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卢氏带了七百五十两银子登卫国公府的门。
为着她态度出奇的好,张氏收下银子之后也难道的没有为难她。
等送走了人,梁善如看着桌案上那些银票,想了想,还是往张氏跟前推了推:“我的银子先前都是姑母帮我打理,来了上京城之后置办产业田庄也都是姑母。
现在搬回这边住,我总不好再把银子送去姑母那儿,所以只能辛苦舅母啦。”
她娇着嗓音撒娇:“我如今是最会躲懒的人,这些事全都丢给您和姑母,我呢就等着坐享其成了。”
张氏被她这话给逗笑。
说什么坐享其成,她就是不置办这些,手里捏着的银钱也足够几辈子的富贵了。
从前阿姐给她留下来的,加上她从长乐侯府那儿得来的,还有这回去扬州城,梁氏帮着她要回了将军府的那份儿产业,她早就已经是躺在金山上的人了。
不过张氏还是笑着把话接过来:“行,回头我让人去看看,近来还有什么好的铺面。
马上要过年了,估计得到出了年才好办妥。”
“这我就不管啦。”梁善如伸了个懒腰,“左右银票都交给了您,回头我只找您要我的银钱。”
张氏宠溺的隔着小案点她额间:“数你心眼子多,这下叫我发现了吧?银子全都交给我们打理,回头亏了也不管你的事,现如今交给我们多少,将来就找我们拿回多少,是不是?”
梁善如盈盈笑着不说话。
张氏语气忽然严肃了些:“你阿舅让我给你预备了好些嫁妆,比照着宓弗那份儿,更添了四五个箱子,都是从前你外祖父外祖母留下的,有几样是柳家传家的宝贝,还有的是宫里赏出来的。
你呀,往后金山银山吃穿不尽,更别说还有你姑母那份儿了。”
梁善如心里都知道,只是一时间听她说起外祖父和外祖父,梁善如想起幼时来京那会儿。
她那时候年纪虽小很小,但已经有了记忆,外祖父平日里严厉,可是见了她总眯着眼睛笑。
外祖母就更不用说,每次她回来,总要塞许多东西给她。
“那我可要认真想想,这么多的银子,将来怎么花啦。”
*
英国公府登门赔礼这事儿果然是在后半天就传遍了盛京的大街小巷,就连街头七岁小儿都晓得。
卢氏得知的时候在家里气的摔东西,英国公倒镇静得多:“你又说公中账上没银子,又说维持偌大一座国公府实在艰难,这次送去的七百多两都是你抽出来的,眼下还摔东西?”
英国公端坐在官帽椅上,冷眼看她。
卢氏一听这话更生气,冷哼着把手上的瓶子放回去:“所以呢?你还知道银子都是我凑出来的,这些年我典当了多少嫁妆,填补了多少窟窿!
这次大郎出事,前前后后丢脸的都是我,你出过一次面吗?
信国公府你不去,卫国公府你说你素来不喜卫国公为人,不愿意同他打交道,全都丢给我去处置。
国公爷!”
最后三个字,卢氏简直是咬牙切齿叫出口的:“你始终高高在上,却别忘了,连我今天摔的这些东西,都是我自己的银子置办回来的!”
“不可理喻。”英国公脸上挂不住,站起身来就要走。
卢氏怎么会如他所愿,横着一步上前,一把抓了他胳膊:“走什么?说不过,面上挂不住,知道自己这些年都是用新妇嫁妆,说出去外面的人要把你脊梁骨给戳断,所以心虚了?”
“你到底想怎么样?”英国公确实生气,但这些年下来,他早就已经习惯了。
这个家里子要就被掏空了,要不是有卢氏,支撑不到今天。
他一面厌恶卢氏的跋扈和不留情面,一面又不得不感激卢氏几十年如一日的为这个家的付出。
英国公拨开她的手,重又坐了回去:“你说吧,这口气你不顺,咱们家弄成这样,我心里也有气……”
“你快算了吧。”卢氏还是冷哼,“心气不顺,生气,你又能拿她们怎么样?
我要跟国公爷说的,是大郎。”
提起赵元宜,英国公瞬间就变了脸。
赵元宜是长子,再加上那个时候他跟卢氏新婚不久,其实感情还算不错,并没有闹成后面这样复杂,所以在很多年里,他对大郎是寄予厚望,且真心喜欢疼爱着的。
但是大郎不争气,他心里也明白。
尤其是这次出事之后。
家里面为了给大郎收拾烂摊子,才弄成今天这个地步,银子给了,脸面也丢了。
英国公想起来就恨不得打死他。
偏偏他养在外面那个,查了这么久毫无音讯,就连卢氏去哄骗,说外面那个如今身怀大肚,他在家里养伤也看顾不来,不如悄悄的接到府里,毕竟养胎要紧。
结果大郎就跟中了邪似的,在这事儿上咬死了不松口。
英国公面色铁青:“他又怎么了?”
卢氏一看他那个神情,脸色也不好看起来:“提起大郎你恨得什么似的,可你别忘了,他是英国公府的世子,是你的嫡长子!”
英国公实在不想跟她扯这些,眼底掠过不耐烦:“你直接说,用不着拐弯抹角,我也从没有动过上折子请官家改立世子的念头。”
卢氏深吸口气,捏紧了拳头:“送大郎去范阳,我写封信托付阿兄,给大郎说合一门亲事。
至于他那个外室……事到如今,也只能认了,不然怎么办?大郎看得跟眼珠子似的,就算你不认,将来他承袭爵位,这个家难道不是他说了算?早晚他是要把人接回来的。”
外室那档子事儿,闹到如今,英国公是真不想管了。
打也打了,骂也骂了,又查了这么久,他实在没有办法。
卢氏和大郎愿意怎么折腾他再也不会过问。
可是说起大郎的婚事——
英国公皱眉:“他名声这样,还有什么好的亲事能落在他头上?”
“这就是我要跟国公爷商量的。”卢氏眼里闪过狠厉,“咱们在梁善如身上栽了这么大的跟头,依我说,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掳了她,生米煮成熟饭,梁氏和卫国公又能拿我们怎么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