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警把二伯、三叔和那个王大哥带走时,村里不少人都来看。有人说二伯他们做得不对,有人说我命好能遇到柱子哥帮忙。我听着这些话,心里不难受了,反倒有点轻松。
爸站在院门口,看着警车开走,长出一口气。妈拉着我的手,眼圈红红的:“总算过去了。”
柱子哥还没走,他挠挠头,有点不好意思:“玲子姐,没事了,我也该回去了,砖厂还有活。”
“等一下,”爸叫住他,“柱子,今天多亏了你,留下来吃早饭吧。”
柱子哥摆手:“不了叔,真有事,改天吧。”
妈赶紧进屋拿了几个煮好的鸡蛋塞给他:“拿着路上吃,谢谢你啊柱子。”
柱子哥接过鸡蛋,说了声“谢谢婶”,就跑着走了。看着他的背影,我觉得心里暖暖的。
我和爸妈回到屋里,妈去厨房做饭,爸坐在桌边抽烟,我坐在他对面。
“玲子,”爸抽了一口烟,慢慢说,“以后二伯他们可能还会找事,你得有个准备。”
“他们还敢?”我有点急。
“不好说,”爸摇摇头,“他们眼里就认钱,小伟的彩礼还没着落呢。”
“那咋办?”我问。
爸没说话,妈从厨房出来听见了,接话道:“能咋办?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们要是再敢逼你,咱就跟他们闹,大不了去镇上告他们。”
“对,”爸点头,“实在不行,咱就搬家,离开这个村。”
搬家?我没想过这个。但想想二伯他们的德行,也许真得走。
“先吃饭吧,”妈把粥和咸菜端上桌,“吃饱了才有力气想别的。”
早饭很简单,粥、咸菜、馒头。但我吃得很香,比吃啥都香。
吃完饭,我去洗碗,妈过来帮忙,小声说:“玲子,妈知道你不想再嫁人,妈不逼你。以后咱娘俩好好干,日子总能过好。”
我鼻子一酸,点点头:“嗯,妈,我跟你一起干。”
收拾完,爸去地里了,我和妈去摘棉花。棉花快摘完了,摘完能卖一笔钱,够买过冬的煤了。
地里已经有不少人在摘棉花,看到我,有人问:“玲子,没事了?”
“没事了,谢谢婶子关心。”我笑着回答。
有人说:“你二伯他们就是不对,哪能那么逼侄女。”
“就是,为了钱啥都干得出来。”
我听着,不说话,低头摘棉花。手被棉花壳扎了好几下,有点疼,但心里不难受了。
摘到中午,回家吃饭。刚到家,就看到村支书在我家院里站着。
“玲子,你回来了。”村支书说。
“叔,您找我?”
“嗯,”村支书叹口气,“二伯他们在镇上打电话回来,说让我劝劝你,别让民警深究,不然他们可能要坐牢。”
我愣了一下,坐牢?他们也知道怕?
“叔,”我说,“不是我要深究,是他们逼我的。我只想好好过日子,他们别来烦我就行。”
“我知道,”村支书点头,“我跟他们说了,让他们以后别找你麻烦。他们也答应了,说不会再逼你嫁人换彩礼了。”
“真的?”我有点不信。
“真的,”村支书说,“他们也怕坐牢,肯定不敢了。你就放心吧。”
妈在旁边说:“但愿他们能说到做到。”
“会的,”村支书说,“我在中间盯着,他们不敢胡来。”
村支书走后,妈说:“这下能踏实了。”
我也希望是这样。
下午继续摘棉花,摘完一袋子,我往家送。路上碰到三叔,他看到我,低下头,没说话,匆匆走了。我也没理他。
回到地里,妈问:“看到啥了?”
“碰到三叔了。”我说。
“他没找事吧?”
“没有,低着头走了。”
“看来是真怕了。”妈笑了。
天黑前,我们摘了两大袋棉花,装上车拉回家。卸车的时候,爸从地里回来,帮我们把棉花袋扛到屋檐下。
“今天摘的不少,”爸说,“再摘两天就能摘完了。”
“摘完卖了钱,买煤,再给玲子买件新棉袄。”妈说。
“不用给我买,妈,我有棉袄。”我说。
“你的棉袄都旧了,袖口都破了,该换件新的了。”妈坚持。
我心里暖暖的,没再推辞。
晚上吃完饭,我坐在灯下缝补旧衣服,妈在一旁纳鞋底,爸在听收音机。屋里安安静静的,这种感觉真好。
突然想起柱子哥,不知道他砖厂的活累不累,鸡蛋吃了没。改天得谢谢他,光说谢谢不够,得做点啥。
“妈,改天我做点馒头给柱子哥送去吧?”我问。
“应该的,”妈说,“那孩子是个好人,多做点,让他带回去给他爹娘尝尝。”
“嗯。”我点头,手里的针线缝得更有劲了。
第二天,我和妈早早起来做馒头。发面、揉面、上锅蒸,忙了一上午,蒸了两大锅,白白胖胖的,闻着就香。
中午,我装了一袋子馒头,往砖厂走。砖厂离我们村不远,走路半个钟头就到。
到了砖厂,到处都是灰,机器轰隆隆响。我问一个工人:“请问柱子在哪?”
工人指了指远处:“在那边搬砖呢。”
我顺着他指的方向看,果然看到柱子哥了。他穿着蓝色的工装,满身是灰,正弯腰搬砖,一趟又一趟,看着挺累的。
“柱子哥!”我喊他。
柱子哥回头看到我,愣了一下,赶紧跑过来,有点不好意思:“玲子姐,你咋来了?”
“给你送点馒头,刚蒸的。”我把袋子递给他。
“谢谢玲子姐,太客气了。”柱子哥接过袋子,闻了闻,“好香啊。”
“你爹娘也尝尝。”我说。
“嗯,”柱子哥点头,“玲子姐,你没事了吧?二伯他们没再找事?”
“没找,村支书说了,他们不敢了。”我说。
“那就好。”柱子哥笑了,露出一口白牙,虽然脸上有灰, but笑得很干净。
“你快忙吧,我不打扰你了。”我说。
“好,玲子姐慢走。”柱子哥说。
我点点头,往回走。走了几步回头看,柱子哥还站在那看我,见我回头,赶紧搬起砖来。
阳光照着砖厂,虽然有点刺眼,但我觉得心里亮堂堂的。
回到家,妈问:“送到了?”
“嗯,”我说,“他挺高兴的。”
“那就好。”妈笑了。
接下来的日子,平静多了。我和爸妈每天去地里干活,摘棉花、种麦子,虽然累,但踏实。
二伯和三叔偶尔碰到,也只是低着头走过去,没再找事。村里的人见了我,也都是笑脸,没人再提之前的事。
棉花卖了钱,妈给我买了件新棉袄,红色的,很暖和。爸买了煤,够过冬了。
这天,我正在家扫院子,柱子哥来了,手里拿着两个苹果。
“玲子姐,我娘让我给你送两个苹果,自家树上结的。”
“谢谢你娘,也谢谢你。”我接过苹果,“快进屋坐。”
“不了,玲子姐,我还得回去喂猪呢。”柱子哥笑着说,“就是告诉你一声,我下个月要去县城学修车,以后想当修车师傅。”
“太好了,”我替他高兴,“学门手艺好,比在砖厂搬砖轻松点。”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柱子哥说,“那我走了,玲子姐。”
“好,路上小心。”
看着柱子哥走了,我手里的苹果红红的,心里甜甜的。
冬天来了,下了第一场雪。我穿着新棉袄,坐在窗边看雪。妈在织毛衣,爸在修农具。屋里生着炉子,暖暖的。
我想,这样的日子,真好。虽然简单,但安稳,踏实。以后的路还长,但只要一家人在一起,互相帮衬,总能越过越好。
至于二伯他们,希望他们能真的悔改,好好挣钱给小伟娶媳妇,别再走歪门邪道了。
雪越下越大,院子里白茫茫一片。我拿起一个柱子哥送的苹果,咬了一口,甜甜的,有点酸,像日子一样,有滋有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