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焱的嘴还在动，可声音已经不是她的了。陈默掌心的冰火气旋开始抖动，边缘溅出火星和冰渣。他盯着她右脸胎记裂痕里渗出的蓝光，那颜色和林淼义眼一模一样。
苏红袖站在原地没动，刀尖离咒印核心只剩半寸。她回头看了陈默一眼。
陈默咬着笔帽，额头全是冷汗。他能感觉到体内的能量在往失控边缘滑。右眼齿轮纹还在扩散，视野发烫。他知道不能再拖。
“砍下去。”他说。
苏红袖收刀，猛地劈落。
刀锋切入脊背瞬间，林焱全身剧烈抽搐。咒印红光炸开，又迅速收缩成一点，沉入皮下。她整个人软倒下去，呼吸微弱但平稳。
陈默松开手，跪在地上喘气。冰火螺旋技能还剩不到两分钟，但他已经没有力气维持。他抬头看向通道尽头——那里有一道狭窄的裂缝，透出微弱的光。
“走。”他说。
苏红袖扶起林焱，两人一前一后穿过岩隙。外面是一片废弃城区，倒塌的楼宇像断裂的骨头。远处有座教堂，尖顶歪斜，钟楼半塌。
他们靠近时，地面开始震动。赵铁山所在的位置，那堵晶墙正缓缓崩解。细碎的晶体粉末被风吹起，在空中飘散。
陈默停下脚步。
他看见晶尘中有什么东西在动。一块残破的肩甲掉在地上，表面刻着几个字。他蹲下来，用手指抹去灰尘。
“别信……血……”
字迹很浅，像是用指甲抓出来的。最后一笔拉得很长，断在石缝里。
“赵铁山？”他低声喊。
没人回应。风卷着晶粉掠过空地，最后一点光亮也消失了。
苏红袖拍了拍他肩膀：“先离开这里。”
陈默没动。他盯着教堂方向。那栋建筑太安静了，不像废墟，更像一个张开的口。
“你不该来。”他忽然说。
“你说什么？”
“赵铁山不是为了挡追兵才封住出口。”他站起来，“他是想拦住我们进去。”
苏红袖皱眉：“你是说里面有问题？”
“我不知道。”陈默握紧口袋里的黑色碎片，“但我得进去。”
他转身走向教堂，步伐加快。苏红袖抱着昏迷的林焱跟在后面。
大门虚掩着，木头腐朽断裂。推开门时发出一声闷响。内部大厅布满灰尘和碎玻璃，长椅东倒西歪。祭坛后的壁画剥落大半，只留下模糊的人形轮廓。
陈默绕过主厅，目光落在角落的一扇铁门上。门边的地砖颜色比周围深，像是被水泡过很久。
他走过去，用力拉开铁门。
台阶向下延伸，墙壁潮湿，空气变得厚重。每走一步，耳边就像有低频震动。他掏出机械义眼贴在额角，开启扫描模式。
地下室入口处有个金属箱，上面贴着标签。他凑近看：**容器适配组-7号样本**。
箱子是空的。
他继续往下走。
最底层是个圆形房间，中央挖出一个池子。池子里装满了暗红色液体，表面泛着油光。七具尸体漂浮其中，全都穿着深灰色连帽卫衣，面容平静，像睡着了一样。
陈默站在池边，呼吸停了一下。
每一具尸体的右手虎口都有电路图纹路，位置和他身上的完全一致。他们的脖子侧面都有一个小孔，边缘整齐，像是被针管反复穿刺过。
他抬起自己的手，对比了一下。
一模一样。
机械义眼显示这些尸体体内残留着极低频率的序列波动，强度接近刚觉醒的状态。其中三具的脑区还有微弱电流活动，说明它们曾经被激活过。
“这不是尸体。”他喃喃道，“这是失败品。”
他后退半步，靠在墙上。嘴里泛起铁锈味，是他咬破了舌尖。嗜血冲动在血管里爬，但他强迫自己清醒。
这时，头顶传来一声轻响。
教堂钟楼方向，一道反光闪过。
陈诡站在钟楼残破的窗框内，单片镜贴在眼前。镜片映出地下室的画面，七具漂浮的躯体在他视野中排列成环形阵列。他右眼的电子眼不断跳动数据流，血色倒计时闪烁：“宿主适配度98.7%”。
左手手套微微颤动，远处赵铁山化作的晶尘突然停滞片刻，随即加速飘散。
“进度太快了。”他低声说。
镜片突然发出一声脆响。一道裂痕从边缘蔓延至中心，分割了画面。他右眼抽搐起来，数据流中断一秒，重新连接时出现了短暂错乱。
“序列0的数据……不够完整。”他抬起手，金属手套对准镜片，释放一道干扰波。镜面扭曲，画面恢复稳定。
但他知道，系统已经开始不稳定。赵铁山的提前崩解打乱了节奏，陈默吸收双生反噬的行为超出预测模型。这些变量正在冲击整个实验框架。
他调出回放画面：陈默割掌吸收冰傀儡时，右眼齿轮纹暴胀的瞬间，血池中的某一具尸体同步睁开了眼睛。
只有0.3秒。
可确实动了。
“你不是唯一能控制欲望的人。”陈诡对着镜面说，“你只是最后一个还没崩溃的。”
他关闭回放，启动镜界系统深层扫描。目标锁定陈默当前坐标。
就在这一刻，地下室的血池轻轻晃了一下。
一滴液体溅到池边，落在陈默脚边。他低头看去，那滴血没有立刻干涸，反而在地面缓慢移动，像有意识一样朝着他的鞋底爬。
他抬起脚。
血珠停住，凝成一小团暗红颗粒。
机械义眼捕捉到异常热源——池底深处有东西在发热，温度持续上升。同时，七具尸体的手指几乎不可察觉地蜷缩了一下。
陈默退到墙角，从卫衣内袋摸出一枚微型电路板。他把板子贴在墙面，屏幕上跳出一段信号波形。
和他在赵铁山晶墙上检测到的频率一致。
“这地方被人远程操控。”他说。
话音未落，身后传来撞击声。
铁门被撞开，锈铁队长带着三个武装人员冲进来。他们穿着改装防弹衣，手里拿着电磁枪。领头那人脸上有道旧疤，从耳根划到下巴。
“找到了。”锈铁队长举起枪，“陈诡要活的，其他人清理掉。”
苏红袖把林焱放在角落，抽出唐刀。
陈默没动。他的注意力还在血池上。那些尸体的脸，始终朝向同一个方向——正对着他刚才站的位置。
锈铁队长走近几步，枪口对准陈默太阳穴。
“别耍花样。”他说，“你知道自己是谁做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