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会见室,刚走出门,午后的阳光穿过树枝桠落在肩头,叶西西缓缓吐出一口气,仰起脸感受冬日暖阳。
虽然目前没有证据让罗漱芳认罪,但徐燕红这只趴脚面的癞蛤蟆被彻底甩开,也是不错的。
至于罗漱芳……既然现在法律没办法让她定罪,那就用她叶西西自己的办法,总得先出一口气再说!
闭着眼让暖光漫过眉眼,长而密的睫毛在眼睑下投出细碎的浅影,叶西西像只在阳光里躲懒的猫咪,就差咕噜咕噜打呼了。
真好啊,她能回来。
真好啊,她回来了。
不远处的香樟树下,万靖川捏着军帽的手指猛地一紧,呼吸漏了一拍,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她。
心里头有种酸酸涩涩的饱胀感,只要一想起她,就有一股电流般的酥麻。
他说不出来那是种什么感受。
他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觉。
只知道这段时日他总是时不时想到她,那种感觉仿佛没长熟的青色果子,又像那又酸又甜的杨梅,许多怅然的心酸,却又隐隐带着一股甘甜。
她怎么样了?她还好吗?
身体恢复了吗?
叶西西受伤昏迷的时候他跟着赵站长去探过一次病,看着她脸色苍白躺在床上,他的一颗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绞着,想靠近,想守着她,想等她醒来。
可这一切都不是他这个身份应该做的。
她是别人的妻子。
有资格守着她的人不是他,而是别的男人。
再一次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他连续失眠了好几天,只恨相识太晚,他想去看她,却找不到任何借口,探病的理由可以用一次,却不能用第二次、第三次。
好在,她终于从昏迷中醒来。
又一次出现在了他面前。
梦里才能出现的那个女人,就那样沐浴在阳光里,阳光吻过她精致的眉眼,流畅的和下颌线,映着她嫣红的唇瓣,还有颈间露出的一小截如雪肌肤。
就连鬓边被风吹乱的碎发,都裹着暖光轻轻颤动。
她好像又更美了。
光是这样站在那里,周围的一切都黯然失色,连一切风声树叶簌簌声人声全都消失不见。
万靖川两只脚像是被钉在原地,久久无法回神。
终于,如梦如幻般的女人缓缓睁开眼,睫毛轻颤像是冰面上破碎折射的碎金,细碎的光盈盈一湖水,在他心里荡漾起层层涟漪。
万靖川慌忙别开眼,手上的军帽被攥得更紧了。
见叶西西并没有发现他,转身就要离开。
万靖川终于是按下心里的悸动,轻咳一声,开口,“叶西西。”
叶西西惬意地伸了个懒腰,抬腿要走,就听到身后的动静,循声望去,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影映入眼帘。
惊讶道:“万靖川?”
他一身藏青色军装熨帖笔挺,无关俊朗自带锋芒,本是自信张扬的个性,此刻眉眼间却收敛着,带着世家子弟特有的矜贵温润,眉眼半分张扬。
她这才想起来,万靖川前些日子已经正式调到西北军区了,难怪会在这里碰到他。
万靖川朝着她微微颔首,抬脚走过来,稳稳停在离她几步远的距离,乌黑的眸子看向她,眼神亮得惊人,“你身体怎样?现在感觉如何?会头疼吗?有没有其他地方不舒服?”
接二连三的问句,把叶西西都问得有点懵。
她忍不住笑,耐心地回答:“身体很好,感觉不错,不会头疼,没不舒服。”
万靖川也意识到自己问得有点急,摸了摸头有些不好意思。
两人其实也不算熟,一时间气氛有些冷了下来,万靖川心里着急,自己平时明明还挺健谈的,此刻却是脸上毛孔都发麻,想不出要说什么话。
还是叶西西开口打破沉默,“万团长,你怎么在这儿?”
万靖川目光掠过叶细细娇艳动人的脸,喉结轻轻滚动一下,才斟酌着开口“我来这边办点事儿,你来见徐燕红?”
万靖川眼中闪过厉色,刚伤害叶西西,徐燕红以后别想好过!
他已经跟劳改农场的人打了招呼,徐燕红想活着离开那里?看她造化吧!
不过这些他不会告诉叶西西,免得吓到她。
叶西西点头,“我来问点事。”
“那问出来了吗?需要我帮忙吗?”
“不,不用,已经有答案了,不用麻烦你。”
万靖川也没勉强,点了点头,“也行,都是战友,以后在一个军区里少不得碰面,你有什么需要协调的事情可以找我,上次你帮了我那么大的忙,我还没找机会谢谢你。”
叶西西知道他说的是火车上的事,连忙摆手,“别这么说,组织不是给我颁了奖还给了奖金吗?”
万靖川踢了踢脚边的碎石,语气带着蛮横,“组织给的是组织的,如果不是你帮忙我们也没那么容易,以最小的代价将那伙人一网打尽,我个人欠你一个大人情。”
叶西西莞尔一笑,没想到万靖川这么认真,“那你上次还大半夜的帮我送孩子去医院呢,这样说我也欠了你一个人情。”
她抬眼去看他,刚好他也看过来,两人四目相对,都忍不住笑起来。
万靖川也忍不住笑,心里甜丝丝的。
两人又说了两句,便没什么可以继续聊的了,沉默了几秒话题就自动断了,叶西西抬手看了下时间,“万团长,那我先走了,吃饭时间快到了,你也去吃饭吧。”
万靖川虽然还想留叶西西说两句,也只能作罢。
两人道别。
叶西西转身就走。
万靖川看着她越走越远的背影,怔怔地发了会呆,直到女人的背影消失,他才收回视线。
他正欲离开,眼角余光却瞥见方才叶西西站过的地方,一抹嫩绿色格外显眼。
他心头一动,快步上前,弯腰拾起,是一条嫩绿色的纯色丝巾,指尖的触感细腻温润。
那抹绿色像是春天枝头上俏丽的颜色,他记得当时在火车站,叶西西就穿了一件和这条丝巾同样颜色的长裙,俏生生的像是春天里的嫩芽。
他下意识地将丝巾攥进手里,凑近鼻尖,一股清浅的幽香像是桃花又带着清甜的蜜桃味钻进鼻息,很独特,是她身上的味道。
万靖川意识到什么,猛地将丝巾拿开,像是不明白自己刚才为什么像变态一样去闻一个女人的丝巾,却又控制不住又拿起来闻了一下。
理智告诉他,现在追上去还给她还来得及。
可……
他喉结动了动,眼里闪过挣扎,尔后迅速将丝巾叠成小块,飞快塞进内侧军装口袋。
粗粝的指腹触到胸口温热的布料,他才警觉自己的举动有多么不妥。
慌忙左右看了看,见没人注意,才下意识按住口袋,心跳漏了好几拍。
连军靴踩在地上的节奏都乱了。
那些他不敢宣之于口的心事,在这一刻终于无所遁形。
做了亏心事,万靖川脚步更快了,就在这时,身后突然传来一声熟悉的叫唤,“靖川哥哥,靖川哥哥!你等等我呀!”
万靖川顿住脚步,眸底闪过厌烦,身后的女人还在叫个不停,“靖川哥哥,你怎么不理我呀?”
他转过身,看向来人,语气不耐烦,“朱玉瑶,你怎么又跟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