腾骁双手接过,翻开略看,正是天君所讲的故事。他正欲往后看,但时间已继续流淌。
嘈杂的声音重新占据病房,守在床旁的医士发现将军已经苏醒,正侧身似在看什么。
“将军,可有不舒服的地方?”
她轻唤腾骁,怀疑自己的眼睛出了问题,将军刚还昏迷不醒,如今却突然变为坐在病床上,翻阅书籍。
“无碍。丹枫呢?”
突然晕倒,也不知外界如何?
腾骁庆幸自己当时是在府中,消息容易封锁,总不至于惹出大风波。策士长应在替自己掩饰,丹鼎司是龙尊的地盘,找对方最容易。
“司鼎大人正亲自检验蜜酒。我已按铃通知大人,将军还请躺下养神。”
腾骁摆手拒绝,他合上绘本,盯着封面上的巨树,整理与福图纳的谈话内容。
不多时,丹枫便进入病房,他先察看腾骁情况,确认对方果真无碍后,才挥手令医护退出。
“你昏迷了一个系统时,放心,没有消息走漏。
景云问了帝弓,说蜜酒是用烬灭祸祖神血酿造,凡人不可饮用。因此,我最初怀疑你是中毒,但症状更像补过了头。
奇怪的是,景云说,常乐天君先给他倒过一杯,帝弓当时说可以喝,他也尝了。此后无事发生,所以才会将酒送你。”
龙尊亲自倒了杯水递给腾骁,将军接过一饮而尽。
“天君说得果然不错,”腾骁自嘲笑道,“是我没口福,但因祸得福,得以面见闲露天君。”
“【时运】?”
“是啊,天君讲了个故事,又告知我的终局。我将为保护罗浮死于宿敌之手,可惜,树敌太多,无法确定是哪位。”
将军语气轻松,似乎注定战死的未来无力扰乱他的心绪。他甚至在看到龙尊错愕的表情后,还安慰好友。
“我可是将军啊。吾等云骑,如云翼障空,卫蔽仙舟。”
在血火厮杀的战场上,鲜有云骑将军能在履任后撑过百年大关。接下升任将军的军令时,他已有永远留在战场上的觉悟。福图纳的话对他来说甚至算不上预言,祂只是说出件众所周知的事。
丹枫张了张口,终是不知该说什么。腾骁不是第一位与他共事的云骑将军,他的前辈便是出征后再未归来。
“我叫其他人进来。”
龙尊结束话题,他清楚刚有大事发生,将军需要参谋。恰好,等在门外的人中,有一个十分了解星神。他打开房门,放守在门口的众人入内。
腾骁看见景云躲在应星后面,不敢直面自己,一副做错事的愧疚样。
景元戳了戳缩头乌龟似的弟弟,“将军在找你。”
“将军,”小乌龟慢慢挪出,乖乖低头站在病床前,“对不起。我应该想到乐子神会这么干的,祂就喜欢这样。”
自己能让小魔王露出这样的表情,腾骁颇感意外。他招手示意景云上前来,趁机摸了摸少年的发顶。
“星神捉摸不透,因此凡人当敬而远之。小家伙,你注定无法远离祂们,但也应当敬畏,万不可轻视。”
将军由衷期望景云能从自己的经历中得些教训,但看闹腾的魔王如此乖巧,他又有些不习惯。
“你见过闲露天君吗?”
景云立刻摇头,他没见过对方,对【时运】的了解也仅限于云记忆中的交易。他对那位星神的理解为零,记忆中没有关于祂的任何消息。可能是游戏后期出现的,或者是因其与主线无关,所以从未提到。
腾骁继续追问:“你知道祂一直在你身边,在暗中看着你吗?”
少年惊讶抬头,他皱眉,几次欲言又止,终是忍不住骂出声:“变态啊!”
腾骁赶紧纠正:“星神垂青,天君偏爱,怎么能这么说?”
“那是爱?!”前见习执事无法接受,“那是跟踪狂!偷窥癖!”
病房众人因腾骁带来的重磅消息陷入沉默,从未离开的星神也因将军的话陷入沉思。
我爱他吗?
他爱我吗?
我爱我吗?
简单的问题,难倒了祂。
我当然爱我,自爱是一切健康感情的前提,景云肯定爱景云,福图纳也爱福图纳。
但倘若我真爱他,又为何能将幺儿推下深渊,旁观五骁逐步走向离散?
所以,福图纳爱景云吗?
祂转头看向另一位【时运】的白蛇,蛇也看向祂,眼中饱含笑意。
应当是爱的,若非出于爱,祂不会拉对方离开量子海,一次次尝试改变既定的结局,在命运多如繁星的可能性中试出正确的道路。
福图纳爱景云,正因如此,自己才会明知道路艰险,依旧踏上归途。
那,景云爱福图纳吗?
祂的视线转向翻阅绘本的少年,好奇问题的答案。
奇怪,祂想,我应该能回答这个问题,就像回答上一个一样轻松,但祂就是无法确定。
过去的云只当福图纳是交易对象;现在的景云对祂毫无印象;未来的自己不喜【时运】。
以上的感情都不能称为爱。
可我是福图纳,也是景云。我们实为一人,所以……我还爱我吗?
问题又回到最初,并得出截然相反的答案。
星神苦恼不已,偏偏有家伙看热闹不嫌事大。
“所以,你爱我吗?”
蛇放弃了常用的女声,祂用景云的声音问过去的自己一个现在的自己已知答案的问题。
只要说爱,问题就不再成悖论,但景云不愿随意回答。
“不知道,”祂大方承认,然后转头反问,“你呢?”
“我当然爱你,小云儿。”
“我是问,你爱福图纳吗?那个未来的自己?”
“爱不是客观题,你不能抄别人的答案。”
蛇尾抚上景云脸颊,祂拒绝给出未来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