑姑语气微叹,携着可惜和遗憾,“我为你驱除真气时,发现你丹田已定型,你年龄超过十八了,对吗?”
“......是。”温知宜语气凝涩。
言姑姑再道:“世家培养武者,自四岁起始,为得便是在十八岁前,冲击丹田练出内息,超过十八岁,丹田定型,想再练出内息,基本已不可能。”
温知宜眼里的光熄灭。
言姑姑瞧见,想了想,道:“你若只想强身健体,可让观棋教你。”
话音落,她站起身,不轻不重地说道:“什么身份,做什么事,你该记住。”
温知宜面色一僵,呆呆坐在原地。
半响,她后知后觉地想到,言姑姑此人,既是武者,又能一个眼神吓住观棋,想来身份不会太低,一个有身份有体面的姑姑,会和她一个小女使,解释这么多吗?
难不成......
她眼神一厉,他们已经查到她身份。
如此想着,她猛地抬手摸了摸脑袋,摸到好好包着的头巾,心里的担忧并未减少,反而越发浓烈。
观棋呢?
到底是来帮她跑腿的,还是是来监视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