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哥哥这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的要跟国增摊牌,秀峦又气又恨,起身:“你们说吧,我累了,困了,我要回屋睡觉。”
“坐下,哪也别去,在这好好听着。”景明又来了劲头。
“景明,你别,别这样。”国增慌忙拦着景明:“秀峦也累了一天了,你看,连口饭也没吃。”说着便连忙从桌上,捡起两个馒头,放入盛有猪头肉的盘子里,又往盘子里,扒拉了一些白菜,递给了秀峦:“秀峦,你回屋吧,回屋吃去。”说着,又递给了秀峦一双筷子,推着秀峦进屋。
秀峦心里在生气,更是在和哥哥赌气,倘若不是,人是铁饭是钢,她今天就不吃饭了。被哥哥这样,生拉硬拽到桌上,又听着哥哥讲这些,令她觉得羞耻的事,秀峦真觉得无地自容,所以才要离开饭桌。
此时的秀峦,其实早已是腹中饥饿,肚子早就饿的咕咕叫,都快饿昏头了。她正巴不得赶紧吃饱喝足,躺回屋里去睡觉。既然国增给了自己台阶,那她也就顺坡下驴,便接过国增手里的饭菜,端着回了自己的屋。
坐在屋里的床上,秀峦端着碗筷,咬着馒头,心里对国增,却忽然产生了一阵好感。别说,这个刘国增,还知道替人解围,还知道心疼人。
“消消气,消消气,你要是再这样,我可不来你这了,你这不是让我难堪吗?”国增安慰着景明坐下。
“唉,我这个妹妹啊,我是管不了了,赶紧嫁出去,省得再让我烦心。”景明虽然嘴上不依不饶,但心里却自知理亏。刚刚秀峦还坐在桌上,自己这三言两语,正事还都没提呢,又逼的人家回了屋,景明只好摇头装作无奈。既然秀峦回了屋,那他也不再勉强,反正,他和国增说话,秀峦在里屋也能听得到,在不在桌上,就无所谓了。
“你妹妹啊,是个好姑娘,你还别着急嫁出去。等要是真的出了门子,你到时候,还指不定怎么想她呢。”国增笑着道,景明的脾气,他是知道,这哥们,就是个顺毛驴,你得哄着他,顺着他,得跟他说好话,逗他乐。要不然,他指定又没完没了的发脾气。
景明看了看国增,心里不得不称赞,国增可真是个好脾气,会哄人,能控制自己的情绪。要是妹妹真嫁给他,指定错不了。妹妹这个倔脾气,除了爸和自己能管的了,就没有第三个人能管。要是真的嫁人过日子,就得找一个,像国增这样好脾气的人。要不然,两口子还不净天天吵架拌嘴?景明坐了下来:“不管她,咱接着说。”
“行,你说,我听着。”国增的脸上,依旧是猴屁股一般的红,酒精的作用下,他开始有些微醉,他的酒量,也就是一杯酒,但刚才喝了一小碗,其实是两杯酒的量。
“我爸就想给秀峦,找个有文化的人,就想给她找个知识分子。说秀峦是指不上了,他能指望的,只有自己的女婿,找个有知识的女婿,将来生的外甥,也肯定有文化,有知识。”景明道。
“你爸考虑的,还真是长远,想的也对。”国增夹了一口炒白菜,酸溜溜,辣花花,挺有嚼劲,心里不得不赞叹秀峦的厨艺,将饭菜咽下:“唉,景明,你说,有文化有什么用?我不也是个高中毕业吗?现在呢,不也就这样,还没你混的好呢。”
“你听我把话说完。”景明又端起碗,喝了半碗的酒:“老是打断我。”
“行行行,我不说,听你说。”国增陪着笑脸,又端起酒瓶,给景明满上:“今天,你就喝个痛快,说个痛快。”
“我觉得我爸想的对,考虑的也对,这没文化的人啊,早晚得吃亏。不说别的,就说我,你别看我开个小店,可也受着气,受那些当官的气。今天这个部门来查环保,明天,那个部门来查安全。你瞧瞧,把他们能耐的。”景明道。
“嗯。”国增知道,做买卖的不容易,他当初弄那个养殖场,养兔子的时候,防疫部门,还时不时的登门拜访呢。
“咱这小老百姓,想做点小买卖,但人家那些小头头脑脑的,就是找你麻烦,好捞点油水。但人家就是牛啊,人家是有文化的人,人家比咱高一个阶级,这就是现实。”景明道。
国增点了点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看来,这马景明经历的事,明白的道理,比他刘国增多得多:“就是,景明,我也想过这些。将来,我有了孩子,我一定得供他读书,砸锅卖铁,卖血卖肾,也得供孩子读书。等孩子上了大学,毕了业,也能分到政府单位上班。不是为了欺负别人,是为了不让别人欺负咱。”
“就是啊,我爸就是这么想的,所以才想给秀峦,找个有文化的人。”景明道:“有些事,秀峦不知道,但我爸背地里,跟我说过。我爸说,他这代人,是不行了,算是顶到头了,出不了什么大天了。我们这代人,比他也强不到哪去。唯一的希望,就是下一代人了,就是咱的子女了。”
国增点了点头,不管是景明的爸,还是景明,他们的观点和想法,跟自己不谋而合:“所以,你爸对秀峦的要求,或者说期望,只能寄希望于下一代,寄托在外孙身上了?”
“对啊,就是这个道理啊。”景明说的群愤激昂,但无奈肚子也饿了,只好一边夹着菜,一边道:“你知道吗,那些个媒人,一个个的,跟他妈的傻子似的,猜不透我爸的心。给秀峦介绍的那些个人,一个个的,全是他妈的睁眼瞎,我爸才看不上呢。”
国增明白了,这下,才算彻底明白了:“景明,你跟我掏心掏肺,我也不跟你藏着掖着。从上学那会,你就帮我,你们一家人,都对我好,我到什么时候,心里也记得。”
“国增,我爸一直看好你,喜欢你,这,你也记得吧?”景明举起小碗:“你小子,要是没忘了,你就干了这碗酒。”
“行,这我不没忘,也不敢忘,我干了。”国增也来了兴致。
屋子里的秀峦,听着俩人的聊天,心里道:什么这啊那啊的,这都多少年前,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了,你们想说什么,直截了当的说多好,用得着在这瞎铺垫吗?还这一代人,下一代人的,想的倒是蛮长远。
她又忽然担心起国增来,国增不能喝酒,却一个劲的,没完没了的喝,这不是傻大胆吗?但又想了想,放心了不少。幸好,自己买的白酒,不是高度数的,也就二三十度,喝多了,也没什么大碍。
一碗酒下肚,国增的脸更红了,人也半醉半醒,借着酒劲,开始和景明胡侃起来。
景明倒是没事,别说几碗酒,就是一二斤酒,他也不在话下。见国增喝了酒,景明很是满意:“国增,我爸都一直,把你当儿子。,我要是能像你似的,他还不乐到天上去?你就说,你要真成了他儿子,成了我弟弟,他肯定高兴,你说,是不是?”
“是,肯定是。”国增哈哈笑着,酒精作用下,不知不觉中,自己早已是浑身轻飘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