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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首语

《大吴通鉴?德佑朝纪事》载:“帝萧桓御书房朱批既下,内务府次长蒋忠贤传旨于偏殿。徐靖、魏进忠、石崇、李嵩之党,接旨而狂喜,即调诏狱署缇骑、镇刑司机动营、玄夜卫南司密探,布防西市,传死讯于诏狱。时官官相护之网益密,诏狱署掌囚、镇刑司掌防、吏部掌论、总务府掌器,四司联动,封锁消息,欲速斩谢渊以绝后患。秦飞被软禁,岳谦遭牵制,忠良无援,冤狱已成定局。”

史评:《通鉴考异》曰:“徐党之得意,非独除一谢渊,实乃权柄归一之兆。诏狱署、镇刑司、吏部、总务府互为表里,官官相护,借帝王朱批行私怨,以特务之威压朝野。朱批染血,非仅忠魂之血,亦为封建王朝权制崩坏之血。奸佞传讯之疾,足见其惧真相之曝、怕忠良之援,急于斩草除根,实乃色厉内荏,终难逃天道昭彰。”

斥奸邪

【慢板】

奸党贼心狠辣罗织罪网,

叹忠良蒙奇冤深陷牢房。

朱批错判啊,国运似风摇浪,

众黎庶含悲苦泪洒千行。

【二六板】

俺铁面秉公正岂容私枉,

似廉泉守清正不纳污脏。

且仗那律法严将奸佞斩丧,

待来日拨云雾重见暖阳。

【带板】

看奸邪气焰嚣张狂模样,

欺天害理把那正道来伤。

但等俺执金剑除暴安良,

定叫那乾坤朗正气弘扬。

【快板】

任他奸谋百样多花样,

怎逃俺律法似铁墙。

今朝定把奸佞来扫荡,

还世间一片清平乡。

【散板】

盼望着云开雾散山河亮,

众百姓齐欢颜共沐祥光。

俺定要保家国太平无恙,

留美名传千古万世流芳。

夜色如浓稠的墨砚,将宫城浸得漆黑一片。偏殿外,朔风卷着残雪,如无数把锋利的冰刃,呼啸着刮过宫墙,卷起地上的碎雪沫子,打在窗纸上噼啪作响,像是在为即将到来的悲剧伴奏。宫道两侧的宫灯昏黄如豆,摇曳的光影在积雪上投下斑驳的碎影,如同一幅凌乱的残墨画,透着说不出的萧瑟。偏殿内却暖意融融,炭火在铜炉中燃得正旺,噼啪作响,火星溅起又落下,映得殿内人影晃动,却驱不散空气中弥漫的阴鸷与算计。

徐靖、魏进忠、石崇三人围坐案前,各有姿态,却皆藏着按捺不住的焦灼与权欲。徐靖身为诏狱署提督,面白清瘦,颔下一缕山羊胡子修剪得整齐,此刻正指尖捻着须尖,清瘦的脸庞上故作镇定,眼底的焦灼却如炉中跳跃的火苗,按捺不住地往外窜。他心中盘算的,是如何借斩谢渊之机,彻底掌控诏狱署,将其打造成党羽核心据点,进而牵制玄夜卫南司的周显,争夺特务机构的主导权。按《大吴官制》,诏狱署专司重大案件关押审讯,本与玄夜卫分属不同体系,徐靖却早已暗中勾结周显,欲借此次事件将两司权力合流。

魏进忠身为镇刑司提督,面白无须,细眉如两道墨线挑在额前,额间束着一条深色额带,衬得那张无血的脸愈发阴柔。他垂着眼帘,指尖却飞快地敲击着桌面,透着藏不住的急切。镇刑司掌监察缉捕,密探遍布京师,魏进忠最担心的是秦飞的玄夜卫北司余孽反扑,或是岳谦掌控的京营异动。他已暗中调动镇刑司机动营,将诏狱署、西市及徐靖、石崇等人的府邸团团围住,只待旨意一到,便以雷霆之势清除所有潜在威胁。在他看来,谢渊一死,下一步便是除掉秦飞、架空岳谦,让镇刑司成为朝堂之上唯一的特务力量。

石崇身为总务府总长,原是镇刑司副提督,石迁亲信,此刻身着劲装,虬髯如钢针般扎撒在腮边,武将的挺拔身形在矮凳上坐得笔直,粗糙的手掌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佩刀,满脸不耐。总务府掌国库调度、军需供应,石崇最关心的是如何借此次事件,将谢渊生前掌控的兵部部分职权收入囊中,尤其是边军粮饷的调度权。按《大吴官制》,边军粮饷本由户部与兵部协同,谢渊兼领兵部尚书时,对粮饷调度把控极严,石崇多次想从中克扣中饱私囊,皆被谢渊驳回。如今谢渊将死,石崇急于借徐党的力量,说服李嵩的吏部,举荐自己亲信接任兵部相关职务,彻底掌控军需命脉。

案上的茶水早已凉透,青花瓷杯内壁结着一层薄茶垢,却无人顾及。每个人的目光都紧紧盯着殿门,仿佛在等待一场关乎权势的终审。他们表面是同仇敌忾的党羽,实则各有盘算,都想借斩谢渊这桩 “大功”,在权力网络中抢占更有利的位置。徐靖想掌控特务机构,魏进忠想巩固镇刑司的独霸地位,石崇想染指军政与军需,三人看似团结,实则暗潮涌动,只待谢渊死后,便要展开新一轮的权力角逐。

殿外传来玄夜卫南司密探的低声回报,声音模糊却清晰地传入殿内:“周大人已令南司密探接管宫城西侧防务,秦飞大人仍被软禁在北司衙署,无异动。” 魏进忠闻言,细眉挑了挑,阴鸷的眼中闪过一丝满意:“周显识时务,待此事了结,我等可联名举荐他加太子少保衔,稳固其地位。” 徐靖点头附和:“周显虽野心不小,但眼下与我等利益一致,需暂且拉拢。待除掉谢渊、秦飞,再作计较。” 石崇粗声补充:“只要京营的岳谦、秦云不敢妄动,一切便无大碍。我已令总务府暂缓京营部分军需供应,若他们敢异动,便以‘克扣军饷’治罪。” 三人一番低语,将各方牵制手段一一确认,官官相护的网络愈发严密,只待圣旨临门,便可收网。

“踏踏踏 ——” 急促的脚步声如密集的鼓点,打破了殿外的沉寂。脚步声沉稳有力,带着宫廷内侍特有的规整,却又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迫,显然是传旨之人急于复命。魏进忠猛地抬眼,细眉一挑,那双阴鸷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如捕捉到猎物的鹰隼:“来了!定是陛下的旨意到了!必是内务府次长蒋忠贤亲自前来,此人是李德全亲信,办事稳妥,绝不会出纰漏。”

话音未落,殿门已被轻轻推开,一名身着暗黄色内侍袍的中年人掀帘而入,正是内务府次长蒋忠贤。寒气裹挟着雪粒涌进殿内,与暖气流碰撞,激起一阵白雾,在昏黄的烛火下氤氲开来。蒋忠贤手中捧着的明黄圣旨,在昏暗中如一块烧红的烙铁,格外刺眼,那明黄的绫罗上绣着精致的蟠龙纹,是帝王专属的规制,象征着至高无上的权力,此刻却成为了催命的符牒。“陛下朱批在此,徐大人接旨!” 蒋忠贤的声音平稳,却带着一丝刻意压低的恭敬,显然也知晓这道圣旨的分量。

徐靖起身时,清瘦的身形因激动而微微晃了晃,快步上前双手接过圣旨。指腹触到那带着御书房余温的宣纸,他心头的狂喜如潮水般喷涌而出,山羊胡子随着急促的呼吸微微颤动。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圣旨上朱批的力道,那 “从汝等所请” 五个朱红大字,虽因萧桓的颤抖而晕染开来,如同一滩凝固的凝血,在惨白的宣纸上刺目惊心,却让徐靖等人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心与得意。这道朱批,不仅意味着谢渊的死期,更意味着他们的权力布局迈出了最关键的一步。

蒋忠贤站在一旁,目光扫过殿内三人的神色,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他身为内务府次长,深知宫廷深浅,也清楚谢渊的忠名,更明白这道圣旨背后的权力交易。可他是李德全的亲信,而李德全又承徐党之意,他只能顺势而为,不敢有丝毫违逆。“陛下口谕,令三位大人即刻部署行刑事宜,务必严密周全,不得走漏风声,以防谢党余孽滋事。” 蒋忠贤传达完口谕,便躬身退到一旁,静候三人吩咐,他知道,接下来的部署,将是一场关乎朝野格局的权力洗牌。

徐靖展开圣旨,让魏进忠与石崇一同观看,三人的目光聚集在那五个朱红大字上,脸上的得意再也掩饰不住。“陛下圣明!” 徐靖率先开口,清瘦的脸上泛起不正常的潮红,“有了这道圣旨,我等便可名正言顺地处置谢渊,清除异己。蒋大人,辛苦你往返奔波,还请回禀李伴伴,就说我等即刻部署,必不辜负陛下与李伴伴的信任。” 魏进忠也连忙附和:“蒋大人放心,镇刑司已备好机动营,定能确保行刑万无一失。” 石崇则粗声说道:“总务府已令工匠连夜赶制刑具,西市刑场的布置也已妥当,只待缇骑将谢渊押解到位。”

蒋忠贤点头应诺,正欲告辞,徐靖却突然叫住他:“蒋大人留步。” 徐靖从袖中取出一枚玉佩,递到蒋忠贤手中:“些许薄礼,不成敬意,感谢蒋大人在陛下面前多有美言。日后我等若能更进一步,必不忘蒋大人的功劳。” 这枚玉佩温润通透,显然价值不菲,是徐靖拉拢人心的手段。蒋忠贤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接过玉佩,躬身道谢:“徐大人客气了,这都是奴才分内之事。” 他心中清楚,这枚玉佩不仅是谢礼,更是一种绑定,从今往后,他与徐党便算是真正绑在了一起,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蒋忠贤离去后,殿内的气氛愈发热烈。徐靖将圣旨小心翼翼地折好,收入锦盒之中,这道圣旨不仅是处死谢渊的凭证,更是他日后争夺权力的筹码。“事不宜迟,我等即刻分工部署!” 徐靖的语气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魏大人,你率镇刑司机动营,即刻接管诏狱署外围防务,替换玄夜卫南司的人,防止周显趁机插手;石大人,你令总务府即刻将刑具送往西市刑场,同时封锁西市及周边街巷,禁止任何人出入;我则调诏狱署缇骑,亲自前往诏狱,押解谢渊前往西市死牢。” 三人各司其职,皆为《大吴官制》赋予的职权范围内行事,却又相互勾结,将权力用到了极致,官官相护的黑暗面在此刻暴露无遗。

“哈哈哈!好!好一个‘从汝等所请’!” 徐靖猛地仰头大笑,清瘦的脸颊因狂喜泛起不正常的潮红,山羊胡子翘得老高。那笑声尖利却嚣张,如夜枭啼叫,震得殿内烛火都剧烈摇晃,衬得他面白如纸的脸庞愈发诡异。他手中紧紧攥着盛放圣旨的锦盒,仿佛那不是一道圣旨,而是整个大吴的权柄,“谢渊啊谢渊,你自恃功高,屡次与我等作对,阻碍我等仕途,如今总算栽在了我等手中!你掌兵部、兼御史台,权倾朝野又如何?还不是落得个身首异处的下场!”

魏进忠连忙凑上前,细眉拧成一团,脸几乎贴到锦盒上,尖着嗓子附和:“徐大人英明!谢渊那老匹夫自恃有永熙帝遗诏,有百姓爱戴,便目中无人,屡次弹劾我等‘结党营私’‘败坏朝纲’,如今总算能让他闭嘴了!” 他说话时,额带随着脑袋的晃动微微滑动,面白无须的模样透着几分阴恻恻的得意,“这一下,朝堂之上再无绊脚石,我等便可高枕无忧了!镇刑司的密探早已遍布京师,那些曾为谢渊说话的官员,我已一一记下,待除掉谢渊,便逐个清算,让他们知道与我等作对的下场!” 魏进忠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他早已将都察院几名弹劾过他的御史列入黑名单,只待时机成熟,便要罗织罪名,将其打入诏狱。

石崇 “嚯” 地站起身,虬髯无风自动,粗声粗气地拍了下桌子,震得案上茶杯嗡嗡作响,茶水溅出些许,洒在桌面上,如点点血痕:“早该如此!那谢渊不识时务,敢挡我等的路,死不足惜!” 他武将的嗓门洪亮如钟,满是杀伐之气,虬髯下的嘴角勾起一抹狠厉的笑,“他一死,那些旧部群龙无首,不足为惧。杨武不过是个兵部侍郎,无兵权在手;岳谦虽掌京营部分防务,却被我等以军需相胁,不敢异动;秦飞被软禁,张启遭酷刑,再也无人能与我等抗衡!往后这大吴的军政要务,便由我等说了算,陛下也得看我们的脸色行事!” 石崇的野心毫不掩饰,他不仅想染指军需,更想借助徐党的力量,更进一步,掌控部分兵权,重现其父岳峰当年的荣光,只是他走的却是一条奸佞之路。

徐靖猛地收敛笑容,清瘦的脸沉了下来,山羊胡子耷拉着,眼神如寒潭般阴冷:“石大人所言极是,但不可掉以轻心。岳谦虽被牵制,但其父岳峰的旧部仍在边军之中,若处置不当,恐引发边军哗变;秦飞的玄夜卫北司余孽仍在,虽群龙无首,却仍有可能暗中作乱;内阁首辅刘玄虽老,却仍有威望,若他出面为谢渊鸣冤,恐引发朝野议论。” 徐靖的考虑更为周全,他深知权力之路布满荆棘,一步踏错便可能万劫不复,“我等需分三步走:第一步,明日午时准时处死谢渊,以绝后患;第二步,清除谢党核心成员,震慑百官;第三步,联名举荐亲信填补空缺,巩固权力。”

魏进忠连连点头,细眉舒展了些许:“徐大人思虑周全!清除谢党,我镇刑司义不容辞!那些与谢渊过从甚密的官员,我已令密探暗中监控,只需徐大人一声令下,便可即刻抓捕;至于刘玄那老东西,我已令镇刑司密探搜查其府中,若能找到些许‘通敌’的蛛丝马迹,便可将其一同扳倒,永绝后患!” 魏进忠早已觊觎内阁首辅之位,若能扳倒刘玄,便可举荐徐靖入阁,而自己则能进一步扩大镇刑司的权力,形成 “徐靖掌内阁,我掌特务” 的格局。

石崇也附和道:“填补空缺之事,我等可联名举荐张文升任吏部尚书,取代李嵩!李嵩虽与我等同为一党,却处处提防,若换上张文,更便于我等掌控吏部,任免官员,安插亲信。兵部方面,可举荐我的亲信接任兵部侍郎,协助杨武处理军政,实则架空杨武,掌控军籍与边卫文书。” 石崇的算盘打得精,他想通过安插亲信,逐步渗透六部,最终实现军政财权一把抓。

徐靖沉吟片刻,缓缓点头:“此事可行,但需循序渐进。张文升任吏部尚书,需先说服李嵩主动退让,可许其太傅衔,致仕养老,保其晚年富贵;兵部侍郎一职,需先剪除杨武的羽翼,再行举荐。当下最紧要的,是确保明日行刑万无一失,不得有任何差池。” 三人一番商议,权力分配的框架逐渐清晰,官官相护的网络愈发紧密,每一步部署都透着算计与狠辣,为了权力,他们不惜一切代价,哪怕血流成河,也要扫清所有障碍。

徐靖目光扫过殿内两人,语气凝重:“事不宜迟!李千户!” 话音刚落,一名身着劲装、腰佩绣春刀的亲信立刻从殿外快步走入,躬身听令。此人是诏狱署缇骑千户,名为李默(与宣府卫副总兵李默同名,为区分,称其为 “缇骑李千户”),是徐靖最信任的部下,一手负责诏狱署的缇骑调度,忠诚且狠辣。

“末将领命!” 缇骑李千户单膝跪地,双手抱拳,声音洪亮,透着军人特有的刚毅。他深知此次任务的重要性,也清楚谢渊的身份,更明白这背后的权力博弈,一旦成功,自己便能平步青云,因此早已做好了万全准备。

“即刻率三百缇骑,随我前往诏狱,押解谢渊前往西市死牢!” 徐靖将锦盒中的圣旨取出,递到缇骑李千户手中,清瘦的手指指向殿门,语气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沿途严加戒备,所经街道,令镇刑司密探先行封锁,禁止任何人靠近围观;押解途中,若遇阻拦,格杀勿论!抵达西市死牢后,与魏大人的镇刑司机动营交接防务,日夜看管,不得让谢渊与任何人接触,更不许走漏半点风声!” 徐靖的每一道命令都精准狠辣,不给任何意外留有余地,他要确保谢渊从诏狱到刑场,全程处于绝对掌控之中,不给秦飞旧部或岳谦任何救援的机会。

“末将领命!” 缇骑李千户接过圣旨,如捧着尚方宝剑般,小心翼翼地收入怀中,转身快步离去。殿门开合间,寒风呼啸而入,卷走了殿内的暖意,却卷不走奸佞们脸上的得意。缇骑李千户走出偏殿,立刻召集早已等候在宫门外的三百缇骑,这些缇骑皆身着玄色劲装,腰佩利刃,面无表情,眼神锐利如鹰,是诏狱署最精锐的力量,专门负责重大案件的押解与抓捕。

魏进忠见缇骑出发,也立刻起身:“徐大人,石大人,我这便前往西市部署防务!” 他转身对殿外喊道:“赵千户!” 一名身着镇刑司制服的千户应声而入,躬身听令。赵千户是镇刑司机动营的统领,手下有五千机动营士兵,是魏进忠最倚重的武力力量。“率三千机动营士兵,即刻赶赴西市,封锁西市及周边三条街巷,设置三层防线,内层由机动营士兵驻守,中层由镇刑司密探巡逻,外层由玄夜卫南司密探接应,务必做到飞鸟难入!” 魏进忠的声音阴柔却带着狠厉,“若发现任何形迹可疑之人,无需审问,直接抓捕,若有反抗,就地格杀!”

赵千户领命离去后,魏进忠又补充道:“我已令镇刑司密探前往京营外围布防,监控岳谦、秦云的动向;同时令密探加强对玄夜卫北司衙署的看管,防止秦飞与外界联络。徐大人,押解途中若有任何情况,可随时令缇骑燃放信号弹,我会立刻调兵支援。” 徐靖点头致谢:“魏大人考虑周全,有劳了。” 两人相视一笑,眼神中满是心照不宣的算计,他们深知,只有相互配合,才能确保此次事件万无一失,进而巩固各自的权力。

石崇也站起身,粗声说道:“我这便回总务府,令工匠加快赶制刑具,同时令户部侍郎陈忠调拨粮草,确保镇刑司机动营与诏狱署缇骑的后勤供应。另外,我会令总务府的人前往西市刑场,协助布置行刑台,确保明日午时行刑顺利进行。” 石崇的任务虽多为后勤保障,却至关重要,刑具的质量、粮草的供应、刑场的布置,每一个环节都关系到行刑的顺利与否,也关系到他们权力布局的成败。

徐靖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清瘦的脸上露出一丝满意的笑容。他走到案前,拿起一张京师舆图,上面用红笔标注着押解路线、封锁区域、防务部署,每一个细节都标注得清清楚楚,这是他与魏进忠、石崇三人连夜绘制的,凝聚了他们的心血与算计。舆图上的红色线条,如一张巨大的网,将西市、诏狱及沿途区域牢牢笼罩,也将谢渊的生路彻底断绝。

徐靖收起舆图,整理了一下官袍,便也起身前往诏狱。他要亲自押解谢渊,一方面是为了彰显自己的权威,另一方面也是为了防止途中出现任何意外。他深知,谢渊在百姓与军中威望极高,若押解途中出现百姓拦路请愿或军人哗变,后果不堪设想,因此必须亲自坐镇,稳定局面。走出偏殿,朔风迎面吹来,徐靖却丝毫不觉寒冷,心中的权力之火越燃越旺,他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日后权倾朝野的景象,看到了百官跪拜、帝王倚重的荣光。

缇骑李千户率领三百缇骑,从偏殿宫门出发,沿着宫道快步前行。玄色的劲装在昏黄的宫灯光线下,泛着冷冽的光泽,腰间的利刃随着步伐轻轻晃动,发出细微的声响,与整齐的脚步声交织,形成一股令人胆寒的气势。宫道两侧,玄夜卫南司的密探早已等候在旁,见缇骑经过,纷纷躬身行礼,他们是周显派来协助封锁宫城通道的,确保缇骑能够顺利出宫,前往诏狱。

按照预定路线,缇骑需从宫城西侧的安定门出宫,前往位于城西的诏狱署。安定门的守卫早已接到周显的命令,见缇骑到来,立刻打开城门,放行无阻。城门开启的瞬间,凛冽的朔风夹杂着残雪涌入,吹得缇骑们的衣袍猎猎作响,却无人退缩,依旧保持着整齐的队列,快步走出宫城。

出宫城后,街道上早已空无一人。镇刑司的密探已提前封锁了沿途街道,驱散了所有百姓,只留下巡逻的密探在街角巷尾值守。街道两侧的店铺门窗紧闭,灯笼被风吹得摇摇欲坠,昏黄的光影在积雪上投下诡异的影子,整个街道透着说不出的阴森与压抑。缇骑经过时,巡逻的镇刑司密探纷纷上前躬身示意,汇报街道封锁情况,确保没有任何可疑人员混入。

“加速前进!” 缇骑李千户高声下令,三百缇骑立刻加快步伐,脚步声如雷鸣般在空旷的街道上回荡,震得积雪簌簌掉落。他们深知时间紧迫,必须尽快抵达诏狱署,完成押解任务,不给任何潜在的敌人留有余地。沿途经过的十字路口,都有镇刑司密探设置的哨卡,缇骑出示徐靖的令牌后,便可顺利通过,哨卡的密探则继续坚守岗位,防止任何人靠近。

行至中途,一名镇刑司密探快步上前,对缇骑李千户低声禀报:“李千户,前方街口发现两名形迹可疑之人,试图靠近封锁线,已被我等控制,是否带往镇刑司审讯?” 缇骑李千户眉头一皱,冷声道:“不必,就地审问,若确认是谢党余孽,格杀勿论;若只是普通百姓,驱散即可,切勿节外生枝!” 他深知此次任务的核心是押解谢渊,不能因小失大,但若真有谢党余孽,也必须果断处置,防止泄露消息。

密探领命而去,片刻后回报:“回千户,两人是城西的百姓,听闻谢大人被关押,想来探望,并非谢党余孽,已被我等驱散。” 缇骑李千户松了口气,随即下令:“加强戒备!告诉所有哨卡,若再遇到百姓围观或试图靠近,一律强硬驱散,不许有任何情面!” 他知道,谢渊在百姓心中威望极高,若消息泄露,可能会引发大规模的百姓请愿,届时局面将难以控制,因此必须严格封锁消息,杜绝任何意外。

与此同时,魏进忠的镇刑司机动营也已抵达西市。三千机动营士兵迅速展开,按照预定部署,在西市及周边三条街巷设置了三层防线。内层防线由机动营士兵手持长矛,围成一圈,将西市刑场与死牢牢牢围住;中层防线由镇刑司密探组成,他们身着便服,在街巷中来回巡逻,排查任何可疑人员;外层防线则由玄夜卫南司的密探负责,他们潜伏在街角巷尾,监控周边的动向,一旦发现异常,便立刻发出信号。

西市的死牢早已被镇刑司密探接管,牢卒们皆被替换成魏进忠的亲信,确保死牢内部的安全。死牢内阴暗潮湿,寒气刺骨,牢房的门窗都被加固,墙壁上布满了铁钉,防止犯人越狱。牢外,机动营士兵日夜值守,火把通明,将死牢照得如同白昼,却也透着说不出的阴森。

缇骑李千户率领缇骑抵达诏狱署时,诏狱署的大门早已敞开,诏狱署的狱丞率领手下狱卒在门口等候。狱丞是徐靖的亲信,早已接到命令,做好了押解准备。“李千户,一切就绪,谢渊已被关押在天字一号牢房,随时可以押解。” 狱丞躬身禀报,语气恭敬。缇骑李千户点了点头:“带我前往牢房,即刻押解谢渊前往西市死牢!” 他深知,时间不等人,必须尽快完成押解,确保明日行刑顺利进行。

诏狱署内,阴暗潮湿,寒气刺骨,与外界的风雪交加形成呼应。长长的甬道两侧,牢房林立,铁栏杆后关押着各色人等,有被罗织罪名的官员,有反抗官府的百姓,也有真正的罪犯,他们或哭喊,或沉默,或咒骂,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霉味与绝望的气息。天字一号牢房位于诏狱最深处,是关押重犯的地方,牢房宽敞却更为阴冷,墙壁上没有任何装饰,只有一盏昏黄的油灯挂在墙角,摇曳的光影将谢渊的身影投射在墙上,孤绝而坚毅。

谢渊身着囚服,席地而坐,虽身陷囹圄,却依旧神色平静,目光坚毅,没有丝毫的颓废与恐惧。他双手放在膝盖上,脊背挺直,如青松翠柏般挺拔,身上的囚服虽破旧,却依旧掩盖不住他一身的正气。他早已料到徐党的阴谋,也料到萧桓会下达处死自己的圣旨,心中虽有遗憾,却无怨恨,只恨自己未能彻底清除徐党,未能为大吴扫清沉疴,未能让百姓过上真正安定的生活。

牢房外,缇骑李千户与狱丞快步走来,脚步声在空旷的甬道内回荡,打破了死一般的寂静。狱丞上前,打开牢房的铁门,“哐当” 一声巨响,在寂静的诏狱内格外刺耳。谢渊缓缓睁开眼,目光平静地看着门口的缇骑李千户与一众缇骑,没有丝毫的惊讶与畏惧,只有一丝淡淡的失望 —— 失望于帝王的懦弱,失望于朝政的黑暗,失望于奸佞的当道。

“谢渊,陛下有旨,判你明日午时西市斩立决,今日即刻押解前往西市死牢!” 缇骑李千户手持圣旨,高声宣读,声音冰冷,不带一丝感情。他本以为谢渊会惊慌失措,会痛哭流涕,会求饶乞命,可眼前的谢渊,却依旧平静如水,仿佛被宣判死刑的不是自己,而是一个与己无关的陌生人。

谢渊缓缓站起身,身形虽因多日囚禁而略显消瘦,却依旧挺拔。他目光扫过缇骑李千户手中的圣旨,又扫过门外的一众缇骑,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错辨的力量:“我谢渊一生忠君爱国,守京师,活万民,安边疆,从未有过通敌谋逆、私挪军需、结党营私之举。徐靖、魏进忠等人罗织罪名,构陷忠良,官官相护,狼狈为奸,日后必遭天谴!” 他的声音不大,却在阴暗的牢房内回荡,清晰地传入每一个人的耳中,让缇骑李千户与一众缇骑都不由自主地心头一震。

缇骑李千户脸色一沉,冷声道:“谢渊,事到如今,还敢嘴硬!陛下圣旨已下,你纵有千言万语,也难逃一死!识相的,乖乖跟我走,免受皮肉之苦!” 他身后的缇骑纷纷上前,想要将谢渊捆绑起来,却被谢渊抬手制止。

“不必捆绑,我随你们走便是。” 谢渊的语气依旧平静,“但我有一个要求,让我与狱卒换一身干净的衣物,我要以清白之身,赴死西市,见天下百姓。” 他一生清白,两袖清风,即便要死,也要死得堂堂正正,不能穿着破旧的囚服,被奸佞们肆意羞辱。

缇骑李千户犹豫了一下,转头看向狱丞。狱丞是徐靖的亲信,深知谢渊的威望,若强行捆绑,恐引发不必要的麻烦,便点了点头:“准了,但需速去速回,不得拖延。” 狱丞立刻让人取来一身干净的素衣,谢渊接过衣物,从容不迫地换上,动作缓慢却有条不紊,每一个动作都透着凛然正气,让一旁的缇骑们都不敢直视。

换好衣物后,谢渊再次看向缇骑李千户:“走吧。” 他率先走出牢房,步伐沉稳,没有丝毫的退缩与畏惧。缇骑李千户与一众缇骑紧随其后,将谢渊围在中间,形成严密的防护,生怕他有任何异动。走出天字一号牢房,甬道两侧牢房内的犯人纷纷探出头,看着谢渊的身影,眼中满是敬佩与同情。有被谢渊弹劾过的贪官,此刻也沉默不语,心中满是复杂;有被徐党罗织罪名的忠臣,看着谢渊的身影,眼中泛起泪光,仿佛看到了自己的结局。

“谢大人,您是忠臣啊!” 一名犯人忍不住高声喊道,声音嘶哑却带着真挚的敬意。紧接着,更多的犯人纷纷附和,“谢大人,您不能死啊!”“陛下糊涂啊!”“奸佞当道,忠良蒙冤!” 呼喊声在甬道内回荡,震得缇骑们脸色发白。缇骑李千户厉声呵斥:“闭嘴!再敢喧哗,格杀勿论!” 可犯人们的呼喊声却愈发激烈,他们不怕死,只怕忠良蒙冤,只怕天下大乱。

谢渊停下脚步,转头看向两侧的犯人,眼中满是悲悯与欣慰:“诸位保重,天道昭昭,奸佞的罪孽终将受到惩罚,大吴的江山终将回归正途。” 说完,他便不再停留,继续向前走去,步伐依旧沉稳,背影在昏黄的灯光下,愈发孤绝,却也愈发高大。

谢渊被缇骑簇拥着,走出诏狱署大门。门外,朔风依旧凛冽,残雪纷飞,昏黄的街灯在风雪中摇曳,映着空旷的街道。三百缇骑形成严密的防护圈,将谢渊围在中间,缇骑李千户走在最前方,手持徐靖的令牌,示意沿途的镇刑司密探放行。街道两侧,镇刑司密探手持利刃,严密值守,防止任何人员靠近,可即便如此,仍有不少百姓冒着风雪,躲在街角巷尾,偷偷探望谢渊的身影。

“是谢大人!” 一名百姓低声惊呼,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激动与悲伤。“谢大人怎么会被这样对待?他是忠臣啊!” 另一名百姓哽咽着说道,泪水在眼眶中打转。谢渊在百姓心中威望极高,青木之变守京师,晋豫大旱活万民,他的功绩早已深入人心,百姓们自发为他立生祠,岁时祭祀,如今得知他被奸佞构陷,即将被处死,心中满是悲痛与愤怒,却因镇刑司密探的威慑,不敢上前阻拦,只能躲在暗处,默默为他送行。

谢渊的目光扫过街角巷尾的百姓,眼中满是悲悯与不舍。他看到了百姓们眼中的泪水,看到了他们眼中的愤怒,看到了他们眼中的期盼,心中满是复杂的情绪。他想对百姓们说些什么,却又不知从何说起,只能微微颔首,向百姓们致意。这个简单的动作,却让百姓们再也忍不住,泪水夺眶而出,低声的啜泣声在风雪中隐约传来。

“谢大人,您是冤枉的!” 一名年轻的百姓忍不住高声喊道,声音穿透风雪,传入缇骑们的耳中。缇骑李千户脸色一沉,转头看向声音来源处,厉声喝道:“拿下!” 两名镇刑司密探立刻冲了过去,想要抓捕那名年轻百姓。谢渊连忙开口:“住手!他只是一介百姓,无心之失,不必为难他。” 缇骑李千户犹豫了一下,见谢渊神色坚定,又担心引发更多百姓的不满,便下令:“放了他,驱散即可!” 密探们松开那名年轻百姓,将他强行驱散,年轻百姓一边挣扎,一边哭喊:“谢大人,您不能死啊!陛下会明察的!”

沿途的百姓越来越多,他们冒着风雪,从四面八方赶来,躲在街角巷尾,偷偷探望谢渊,低声的啜泣声、悲愤的议论声交织在一起,与朔风的呼啸声形成一曲悲壮的乐章。“谢大人,我们为您请愿去!” 一名老者高声喊道,声音嘶哑却带着坚定。“对,我们去太和殿请愿,求陛下明察秋毫!” 更多的百姓附和道,想要冲出镇刑司密探的封锁,前往宫城请愿。

缇骑李千户见状,心中暗道不好,立刻下令:“加强戒备!若百姓敢冲击封锁线,格杀勿论!” 缇骑们纷纷拔出利刃,镇刑司密探也握紧了手中的武器,气氛瞬间变得紧张起来。谢渊见状,连忙高声说道:“诸位乡亲,不必如此!我谢渊一生无愧于心,无愧于民,无愧于大吴!奸佞构陷,陛下圣裁,我虽死无憾!你们若贸然请愿,恐被奸佞冠以‘谢党余孽’的罪名,白白牺牲,得不偿失!” 他的声音洪亮,穿透风雪,清晰地传入每一位百姓耳中。

百姓们闻言,纷纷停下脚步,泪水更加汹涌。他们知道谢渊说得对,徐党奸佞当道,镇刑司密探遍布京师,贸然请愿只会白白牺牲,不仅救不了谢渊,反而会让更多人蒙冤。可他们实在不忍心看着忠臣被处死,只能站在原地,低声啜泣,默默为谢渊祈祷。“谢大人,您放心去吧,我们会记住您的功绩,会为您立碑,让后世子孙永远铭记您的忠良!” 老者高声喊道,声音带着悲壮与坚定。

谢渊微微颔首,眼中泛起泪光,却强忍着没有落下。他知道,百姓们的心意他收到了,这份民心,是他一生最大的荣耀,也是对奸佞们最有力的控诉。他转身继续前行,步伐依旧沉稳,只是脊背挺得更直了。缇骑们簇拥着他,继续沿着街道前行,身后是百姓们的啜泣声与悲愤的议论声,身前是西市死牢那阴森的阴影,一场血色的结局,正在这寒夜中悄然逼近。

谢渊被缇骑押解至西市死牢时,魏进忠已率镇刑司机动营等候在死牢门外。死牢门外,火把通明,三千机动营士兵手持长矛,排列整齐,形成一道严密的人墙,气氛阴森而压抑。魏进忠面白无须,细眉挑动,阴柔的脸上满是得意的笑容,他看着被缇骑簇拥着的谢渊,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与快意,仿佛在欣赏一件即将到手的猎物。

“谢渊,没想到你也有今日!” 魏进忠尖着嗓子说道,声音阴柔却带着嘲讽,“昔日你在朝堂上弹劾我‘结党营私’‘滥用职权’,今日却落得个身首异处的下场,真是报应不爽!” 他走上前,绕着谢渊转了一圈,细细打量着这位昔日的政敌,心中满是报复的快感。

谢渊目光平静地看着魏进忠,没有丝毫的愤怒与畏惧,只有一丝淡淡的嘲讽:“魏进忠,你勾结徐靖、石崇,构陷忠良,滥用职权,鱼肉百姓,今日的得意不过是暂时的。天道昭昭,你等的罪孽终将受到惩罚,大吴的江山不会容你等肆意践踏,天下的百姓不会容你等胡作非为!” 他的声音平静却带着力量,如同一把利刃,刺得魏进忠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魏进忠脸色一沉,厉声喝道:“死到临头,还敢嘴硬!把他押入死牢,严加看管,不许任何人探视,不许他与任何人接触!” 两名镇刑司士兵立刻上前,想要将谢渊押入死牢。谢渊没有挣扎,从容地跟着士兵走进死牢,背影依旧挺拔,没有丝毫的退缩。

缇骑李千户与魏进忠交接防务,将圣旨副本递给魏进忠:“魏大人,谢渊已安全押解到位,三百缇骑已在死牢外围布防,协助镇刑司机动营守护,确保万无一失。” 魏进忠接过圣旨副本,满意地点了点头:“李千户辛苦,回去禀报徐大人,就说一切顺利,明日午时准时行刑。” 缇骑李千户躬身应诺,率领缇骑前往死牢外围布防,与镇刑司机动营形成内外两层防护,将死牢牢牢封锁。

魏进忠走进死牢,来到谢渊的牢房外。死牢内阴暗潮湿,寒气刺骨,牢房的墙壁上布满了青苔,地面上积着薄薄的一层冰水。谢渊席地而坐,闭目养神,仿佛周围的一切都与他无关。魏进忠看着谢渊的模样,心中的得意再次涌上心头:“谢渊,你可知我等为何急于处死你?” 他想在谢渊临死前,好好炫耀一番,享受胜利的快感。

谢渊缓缓睁开眼,目光平静地看着魏进忠:“无非是怕夜长梦多,怕秦飞找到证据,怕岳谦起兵救援,怕天下百姓请愿,怕真相大白于天下。” 谢渊的话一针见血,戳中了魏进忠的要害,让魏进忠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

“哼,算你聪明!” 魏进忠冷哼一声,强装镇定,“你掌兵部、兼御史台,权倾朝野,又深得民心,若不尽快除掉你,我等怎能安心?如今你一死,秦飞被软禁,岳谦被牵制,杨武无兵权,再也无人能与我等抗衡。往后这大吴的朝堂,便是我等说了算,陛下也得看我等的脸色行事!” 魏进忠的声音带着嚣张与狂妄,毫不掩饰自己的野心。

谢渊微微摇头,眼中满是悲悯:“你等错了,权力并非万能,民心才是根本。你等构陷忠良,滥用职权,早已失去民心,即便掌控了朝堂,也终将被百姓唾弃,被历史唾弃。今日你等能处死我,明日便会有更多的忠臣站出来,清除你等奸佞,还大吴一个朗朗乾坤。” 他的话如同一记重锤,敲在魏进忠的心上,让魏进忠心中闪过一丝不安,却很快被得意与狂妄覆盖。

“多说无益,明日午时,便是你的死期!” 魏进忠厉声说道,转身离去。走出死牢,魏进忠抬头看向天空,风雪依旧,却挡不住他心中的权力之火。他下令加强死牢的防务,令机动营士兵与缇骑日夜轮班值守,不得有任何松懈。他要确保明日行刑万无一失,要亲眼看着谢渊身首异处,要彻底清除这个最大的障碍,然后一步步实现自己的权力野心。

魏进忠回到偏殿时,徐靖与石崇也已返回。偏殿内的炭火依旧燃得正旺,案上已摆满了酒菜,是石崇令总务府准备的,用来庆祝他们的 “胜利”。徐靖坐在主位,清瘦的脸上满是得意的笑容;石崇坐在左侧,虬髯抖动,举杯饮酒,满脸畅快;魏进忠坐在右侧,阴柔的脸上也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三人推杯换盏,气氛热烈,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所作所为正在将大吴推向深渊。

“徐大人,魏大人,如今谢渊已被押入西市死牢,明日午时便可行刑,我等的心头大患终于除去了!” 石崇举起酒杯,高声说道,语气中满是畅快,“我提议,为了我们的胜利,干杯!” 徐靖与魏进忠纷纷举杯,三人碰杯,一饮而尽,酒水入喉,却浇不灭他们心中的权力之火。

“此次能顺利拿下谢渊,全靠我等同心协力,官官相护。” 徐靖放下酒杯,清瘦的脸上泛起红光,“诏狱署负责关押审讯,镇刑司负责封锁安保,总务府负责后勤保障,吏部负责舆论压制,玄夜卫南司负责协助,每一个环节都配合得天衣无缝,才让谢渊无从辩驳,让陛下不得不下旨处死他。” 徐靖的话点明了此次事件的核心 —— 官官相护,正是因为他们利用各自的职权,相互勾结,形成了密不透风的权力网络,才得以顺利清除谢渊这个障碍。

魏进忠也附和道:“徐大人所言极是!若不是我等相互配合,秦飞的玄夜卫北司或许会找到证据,岳谦的京营或许会异动,百姓或许会请愿,到那时,事情便难以收场。如今好了,谢渊将死,秦飞被软禁,岳谦被牵制,再也无人能阻碍我等的仕途!” 他想起明日午时谢渊将身首异处,心中满是报复的快感,那些年被谢渊弹劾的屈辱,终于可以彻底洗刷。

石崇放下酒杯,粗声说道:“接下来,我等便要抓紧布局,巩固权力!吏部尚书李嵩已老,我等可联名举荐张文升任吏部尚书,张文是我等亲信,掌控吏部后,便可安插更多亲信官员,掌控文官任免;兵部方面,可举荐我的亲信接任兵部侍郎,架空杨武,掌控军籍与边卫文书;特务机构方面,徐大人可联合周显,进一步打压玄夜卫北司,彻底掌控特务力量。” 石崇的野心毫不掩饰,他想通过安插亲信,逐步渗透六部与特务机构,最终实现军政财权一把抓。

徐靖沉吟片刻,缓缓说道:“石大人所言极是,但需循序渐进。张文升任吏部尚书,需先说服李嵩主动退让,可许其太傅衔,致仕养老,保其晚年富贵,避免引发不必要的冲突;兵部侍郎一职,需先收集杨武的‘罪证’,罗织罪名,将其罢官,再行举荐你的亲信,这样名正言顺;特务机构方面,周显虽与我等合作,却也野心不小,需加以提防,可许其加太子少保衔,稳固其地位,同时令镇刑司密探暗中监控其动向,防止其背叛。” 徐靖的考虑更为周全,他深知权力斗争的残酷,一步踏错便可能万劫不复,因此必须谨慎行事。

魏进忠连连点头:“徐大人思虑周全!清除谢党余孽之事,我镇刑司已做好准备,那些与谢渊过从甚密的官员,我已令密探暗中监控,明日行刑后,便逐个清算,震慑百官;至于内阁首辅刘玄,我已令密探搜查其府中,若能找到些许‘通敌’的蛛丝马迹,便可将其一同扳倒,由徐大人入阁,掌控内阁机务,这样我等便真正掌控了朝堂大权!” 魏进忠的计划更为狠辣,他想通过清除异己,全面掌控朝堂,让大吴成为他们的囊中之物。

三人一番商议,权力布局的计划逐渐清晰:第一步,明日午时处死谢渊,震慑百官;第二步,清除谢党余孽,罗织罪名扳倒杨武、刘玄等人;第三步,安插亲信,掌控吏部、兵部、内阁、特务机构等关键部门;第四步,架空帝王,成为大吴实际的掌控者。每一步计划都透着算计与狠辣,每一步都离不开官官相护的网络,他们为了权力,不惜一切代价,哪怕血流成河,也要扫清所有障碍。

偏殿内的庆功宴依旧在继续,奸佞们的笑声在风雪中回荡,显得格外刺耳。他们沉浸在权力的快感中,却不知民心已失,天怒人怨,他们的得意不过是暂时的,他们的权力终将如过眼云烟,他们的罪孽终将受到历史的审判。

夜色渐深,风雪依旧肆虐,西市死牢内的寒气愈发刺骨。谢渊坐在牢房内,闭目养神,脑海中思索的不是自己的生死,而是大吴的未来。他想起了永熙帝临终前的嘱托,想起了自己少年时的理想,想起了百姓们期盼的眼神,心中满是遗憾与不舍。他遗憾未能亲眼看到徐党覆灭,未能亲手为大吴扫清沉疴,未能让百姓过上真正安定的生活;他不舍那些信任他的百姓,不舍那些追随他的将士,不舍这片他为之奋斗一生的江山。

牢房外,镇刑司士兵与缇骑日夜轮班值守,火把通明,将死牢照得如同白昼,却也透着说不出的阴森。士兵们的脚步声、风雪的呼啸声、火把燃烧的噼啪声交织在一起,形成一股令人胆寒的气氛。谢渊却依旧平静,他缓缓睁开眼,看向牢房外的火把,眼神中满是坚定与期盼。他相信,即便自己死了,也会有更多的忠臣站出来,清除徐党奸佞,还大吴一个朗朗乾坤,还百姓一个太平盛世。

与此同时,宫城内的萧桓正独自坐在御书房内,神色憔悴,眼神空洞。案上的朱批圣旨依旧摆放着,那 “从汝等所请” 五个朱红大字,如同一道淌血的伤口,刺目而绝望。他知道,明日午时,谢渊便会身首异处,而自己将永远背负着 “滥杀功臣” 的千古骂名。他心中满是愧疚与悔恨,却无力回天,只能在心中默默为谢渊送行,为自己的良知送行。

京营都督同知岳谦得知谢渊即将被处死的消息,心中满是悲痛与愤怒。他想率军救援,却被镇刑司密探监控,军需供应也被石崇的总务府刻意刁难,若贸然行动,便会被冠以 “谋反” 的罪名,不仅救不了谢渊,反而会让京营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岳谦只能在营中默默流泪,对着北方的方向,遥拜谢渊,心中发誓,日后若有机会,定要为谢渊平反昭雪,清除徐党奸佞,完成谢渊未竟的事业。

玄夜卫北司指挥使秦飞被软禁在北司衙署内,得知谢渊的死讯后,悲愤交加。他想冲出衙署,寻找证据,为谢渊辩冤,却被玄夜卫南司的密探严密看管,无法与外界联络。秦飞只能在衙署内来回踱步,心中满是不甘与自责,他自责自己未能保护好谢渊,自责自己未能找到足够的证据,自责自己未能清除徐党奸佞。他暗暗发誓,一定要想办法逃出软禁,找到徐党构陷谢渊的证据,为谢渊平反昭雪,让奸佞们受到应有的惩罚。

西市外的百姓们并没有离去,他们冒着风雪,守在封锁线外,默默为谢渊祈祷。有人点燃了蜡烛,微弱的烛光在风雪中摇曳,如同一点点希望的星火;有人献上了鲜花与祭品,放在封锁线外,表达对谢渊的敬意与哀思;有人低声诵读着谢渊的功绩,让更多的人记住这位忠良之臣。百姓们的心意,如同一股暖流,在这寒冷的冬夜中涌动,温暖着谢渊的心,也控诉着奸佞们的罪行。

偏殿内的庆功宴终于结束,徐靖、魏进忠、石崇三人各自离去,回到自己的府邸,等待着明日午时的到来。他们躺在床上,却毫无睡意,心中满是对未来权力的憧憬与算计。他们梦见自己权倾朝野,百官跪拜,帝王倚重,却不知一场更大的危机正在悄然酝酿,民心的背离、忠臣的反抗、历史的审判,终将让他们的美梦化为泡影。

寒夜漫漫,风雪依旧,西市死牢内的谢渊缓缓闭上眼,脸上露出一丝平静的笑容。他知道,自己的生命即将走到尽头,但他的忠魂将永远守护着大吴的江山,守护着天下的百姓。明日午时,他将以清白之身,赴死西市,用自己的鲜血,控诉奸佞的罪行,唤醒世人的良知。一场血色的结局,即将在这寒夜之后上演,而大吴的历史,也将因这桩冤案,翻开黑暗而悲壮的一页。

片尾

天德二年岁暮寒夜,西市死牢忠魂锁,奸佞得意传死讯,权力之网密如织。徐靖、魏进忠、石崇之流,借官官相护之势,承朱批之威,布杀机于街衢,锁忠良于死牢,只待明日午时,便要斩尽忠魂,扫清权路。

这场以 “正义” 为名的杀戮,暴露了封建王朝最黑暗的底色:权欲熏心则奸佞当道,官官相护则律法为虚,民心背离则江山危殆。寒夜漫漫,风雪如泣,忠魂待刑,而奸佞们的得意,不过是历史长河中的短暂喧嚣,终将被正义的洪流冲刷殆尽。

卷尾

谢渊之死,成于徐党构陷,定于帝王朱批,传于奸佞之手,实为封建王朝官官相护与权力失衡之必然悲剧。徐靖、魏进忠、石崇等假诏狱署、镇刑司、总务府之权环,罗织罪愆,官官相护,将特务机构化为屠刀,将后勤部门变为帮凶,将吏部变为舆论工具,以忠魂之血,铺就权力之路。

萧桓困于复位未稳之焦、南宫旧辱之痛,惧于党羽之逼,终弃良知,以 “从汝等所请” 五字,沦为奸佞的傀儡,牺牲忠良以保权位;周显、张文之流,趋炎附势,助纣为虐,加剧了朝堂的黑暗与腐败。此悲剧非一人之过,乃制度之弊总爆发:权力缺乏制衡,则官官相护滋生腐败;帝王权力无束,则私欲恐惧背离良知。

司法公正不存,则忠良沦为权术祭品。奸佞得意之日,便是民心背离之时;忠魂赴死之刻,便是王朝崩塌之始。此役警示后世:无制衡则权倾朝野,无公正则忠良蒙冤,无民本则江山危殆。唯有立制制衡、坚守公正、以民为本,方能使忠良不冤,社稷长治,江山久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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