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山县的灾情主要是多日不下雨,地里长时间缺乏水源,地方官又贪污腐败严重。
只要解决了这一关键问题,灾害问题就迎刃而解了。
褚煜看着这简单挖好的水渠,思绪万千。
宋时微看着不远处已经备好的马车,问道:“殿下今日便要走了吗?”
“对,今日便启程出发。”
褚煜已经一连好几日没有好好休息,脸色略带憔悴。
宋时微欲言又止,看着褚煜憔悴的面容说道:“殿下,我劝你还是歇一歇再走吧。”
“不必,婚期不能延迟。还有五日。”
宋时微双眼划过一丝惊讶,“所以你这些天不眠不休,是为了赶在婚期之前完成。”
“嗯,不吉利。”
宋时微眼神略微奇怪的抬眸扫了一眼褚煜,这么迷信,哪怕这个婚约不是真的,他也跟当真了一样。
“太子殿下。”
钱江在背后带着一众村民。村民们都拿着自认为手中最贵重的东西。
“殿下,这是村民们一点微薄的心意,请殿下收下吧。”
“是啊,收下吧殿下。”
“我们都是打心眼里感谢殿下,殿下是一位好君王。”
褚煜这五日里来,夜以继日的开槽引水,村民们都看在心里。
褚煜转过身,对着钱江和村民们微微颔首,声音虽因疲惫略显沙哑,但清晰有力。
“诸位心意,孤心领了。赈济灾民本乃是朝廷本分亦是孤职责所在。眼下灾情刻不容缓,这些心意,还请乡亲们带回家补家用。”
眼看褚煜回绝,为首的那个老妇人还在劝解道:“殿下,收下吧,村民们都特别感激您。”
褚煜背过身,“不必,你们自用。”
说完,他拉着宋时微的手就往早就备好的马车走去。
村民们见状只能跪下,纷纷唤道。
“恭送太子殿下,太子妃娘娘。”
褚煜此行,不白来一趟。收获了当时想要的民心。
宋时微看了这一幕,随即盖上了帘子。
她看着褚煜,欲言又止。
褚煜抬眸扫向她:“你有事要说?”
“殿下,我有一个请求。”宋时微心一横,说出了口:“我想去一趟含山。”
“宋妹妹,你去那里做什么?”周晏行疑惑道。
宋时微沉吟,没多说:“是关于我母亲。”
褚煜看着宋时微,略有所思。
“晏行,你带着他们先回去,我跟宋时微随后就到。”
周晏行经过此事,内心也成熟了不少。他点了点头,下去给褚煜找了一匹马。
“晏行哥,”宋时微看着那一匹马为难道:“为何就一匹马?”
就一匹,那不就意味着她要和褚煜乘坐一匹马吗?
褚煜见状,挑眉道:“你会骑?”
宋时微一噎,摇了摇头。
“上来。”
褚煜率先翻身上马,给宋时微递过来一只手。
宋时微走上前,在打量如何能避开褚煜的手直接上去。没想到褚煜不给她犹豫的时间,直接将她拦腰横抱起,宋时微感觉眼前一晕,就到了马匹上,坐在了褚煜的前面。
周晏行见状,啧啧啧了几声。
栖云和挽香跑过来,看到此场面,羞红了脸没敢看。
还是挽香壮着胆子,将早就准备好的包裹递给宋时微,“小姐,里面是一些干粮,你跟太子殿下路上吃。”
“好。”
宋时微接过去,褚煜夹了夹马,低声道:“坐好了。”
马匹走了之后褚煜才提醒,宋时微刚把包袱安顿好,马儿一跑,宋时微身体控制不住的往后仰,一下子撞到了褚煜的胸口上。
褚煜趁机将宋时微往后拢,嘴角上扬了一下,“抓稳,一会儿经过山路,跌下去可不怪我。”
宋时微脸色感觉有点烧起来了,啊啊啊,这家伙绝对是故意的。
宋时微在内心咆哮,可嘴上又找不出来褚煜这么做不对的理由,她只能闷声说了一个字:“哦。”
这怪什么,怪她不会骑马,还是怪这山路难行,要赶路,骑马是最快的选择。
天色近黄昏,褚煜和宋时微才风尘仆仆的来到含山,他们将马儿安置在一处民户里,自己走过去。这里并没有比蒙山好多少。但好在不是灾荒遍野,百姓的吃食还算过得去。
“你们知道张如意张氏的家里在哪里吗?”
宋时微询问在井水边洗衣服的一个妇人。
“嗷,”那妇人也热情的说道:“前面路口左拐再右拐就是。”
宋时微看着前面一家一户的院落,笑道:“谢谢。”
来到张氏家中,有三间小木屋,一间用作厨房,一间用来睡觉。一间小的是也是睡觉的地方。
这家里就只有她一个人。
宋时微和褚煜在院子外面停下,对着里面的人,她不确定这个人是不是就是张氏,但试一试也无大碍。
宋时微试探的问道:“张姨,我们初到此地,可否在你们家中借住一晚?”
张氏正坐在院子里,掰着苞米。
闻言,张氏抬起头来,目光打量着二人,惊恐的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张姨,你认识这个人吗?”
见状,宋时微掏出柳氏的画像,展开在张氏面前。
张氏看清了画像上的人,面色微变,“你是谁?”
宋时微面不改色的撒谎道:“我是柳夫人的女儿宋云柔。”
张氏上下打量了宋时微一眼,或许是见她跟宋丞相的面容有些相似,随即面带欣喜的起身,将院外的门打开。
“原来是小小姐,快进来。”
见状,宋时微掺起褚煜的胳膊,褚煜低头看着宋时微搀扶在他胳膊上的小手,不由得眉毛一挑。
宋时微见状小声道:配合一下。
随后,宋时微眉眼弯弯,笑着道:“多谢张姨。”
张氏目光在宋时微和褚煜二人身上流转,一边问一边将人往里带,她好奇的询问道:“这位是小姐的夫君吗?”
“是,我们刚刚新婚,此番是出来游玩的。找不到客栈驿馆了。忽然就想到,之前就听我母亲说过,她有一位故人在含山,于是就想来碰碰运气,没想到还真找到你了。”
宋时微一边胡诌一边用眼神示意褚煜不要乱说话。
张氏没注意,一心只听宋时微说的话了。宋时微说完,她立刻说道:“原来是这样,那夫人还好吗?”
宋时微捡了些漂亮的话说:“母亲身体康健,容光焕发。自从白氏走了之后,我母亲独得我爹一人的宠爱,日子过得还算滋润。”
确实是这样,宋时微也不算说谎。她刚来的时候,柳氏确实过得不错。被关禁闭也是柳氏找事情。
张氏闻言,起身给二人泡了杯茶,“小姐,我这里没什么东西,希望小小姐不要嫌弃。”
她眼神划过一丝惊喜:“没想到夫人还记得我,想当初,是我……”
张氏没继续说下去。
“张姨,你那时候为什么离开我母亲?”
“哎”,张氏叹了口气,思绪飘远:“那时候,我犯了一个原则性的错误,不小心打碎了丞相府的一个花瓶,没想到这么多年了,夫人竟然还原谅……”
“只是打碎了一个花瓶吗?”宋时微接着询问,隐约感觉这里面有什么蹊跷。
张氏却摇摇头,不愿多说,她话锋一转,问道:“小姐今夜是要在这里借住一晚就走吗?”
“张姨,我和夫君今日晚上恐怕要叨扰你了。”宋时微拿出一点银两递给张氏。
“不不不,使不得”,张氏急忙起身,“使不得小小姐,老奴怎么能要您的钱呢,这可折煞我了。”
“张姨,你就收着吧,母亲既然把你的卖身契给你了,你就不是丞相府的奴婢了。”
张氏见状,也不再客气,收下了那几两银子,“那好,那我便收着了。”
她收好,对着宋时微笑道:“今日晚上,小姐和你夫君便在这间屋子住吧。小舍简陋,还望您不要嫌弃。”
宋时微摇摇头:“没关系。”
张氏随后便走了,走之后,顺便将门也带上。
张氏走后,褚煜看着宋时微,调侃道:“新婚夫妻?”
宋时微想起刚才说的那一番话,看着褚煜尴尬的笑道:“殿下,那是权宜之计。”
宋时微扫视着这间屋子,只有一张床,和一张吃饭的桌子,一把椅子,看来今夜只能在一个屋子里睡觉了。
“殿下,今日恐怕就要委屈一下你了。”
宋时微拿起床榻上多余的被子,看了眼那张桌子,准备今日在桌子上凑活一晚上。
褚煜拧眉,俯身握住她微凉的手臂。“桌上凉,你去床上睡。”
“殿下,我个子小,睡在桌子上正合适。”宋时微拒绝道。
“宋时微,这是命令。”
宋时微无奈,她起身道:“那我睡床上,殿下你睡哪?”
“我也睡床上。”
宋时微心头一跳,黑亮的眼睛有些发懵,一时不该说什么了。
褚煜见状,有些好笑的欺身逼近:“怎么,不敢了?”
宋时微只能往后退:“男女授受不亲。”
“无妨,我朝何时设过男女大防?”
“那也行。”宋时微心一横,那出多余的被子挡在二人中间,殿下你睡外围吧,我睡里面。”
“你多日奔波,明日还要赶路,不能不休息。”
“嗯。”
褚煜眉毛一扬,见状也不说拒绝,抬腿就躺在了床上。
躺在床上,虽然隔了一床被子,井水不犯河水,但二人都思绪万千。
还是褚煜率先开口:“你明日打算怎么问?”
“先打感情牌吧,争取明日能把一些话套出来。”
“为什么你要冒用宋云柔的身份?”
“柳氏跟我们母亲之间不和,倘若我直接说我是宋时微,她会带有敌意,把我赶出去。”
随后褚煜便不说话了。
宋时微听着褚煜平稳的呼吸,有些睡不着。
“殿下,你听过用美人换江山的故事吗?”
“用美人换江山?”
“相传,有一位帝王,特别宠爱一位贵妃,自从这位贵妃来了后宫,这位帝王便不想上早朝。
这位帝王再也没有上过早朝。之后朝政腐败,其帝王的兄弟带头起兵谋反,这位帝王便带着贵妃一路逃亡,在逃亡途中,他的兄弟便说贵妃红颜祸水,倘若能杀了贵妃,就可以平息众怒,这位帝王便能安享晚年。”
“殿下,你睡了吗?”
“后来呢?”
“后来这位帝王真的下令赐死了这位贵妃,他也得以安享晚年。但他后来对这位贵妃日思夜想,最后得了相思病死了。”
“后世人写了一篇文章歌颂他们,上穷碧落下黄泉,两处茫茫皆不见。忽闻海上有仙山,山在虚无缥缈间。
后来,后世人幻想着这位帝王死去后,在先山上找到了这位贵妃,贵妃的仙子托道士带回了当年的定情信物金钗,并提到‘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的句子。他们从此之后,在天上又相见了。”
“殿下,倘若是你,你该怎么办?”
“我不会允许有这种事情发生。”
“江山和美人,我都要。”
不愧是褚煜,回答的够霸道。宋时微没说话,很快就睡着了,呼吸逐渐变得平稳。
翌日。
阳光透过窗户打在宋时微的脸上,宋时微朦朦胧胧的睁开眼睛,褚煜却没在床上。
“起来了,张氏死了。”
“死了?”
“嗯,听说今晨打水,掉入了水井之中,溺水而亡。”
“走,过去看看。”
“好好一个人,怎么就死了呢。”
张氏浑身上架都湿透了,有一个好心人给她身上盖了一件披风,才不至于这么狼狈。
但她浑身发凉,意味着死了很长时间了,已经救不活了。
宋时微查探张氏的身体,胳膊有一道浅浅的手印,在一查探脑袋顶上,鼓起了一个大包,这不是掉入水井磕的,是谋杀。
“张氏平日里有什么仇人吗?”
“没听说过啊,我们做邻里邻居的,她又孤身一个人,经常互帮互助,从未听说过有什么仇人。”
“可怜啊,张氏也没什么后人,连个收尸的人也没有。”
宋时微和褚煜面面相觑,看来张氏这一招是走不通了,越是这样,就越是证明她母亲的死定另有隐情。
因为赶路,宋时微雇了一个人,让那人好好给张氏安葬了一下,也算入土为安了。
然后,褚煜就带着宋时微同乘一匹马,马不停蹄的赶路。
路途偏僻,没什么旅馆。
夜晚,宋时微和褚煜就在一片河水出就地歇息。此河就是洛水河了,距离京城也不远,次日就能到达。
“殿下,吃一点吧。”
宋时微从包袱里掏出一个大饼递给褚煜。
然后她就自己在那里啃那些大饼。
褚煜眸色微变,看着宋时微有些深思:“想不到,你一个养尊处优的大小姐,竟然吃的下这些硬邦邦的东西。”
“殿下,你不要瞧不起人了好吧。就凭你一个养尊处优的大太子能吃,我就不能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