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更想看到的,是张建军本来的样子,那张让她让她不知不觉深陷其中的脸。
张建军看着她紧张又期待的样子,心里觉得有点好笑。
他控制着傀儡,脸上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语气带着点儿调侃:“怎么,嫌我现在这张脸不好看?拿不出手?”
邱慧的脸“腾”地一下又红了,连忙摆手:“不是不是!绝对不是!你......你什么样都好看......我就是......就是想看看你本来的样子......”
她没有反驳,也没有抗拒,只是急急地解释,真诚的说道。
接着,她又想起了什么,好奇地问道:“你这......换脸,是不是很麻烦?要撕掉什么面具吗?还是得用什么特殊的药水洗掉?会不会伤皮肤啊?”
她想象着电影里那些易容术的情节,心里既好奇又有点担心。
张建军心里暗笑,他哪能告诉她真相。傀儡是傀儡,现在的他是张建军本人,而改变外貌对他这个已经融合了无相面具能力的人来说,就跟动个念头一样简单,哪需要什么面具药水?
“不麻烦。”张建军语气轻松的说道,“不过你得先转过身去,不能看。一会儿我叫你的时候,你再转过来。”
“哦,好。”
邱慧也没问为什么,很听话地点点头,立刻转过身,背对着他。她能听到自己心脏在胸腔里“咚咚”地跳,既期待又有些莫名的紧张。
她竖着耳朵,想听听身后有没有撕扯面具或者倒水洗脸的声音......
就在她转身,注意力完全集中在听觉上的那一瞬间,张建军心念微动。紧接着“刘志刚”这张脸直接变成张建军本来的样子。
整个过程悄无声息,连一秒钟都不到。
过了几秒钟后,张建军才伸出手,轻轻拍了拍邱慧有些单薄的肩膀。
“啊!”
邱慧被这突如其来的触碰吓了一跳,身体微微一颤。
她听到身后传来张建军声音,笑着说道:“好了,转过来吧。”
邱慧深吸了一口气,一点一点地转过身。
当她看清眼前这张脸时,整个人都怔住了。
灯光下,张建军就站在她面前,穿着那身普通的中山装,身姿挺拔,眉眼深邃,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正是她心里想了无数次,又不敢过分奢望的那张脸。
惊讶,欣喜,难以置信......种种情绪瞬间涌上心头,最后都化作了眼底难以掩饰的迷恋和连她自己或许都未完全明白的深情。
张建军就是再迟钝,此刻也能清晰地感觉到,邱慧对他的感情,早已超出了普通的感激或者依赖。
经过这么多天“刘志刚”日复一日的贴心接送,细致关心,还有今晚挺身而出的保护,邱慧自己就在心里完成了所有的铺垫和确认,把对“刘志刚”的所有好感和信任,毫无保留地转移并寄托在了张建军这个“幕后之人”身上。
此时的邱慧,也被张建军这神乎其技的手段彻底震撼到了。
她瞪大了眼睛,围着张建军转了小半圈,上下打量:“这......这就变过来了?我......我刚才什么都没听见啊!没有撕东西的声音,也没有水声......你怎么办到的?”
她实在按捺不住好奇,伸出手,试探性地在张建军的脸上轻轻摸索,想找到张建军伪装的痕迹。
她哪里知道,张建军的“易容”能力根植于已经融合的无相面具,改变外貌如同呼吸般自然,根本无迹可寻。
张建军一把握住邱慧在他脸上探寻有些微凉的手,阻止她继续“研究”,他的手宽大轻易就把邱慧的手包裹住。
两人此刻离得极近,几乎能感受到对方身上散发的热量,呼吸清晰可闻。
邱慧仰着头,怔怔地看着张建军近在咫尺的脸,灯光在他挺直的鼻梁一侧投下淡淡的阴影,他的眼神很深。
邱慧觉得自己的呼吸有点困难,心脏跳得快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了。
张建军也低头看着她。灯光下,她的脸蛋白皙透红,可能是刚才做菜紧张的原因,鼻尖渗出细微的汗珠,眼睛水汪汪的,嘴唇微微张着,露出一点洁白的贝齿。
空气仿佛凝固了。两人的呼吸都不自觉地变得急促起来。
他们都不是懵懂无知的少男少女,到了这个年纪,经历过生活的磨砺和情感的波折,此刻从对方骤然加快的心跳,灼热的呼吸,微微颤抖的手,以及那双再也掩饰不住情绪的眼睛里,都无比清晰地读懂了彼此内心最真实,最直接的渴望。
而且,他们心里都清楚,自己对对方有着好感,甚至可以说是欲念。
此刻,这份欲念被点燃了,彼此都不反感,反而有种水到渠成、顺理成章的期待和冲动。
干柴已然备好,烈火瞬间升腾。
张建军此刻也把什么计划,什么尤良,什么面条,统统抛到了脑后。
眼前这个眼含春水,身段柔软的女人,才是此刻最真实、最诱人的存在。
接着张建军不再犹豫,弯下腰,手臂穿过邱慧的腿弯和后背,稍一用力,直接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呀!”
邱慧低呼一声,身体瞬间腾空,下意识地伸出双臂紧紧搂住了张建军的脖子。
她的脸一下子红得像是要烧起来,羞得把整张脸都埋进了张建军结实温暖的胸膛里。
鼻腔里全是他身上混合着肥皂和淡淡烟草味的男人气息,让她感到一阵眩晕般的悸动。
张建军抱着她,转身就往卧室的方向走。
走了两步,邱慧忽然从意乱情迷中想起什么,抬起头,眼神迷离地看着张建军近在咫尺的下巴,小声嗫嚅道:“面......面还没吃呢......我辛辛苦苦做的......一会儿该凉了,凉了就不好吃了,会坨的......”
张建军脚步不停,抱着她径直走到卧室门口,用脚尖轻轻拨开虚掩的房门,嘴里含糊地回了一句:“没事......凉了也好吃!”
说着,他已经抱着邱慧走进了卧室,随即用脚后跟一带,“咔哒”一声,卧室的门关上了,将客厅的灯光和那两碗逐渐失去热气的面条隔绝在外。
紧接着,卧室里就传来一阵窸窸窣窣声音,还有衣料摩擦的细微声响,还夹杂着一声压抑的低呼、急促的喘息,还有断断续续的,模糊不清的呢喃......
......
而另一边,尤良开着吉普车从邱慧家楼下胡同离开之后,没直接回家。
他胸口堵着一团火,烧得他五脏六腑都难受。
车子已经在街道上漫无目的地转了好几圈,车窗大开着,傍晚的风有点凉,但也吹不散他心头的邪火。
“妈的!真他妈的憋屈!自己现在居然连张建军手底下一个小喽啰都治不了了?”
尤良越想越气,拳头狠狠砸在方向盘上,喇叭发出一声刺耳的声音,在这个车本来就不多的年代格外突兀。
现在他不只是对那个叫“刘志刚”的小保卫员恨得牙痒痒,连带着把邱慧也给恨上了......这个不知好歹的女人!
自己对她多上心,花了多少心思和时间,她倒好,眼皮子浅,被个不知道哪冒出来的小干事三两句好话就给哄了去,还当着自己的面搂搂抱抱,一副情深意切的样子!
他要是知道,此刻他恨之入骨、恨不得除之而后快的“刘志刚”,就是张建军本人,而且两人正在邱慧的卧室里颠鸾倒凤,干着他做梦都想对邱慧干的事,估计能当场气得血管爆裂,吐血三升。
尤良没有回家,找你跟前妻离婚了之后就一直自己住,家里冷冷清清的。
他一打方向盘,吉普车拐了个弯,车头朝着城西那一片龙蛇混杂聚集的地方驶去。
车子在狭窄坑洼的街巷里穿行了二十多分钟,最后停在一条有些黑暗的胡同口。
这胡同窄得连三个人并排走都费劲,更别提汽车了。
尤良熄了火,拔了钥匙,推门下车。
胡同里没有路灯,只有两侧低矮平房窗户里透出的零星昏黄光亮,勉强能看见脚下坑洼不平的土路。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复杂的味道,煤烟味,泔水馊味,还有公共厕所飘来的隐约臭气。
两边的院墙很低,有些地方就用碎砖头垒着,墙头长着杂草。
尤良对这里似乎很熟悉,他埋着头,快步朝胡同深处走去,皮鞋踩在湿滑的地面上发出“噗噗”的闷响。
一直走到胡同最尽头,在一扇刷着黑漆的破旧木门前停下。
他左右迅速扫了一眼,确定没人注意,才抬手,屈起手指,用特定的节奏敲了敲门板......
“咚咚咚”,
停顿两秒,又是“咚咚”两下。
过了一会儿,门里面传来拖沓的脚步声,还有一个含糊不清、带着浓重鼻音的问话:“谁......谁啊?大晚上的......”
“我。”尤良压着嗓子,只回了一个字。
门“吱呀”一声开了条缝,一张尖嘴猴腮、睡眼惺忪的脸探了出来,正是之前帮尤良打听“刘志刚”消息的马三儿。
马三儿眯着眼看清是尤良,脸上的睡意瞬间消散,换上一副谄媚的笑脸,赶紧把门开大些,侧身让出位置,讨好的说道:
“哎呦!良哥!您怎么这个点儿过来了?快请进快请进!外头凉!”
两人都没再多说废话,尤良沉着脸,迈步走了进去。
马三儿迅速关上门,插好木头门闩。
这个院子很小,是个一进的格局,正房三间矮趴趴的瓦房,东西各两间更矮的厢房,看样子是后来自己搭的。
院子当间儿有棵半死不活的老槐树。正房中间的堂屋里亮着灯,窗户上映出晃动的人影,还传出嘈杂的吆喝声、拍桌子的声音。
尤良眉头皱得更紧,径直朝堂屋走去。
马三儿跟在他身后,心里七上八下,不知道这位爷大晚上突然驾临有什么要紧事,看这脸色,恐怕不是好事。
堂屋里,烟雾弥漫,劣质烟草的气味呛人。
一张掉漆的八仙桌旁,围着四五个男人,正在赌牌九。
桌上散乱地扔着些皱巴巴的毛票和几分几角。
几个人赌得正嗨,脸红脖子粗,唾沫星子乱飞,谁也没注意到有人进来。
背对着门口坐着的是个瘦高个,外号叫“竹竿”,看样子是输急了,把面前最后几张毛票“啪”地拍在桌上,扯着嗓子喊:“他娘的!这把老子押全部!就不信这个邪了!开!”
坐在他上家的一个光头汉子,外号“秃鹫”,刚拿起骰子要扔,眼角余光瞥见了门口站着的尤良,还有现在一旁一个劲使眼色的马三儿,脸色“唰”地就变了,手一抖,骰子掉在桌上。
他手忙脚乱地就要去收桌上的牌和钱。
“竹竿”不干了,一把按住“秃鹫”的手:“秃鹫!你他妈干嘛呢!骰子还没扔,牌也没亮,你想耍赖啊?老子这把点子肯定大!”
“秃鹫”用力甩开他的手,拼命给他使眼色,朝门口努嘴,眼神里带着惊慌。
“竹竿”这才疑惑地转过头,一眼就看到了阴沉着脸站在门口的尤良。
他吓得“噌”一下从凳子上弹了起来,动作太猛,凳子腿在地上划出刺耳的声音。
其他几个人也反应过来,手忙脚乱地收拾桌上的牌九和零钱,低着头,大气不敢出,刚才的嚣张气焰消失得无影无踪。
堂屋里瞬间鸦雀无声,只剩下粗重不安的呼吸声和牌九、钱币被慌乱抓起的声音。屋子里依旧烟雾缭绕,但气氛却已经降至冰点。
尤良没说话,沉着脸,迈步走进乌烟瘴气的堂屋,在正对门口的主位......一张看起来稍微像样点的太师椅上坐下。
他扫了一眼面前这几个站得歪歪扭扭、缩着脖子、不敢与他对视的家伙,眼神里闪过一丝毫不掩饰的厌恶和不耐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