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眼深处的裂隙随潮汐搏动时,青云宗的授勋大典已筹备妥当。望月台的白玉栏杆缠满了灵绸,十二门派送来的贺礼在台侧堆成小山——铸剑山庄的“镇灵甲”泛着红光,百草谷的“长青藤”缠着金边,万佛窟的“菩提珠”则在锦盒中自转,佛音轻不可闻。陆辰站在台侧的银杏树下,望着陆续赶来的修士,仙葫在袖中微微发烫,像是在提醒他什么。
“躲在这偷懒?”婉清提着裙摆走来,发间别着支用灵草编的簪子,正是用无妄海新生的“回魂草”所制。她将枚玉佩塞进陆辰掌心,玉上刻着“共守灵脉”四字,是十二门派掌门联名所赠,“各门派长老都在找你呢,说要让你站c位。”
陆辰摩挲着玉佩的温润,忽然想起三个月前在苍莽山脉,张猛为了护他被蚀灵蚁咬伤,婉清用最后一滴清心露救他的场景。那时谁能想到,一群被追杀的“散修”,会站在修仙界最荣耀的台上接受嘉奖?他将玉佩收入怀中,指尖在仙葫上轻轻一弹:“张猛呢?那家伙不是最盼着这种场面吗?”
“在跟铸剑山庄的弟子比力气呢。”婉清忍俊不禁,指向台角——张猛正扛着两柄重剑转圈,引得一群年轻弟子叫好,他那柄巨斧被当作“战利品”,插在旁边的土里,斧刃还缠着百草谷的长青藤,“他说要让所有人知道,咱们星衍族的后人不光会用仙葫,力气也不输任何人。”
辰时三刻,李慕然拂尘一挥,十二道灵光在台中央凝成华盖。他清了清嗓子,声音顺着灵力传遍山谷:“今日聚于此,为记陆辰、婉清、张猛诸位义士之功——”话音未落,台下已响起雷鸣般的喝彩,不少修士举着法器挥舞,灵光在人群中汇成星海。
“且慢!”一道苍老的声音突然响起,星衍族的大长老拄着木杖走出,杖头的水晶球映出陆辰的脸,“老夫有一事不明:陆辰小友身怀衍星之力,为何不将仙葫的力量收归星衍族?反而散于各门派?”
这话像块石头投入湖面,台下顿时安静下来。张猛立刻扛着巨斧上前,斧刃对着大长老:“你这话什么意思?当初要不是陆小子,你们星衍族的祠堂早被魇气吞了!”
陆辰按住张猛的胳膊,缓步走到台中央。仙葫自袖中飞出,悬在他头顶,葫身的星纹与华盖的灵光交织:“大长老可知,星衍族的‘衍’字,为何是‘行’与‘水’组成?”他指尖一点,仙葫喷出的青光在半空化作河流,“水因流动而活,力量因共享而存。若将仙葫锁入祠堂,它与块普通石头有何区别?”
大长老的木杖猛地顿地,水晶球突然爆发出强光,映出星衍族的古老壁画——画上的圣女将仙葫递给青云宗弟子,两人并肩走向无妄海。“原来……是老夫执念太深了。”他对着陆辰深深一揖,“从今往后,星衍族愿听候调遣,与各门派共守灵脉。”
台下的喝彩声比之前更盛。百草谷谷主走上台,将枚刻着药草纹的令牌交给婉清:“此乃‘百草令’,持令者可调动谷中所有药材,姑娘的灵草术,该让更多人受益。”铸剑山庄庄主则把柄短剑塞给张猛:“这‘破妄刃’能斩魇气,比你那巨斧轻便,下次打架别总喊胳膊酸。”
轮到陆辰时,十二门派的掌门同时上前,将各自的门派信物放在他面前。李慕然朗声道:“我等共推陆辰为‘灵脉守护者’,持此信物,可调遣十二门派之力,凡有魇气作祟、灵脉异动之处,皆可号令!”
陆辰望着那些闪烁的信物,突然想起玄衍子碎裂的镇魇佩。他将信物一一推回:“守护者不是某个人,是每个听见灵脉心跳的人。”他拿起仙葫,将十二道门派灵光注入葫中,“这仙葫从今往后,由十二门派轮流保管,每月在无妄海汇合,以灵力滋养守脉之心——谁持有它,谁就是守护者。”
这话让台下再次沸腾。有修士当场跪下,发誓愿为灵脉效命;连星衍族的大长老都红了眼眶,木杖的水晶球不断闪烁,映出无数灵脉复苏的画面。
大典结束后,陆辰独自走到望月台边缘。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与远处的无妄海连成一线。婉清和张猛并肩走来,手里拿着修士们送来的贺礼——有凡人画的画像,有小门派弟子铸的护身符,还有孩童折的纸船,说是要送给“让海水变干净的大哥哥”。
“你看,这才是最好的嘉奖。”婉清将纸船递给陆辰,船身写满歪歪扭扭的“谢”字。张猛则打开个锦盒,里面是块烤得焦黑的肉干:“铸剑山庄那小子非要塞给我,说这是他们那儿最好的干粮,下次去海眼换防时带着。”
陆辰望着手中的纸船,突然觉得仙葫的温度变了——不再是之前的灼热,而是像体温般温暖。他知道,这场荣耀不是终点,就像无妄海的潮汐,涨潮时的壮阔,本就为了退潮后能滋养更多生命。
然而,当暮色笼罩山谷,望月台的阴影里,一枚菩提子突然裂开。那是胖和尚送的那串,裂开的碎片上,竟浮现出与海眼裂隙相同的符文,只是颜色更深,像凝固的血。
远处的天空,一颗从未见过的星辰正缓缓亮起,光芒带着种不属于九州的幽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