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臣大周吏部侍郎裴文度,奉我大周皇帝陛下之命,特来拜见百越王。”
侬智微微抬手:“贵使远来辛苦,赐座。不知周帝陛下有何指教?”
裴文度并未立刻就座,而是环视殿内众人,目光尤其在那些面带愤懑的主战派脸上停留片刻,然后才缓缓开口,声音陡然转沉,带着一股煽动性的力量:“外臣来此,首先是代我大周陛下,向大王及百越表达最深切的同情与最强烈的愤慨!”
他上前一步,语气激昂:“大秦,暴虐无道,恃强凌弱!无视大王尊严,竟悍然兴兵,攻破贵国苍梧城,焚烧边境堡寨,屠戮百越将士!此等行径,与强盗何异?与野兽何异?!”
这话说到了百越众人的痛处,众人纷纷点头,眼中怒火更盛。
裴文度话锋一转,指向殿外:“常遇春乃虎狼之将,大秦更是虎狼之兵!他们今日能借口‘借道’攻破苍梧,明日就能以任何理由,兵临虎踞城下!大王试想,秦军铁蹄所至,何曾讲过道理?大楚便是前车之鉴!”
他刻意渲染秦军的残暴,进一步激化百越王等人的恐惧与仇恨。
“但是,”裴文度声音拔高,“暴秦虽强,却非不可战胜!我大周皇帝陛下,决意联合南诏、百越,共抗暴秦!”
他挥手示意,随从立刻将那几个箱子打开。刹那间,珠光宝气,金锭银砖,璀璨夺目,几乎晃花了殿中众人的眼睛!这不仅仅是财富,更代表了大周的诚意。
“此乃我皇陛下一点心意,助大王重整军备,抚恤伤亡。”裴文度慷慨道,随即抛出更诱人的条件,“我大周雄师,已源源不断开赴南诏,与南诏王联手,定能将常遇春这支孤军歼灭于南诏山林之中!”
他目光灼灼地看向侬智:“大王,此乃天赐良机!若百越能趁此时机,举全国之力,夺回苍梧,截断常遇春粮道,甚至袭扰其后方。待我大周与南诏联军击败常遇春后,我皇陛下承诺:第一,大周将派遣精锐常驻百越边境,确保百越永不受大秦威胁报复!”
“第二,彻底击败大秦之后,原旧楚南疆一州之地,尽数划归百越所有!百越国力疆域,将远超今日!”
旧楚南疆之地!那是远比百越现有领土更加富庶、更广阔的区域!这个许诺,对于一直困居山地的百越而言,有着致命的吸引力,比眼前的金银珠宝更让人心动百倍!
裴文度最后加重语气,带着威胁与利诱交织的口吻:“大王,机不可失,时不再来!若坐视秦军在南诏站稳脚跟,或待其击败南诏后回师,届时,百越将独自面对一个更加强大的暴秦!是选择与我大周共襄盛举,开疆拓土,还是选择忍气吞声,甚至将来沦为暴秦郡县,全在大王一念之间!”
殿内一片寂静,只有粗重的呼吸声。主战派的眼神已经变得狂热,主和派也开始逐渐动摇。金银、土地、安全保障,大周给出的条件太丰厚了,描绘的未来太美好了。
侬智的胸膛剧烈起伏,他看着殿下的珠宝,想象着未来广阔的疆土,再想想苍梧城的耻辱和秦军的威胁,终于,他猛地一拍王座扶手,站了起来。
“周帝陛下厚爱,本王心领!暴秦无道,侵我疆土,杀我子民,此仇不共戴天!”
“传本王命令:各部即刻集结所有可用之兵,由大将军侬闽统领,兵发苍梧!务必夺回城池,并伺机袭扰秦军后方!”
“另外,望周使告知周帝陛下,百越愿与大周结盟,共抗暴秦,共分秦土!”
“大王英明!”
裴文度心中暗喜,面上却保持着庄重,深深一礼:“外臣即刻回报我皇陛下!大周与百越,勠力同心,必诛暴秦!”
一场针对常遇春后方的危机,在周使巧舌如簧的游说和重利许诺下,成功点燃。
灵州,青沙郡。
灵江入海口附近,原本属于青沙郡的码头,此刻已经彻底改换门庭。周军旗帜密密麻麻插满了码头。港口内,樯橹如林,除了部分缴获的秦军中小船只,更多的是来自大周本土的各式战舰。
此刻,数艘体型庞大的楼船及更多稍小的运兵船只正缓缓靠岸,放下跳板。一队队身着周军铠甲,手持武器的士卒,踏着沉重的步伐登陆。他们脸上带着远航后的疲惫,但更多是初临战场的紧张和隐隐的兴奋。
“报——!禀将军,”一名传令兵飞奔至港口旁临时搭建的高台前,单膝跪地,“第一批援军四万精锐,已全部登陆完毕!”
“好!”耶律华沉声道,“传令各军主将,以及新到援军统领,一个时辰后,中军大帐议事!我们要重新评估局势,制定下一步方略!”
一个时辰后,略显简陋的中军大帐内,济济一堂。除了耶律华的部将,李继源及其亲信,还多了几位风尘仆仆但精气神十足的新面孔。
耶律华没有废话,直接指向铺在桌面的地图:“诸位,大秦武王萧照军率禁军六万已稳固江城,我军新得四万兵力,加上原有兵力,可用之兵已达十三万!”他语气加重,“更重要的是,第二批六万援军,不日即可抵达!”
帐内众将精神为之一振!后续兵力抵达,他们将拥有近二十万大军,而且后续还有源源不断的兵力。如此下去,足以让他们发动一场决定性的攻势!
“此时秦军依江而守,但其水师匮乏,暂不敢渡江攻伐江北,此乃我军重整旗鼓,急需力量之良机。”他的手指划过江城,又划向更北方,“但被动等待绝非两侧。待第二批援军抵达,我军兵力达到顶峰之时,便是我们反扑之日!”
他眼中寒光一闪,拳头重重砸在地图上的江城位置:“一举击溃萧照军所部禁军,重新夺回江城!彻底将秦军赶回惊霆郡,并打通西进玉州之通道!”
他环视众将,声音铿锵有力:“在此之前,各军需加紧休整、训练、熟悉地形!水师要加强巡弋,封锁江面!工兵营急需加固青沙郡防御,稳固我方在大秦的立足点。”
“李将军,”他看向李继源,“粮草辎重,军械补充,以及与后方联络协调,确保第二批援军顺利抵达之事,便劳你多费心。”
李继源知道,他这是要将后勤等麻烦事全丢给自己,让其无法插手军事方面,但此刻无法推脱,只能应下。
耶律华最后总结道:“诸位,灵州之战,胜负尚未可知!前几日小挫,不足挂齿!援军正在路上,优势,依然在我大周!”
“让我们握紧刀剑,只待援军一到,便让秦人尝尝我大周的厉害!”
“此战,必胜!”
“必胜!必胜!必胜!”帐内将领,此刻都被这反攻的雄心所感染,齐声高呼。
青沙郡上空,战云再次汇聚。周军一双双侵略性的眼睛,再次投向了江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