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看着胡八郎坚定的眼神，心里忽然就安定了下来。
只要有他在身边，无论前路有多少风雨，她都能坦然面对。
“快看！放烟花了！”春桃的欢呼声拉回了两人的思绪。
只见夜空中，忽然炸开了一朵巨大的烟花，五彩斑斓的光芒照亮了整个清溪镇。
紧接着，第二朵、第三朵……无数朵烟花在夜空中绽放，像一场盛大的梦境。
人群中爆发出阵阵欢呼，孩童们拍着手，跳着脚，脸上满是兴奋的笑容。
商青青仰着头，看着漫天绚烂的烟花，嘴角的笑意久久不散。
胡八郎从身后拥住她，下巴抵在她的发顶，目光温柔地落在她的脸上。
春桃跑了回来，挤在两人身边，手里的花灯映着她的笑脸，格外灿烂。
烟花还在继续绽放，河灯还在缓缓漂流，戏文还在咿咿呀呀地唱着。
街上的人潮涌动，欢声笑语不绝于耳。商青青靠在胡八郎的怀里，听着他沉稳的心跳，看着眼前的万家灯火，只觉得这一刻，便是人间最圆满的光景。
她知道，这场灯会过后，他们便要踏上前往金陵的路。
那里有权力的漩涡，有刀光剑影的纷争，有无数的未知在等着他们。
可她也知道，只要他们三人在一起，只要他们心怀彼此，便没有跨不过去的坎。
夜空中的烟花渐渐消散，只剩下点点星火。街上的人群渐渐散去，春桃也有些累了，提着两盏花灯，打了个哈欠。
胡八郎抱起商青青，缓步往回走。
春桃跟在他们身后，嘴里哼着戏文里的调子，脚步轻快。
月光洒在青石板路上，将三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清溪镇的元宵夜，安静而温柔。
商青青靠在胡八郎的肩头，看着远处渐渐熄灭的灯笼，心里默默想着：这清溪镇的烟火气，她会记一辈子。
待到明年元宵，不知他们会在何处？又能否再像今日这般，看一场绚烂的烟花，守一份安稳的幸福？
胡八郎似是察觉到她的心思，低头在她耳边轻声道：“别想太多。无论去哪里，我都陪着你。”
商青青点点头，将脸埋进他的怀里，嘴角扬起一抹安心的笑意。
春桃看着两人相依相偎的背影，偷偷笑了笑，又晃了晃手里的兔子灯。
灯笼的光晕在夜色里轻轻摇曳，像一颗温暖的星子，照亮了他们前行的路。
元宵的余温尚未散尽，清溪镇的灯笼还残留着几分喜庆，商青青便在胡八郎的搀扶下，踏上了前往金陵的路。
胡八郎本就不急于赶路，又心疼商青青怀着身孕，特意选了一辆宽敞舒适的马车，车厢里铺着厚厚的软垫，暖炉里燃着无烟的银丝炭，角落里堆着软垫和靠枕，供商青青随时歇息。
他压根没按高凌旨意里的“速归”来办，反而特意绕了几条风景秀丽的路线，说是让商青青沿途散散心，免得闷在车厢里憋坏了。
马车慢悠悠地行在官道上，沿途皆是江南春色。刚过元宵，枝头便抽出了嫩黄的新芽，田埂边的荠菜冒出星星点点的绿。
每到一处景致好的村镇，胡八郎便会停下车，扶着商青青慢慢散步，春桃则像只快活的小麻雀，跑前跑后地打探当地的特色小吃，一会儿拎回一包软糯的青团，一会儿捧来一碗清甜的藕粉，把商青青的胃口照顾得妥妥帖帖。
路过姑苏时，胡八郎索性在城外的别院住了三日。
商青青坐在临水的阁楼上，看着船娘摇着乌篷船从桥下驶过，听着软糯的吴侬软语伴着琴声声传来，脸上满是惬意。
这般走走停停，原本几天就能走完的路程，硬是被他们走了大半个月。
待到马车终于驶入金陵地界时，已是柳树抽芽，桃花吐蕊了。
金陵城比清溪镇繁华了数倍，街道宽阔，车水马龙。
沿街的店铺鳞次栉比，绸缎庄、首饰铺、酒楼茶馆林立，往来的行人穿着光鲜，脸上带着几分都城特有的喧嚣与忙碌。
只是这繁华之下，却隐约透着一丝紧绷的气息。
街角偶尔能见到巡逻的兵士，腰间的佩剑寒光闪闪，城门处的盘查也格外严格，往来行人都要出示路引，气氛比别处凝重了许多。
春桃趴在马车窗边，好奇地打量着外面的景象，小声对商青青道：“小姐，这金陵城可真热闹，比清溪镇大多了！”
商青青点点头，目光却落在街旁那些神色匆匆的行人身上，轻声道：“热闹是热闹，只是总觉得少了些清溪镇的安稳。”
胡八郎握住她的手，指尖轻轻拍了拍：“别怕，有我在。”
马车穿过几条繁华的街巷，渐渐驶向城中心的宫城方向。
远远望去，那所谓的“皇宫”并不像传闻中那般巍峨壮丽，反倒带着几分江南园林的雅致。走近了才看清，宫墙是用青砖砌成的，不算太高，墙头覆盖着琉璃瓦，在阳光下泛着淡淡的光泽。
宫门前没有想象中的重兵把守，只有两队兵士肃立，神色严肃。
“这就是皇宫？”春桃有些惊讶地睁大了眼睛，“看着倒像是哪家的大宅院。”
胡八郎淡淡道：“这原是吴王的府邸。当年夺嫡之乱，吴王兵败被杀，这宅子便闲置了多年。后来小朝廷南渡，仓促间无处安置，便将这里改成了皇宫，规模自然比不上昔日的京城皇宫。”
说话间，马车已经到了宫门前。早有等候在此的内侍上前迎接，见到胡八郎和商青青，恭敬地躬身行礼：“奴才参见胡先生，参见商夫人。陛下已经等候多时了。”
胡八郎扶着商青青下了马车，目光扫过眼前的宫门，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讥讽。
商青青站在宫门前，望着那朱红色的大门，心里忽然有些忐忑。
她下意识地握紧了胡八郎的手，指尖微微发凉。
这里是权力的中心，是是非的漩涡，往后的日子，怕是再也不能像在清溪镇那般随心所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