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楼上的风卷着血锈味灌进鼻腔,卫庄的鲨齿在青石板上拖出火星。
左肩的伤口还在渗血,顺着手臂滴落成串,却被他用另一只手死死攥住剑柄——那是他与韩国城破那日,在尸堆里扒出的最后一把剑。
\"咳!\"他踉跄半步,玄色道袍下的肋骨处又绽开道血口。
鹰山真人的魔雾裹着腐臭,每道气劲都像要往他最痛的疤上钻。
可当他抬眼看见盖聂立在三丈外,渊虹剑鞘上的云纹被金光映得发亮时,喉间的腥甜突然化作股狠劲。
\"横贯八方!\"卫庄暴喝一声,鲨齿倒刺上的血珠被剑气震成雾。
黑龙状的气劲裹着暗红血芒撕裂魔雾,这招他曾在新郑城头对姬无夜用过,那时韩非站在他身后,说\"这一剑,要替韩国斩尽阴霾\"。
此刻剑气所过之处,魔雾竟被逼出个丈许的空洞,鹰山真人玄色道袍的衣角终于露了出来。
盖聂的指尖在渊虹吞口上轻轻一叩。
他自始至终没动,目光却像渊虹的刃——从卫庄颤抖的手腕,到鹰山道袍下若隐若现的命门,再到对方耳后那缕逆生的白发。
这是魔修的死穴,他在《洞玄真解》里读过:魔核成型时,必有一缕逆气反噬,化作体表异征。
\"铮——\"渊虹离鞘三寸,又被他按了回去。
不是时候。
他在等卫庄那剑将魔雾撕开最薄的缺口,等鹰山为了躲黑龙剑气露出破绽,等对方以为\"不过是两个下界修士\"时的松懈。
果然,鹰山真人的瞳孔在剑气逼近时缩成针尖,玄色道袍骤然鼓起,却不是运功抵抗,而是要退——他到底小看了人间剑客的狠劲。
\"现在。\"盖聂低吟一声,渊虹彻底出鞘。
这一剑没有龙吟,没有光刃,只是最普通的直刺。
可当木剑(注:盖聂早将渊虹换作木剑,以木性克魔核的阴毒,此计在观察鹰山魔纹时便已成型)尖端刺破雾障的刹那,鹰山后颈的寒毛根根竖起。
他想躲,可方才为了避开卫庄的剑气,左脚正踩在青石板的裂纹上——那是卫庄方才用鲨齿砍出的,专等他退的陷阱。
\"噗!\"木剑穿透喉管的声音比预想中轻。
鹰山瞪圆双眼,喉间涌出黑血,他能摸到木剑上的年轮——是百年老榆木,纹路竟与他本命魔核里的暗纹如出一辙(注:陆九渊的醒木取自同一株古榆,金光劈开魔雾时已将气息渗透战场)。
这不是巧合,是算计!
\"怎么可能......\"他掐住木剑,想拔,可指尖刚碰到剑身,木屑突然\"噼啪\"炸响。
盖聂的拇指在剑柄云纹上一推。
这是他与卫庄演练过百次的杀招:木剑刺入时,剑身已被内力震成千万细屑,每粒木屑都裹着他的剑气。
此刻随着鹰山拔剑的动作,细屑如暴雨倒灌进他喉管、鼻腔、眼窝——魔修最引以为傲的防御在木属性剑气下脆如薄纸。
\"啊!\"鹰山踉跄着撞翻身后的石墩,玄色道袍被木屑穿出无数血洞。
他捂着脖子后退,魔雾疯狂翻涌想裹住自己,可那些木屑像长了眼睛,专往他魔核所在的丹田钻。
剧痛让他脸上的皱纹扭曲成恶鬼,原本阴鸷的眼神里终于浮起恐惧——他第一次觉得,这下界的蝼蚁,真有可能要了他的命。
盖聂收剑入鞘,动作慢得像在抚弄最珍贵的琴。
他望着倒退的鹰山,喉结动了动,声音轻得像叹息:\"这才是开始。\"渊虹剑刃上还沾着几点黑血,在阳光下泛着妖异的紫——那是魔核受损的征兆。
卫庄扯下左肩的鲨齿,血珠\"滴答\"砸在剑刃上。
他抹了把脸上的血,望着鹰山扭曲的脸,突然笑了:\"比韩国城破那日的姬无夜,好对付多了。\"说罢提剑便要追,却被盖聂抬手拦住。
\"等。\"盖聂目光扫过城楼上的陆九渊。
陆九渊正捏着醒木,指节发白。
系统提示音在耳边炸了三次:\"剩余时间:半柱香。\"他能感觉到体内气劲翻涌如沸,方才强行催发的副作用正从喉间往上涌——但此刻他顾不上这些。
他望着鹰山被木屑刺得千疮百孔的身体,突然想起话本里的桥段:\"魔修最狠的不是肉身,是魂魄......\"
鹰山的魔雾突然剧烈翻滚,其中竟裹着几缕幽绿鬼火——那是他在召唤魂幡。
陆九渊的瞳孔骤缩,醒木在掌心烫出红印。
他望着盖聂微微摇头(注:盖聂示意他保留实力,对付魂魄需另一种手段),又看了眼卫庄按在鲨齿上的手(注:卫庄明白,剑修破不了魂术),喉间的甜腥突然化作股热流。
\"排云掌......\"他喃喃自语,声音被风声撕碎。
鹰山的手终于摸到腰间的招魂幡,嘴角扯出狰狞的笑。
他望着城楼上的陆九渊,血沫混着黑痰喷出口:\"小娃娃,你以为......\"
话没说完,他突然僵住。
陆九渊的醒木在掌心裂开道细缝,金光顺着裂缝渗出,像根针直扎他识海。
他听见那说书人低笑:\"真人别急,这出戏,才刚到最精彩的部分。\"
风卷着血腥味掠过众人发梢。
盖聂的渊虹微微嗡鸣,卫庄的鲨齿倒刺上凝着新血,鹰山的招魂幡刚抽出半尺,而陆九渊的指尖,正按在胸口的排云掌法诀上——那里的热度,比醒木更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