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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演武场上的喧闹尚未散尽,那笑声里却已掺了几分焦灼,像被风揉得歪歪扭扭的火苗,忽明忽暗地舔舐着空气。

白衣仙子与玄女并肩立于大槐树下,树影在她们素色的衣袂上投下斑驳的碎光。白衣仙子素手轻捻,指尖划过《三界奇闻录》泛黄发脆的纸页,那纸页边缘微微卷曲,带着岁月沉淀的沉香,目光在密密麻麻的蝇头小楷间逡巡。书页上记载着三界各色奇闻异事,从昆仑山上会说人言的五色石——那石头每逢月圆便能吟诵上古诗篇,到东海深处能映出三生石上旧约的鲛人珠——珠内光影流转间可见前世情缘,从西极乐土会结善果的菩提——果熟时坠地有声,闻者可悟因果,到北俱芦洲能化人形的雪妖——遇暖则融,遇寒则凝,真是无奇不有。可偏偏关于这“意外受孕”的条目,却像是藏在云雾里的山峦,迟迟不肯露出真容。

“这页讲的是青丘狐狸误食月华仙草化为人形的轶事,那狐狸本是百年白狐,因误食仙草三日之内褪去狐身,倒与狐姐同族,却与这受孕无关……”白衣仙子捻着书页的手指微微用力,纸页发出轻微的“沙沙”声,像春蚕啃食桑叶般细碎,“这篇说的是西海蛟龙与凡间女子私通触犯天条的禁忌,龙女诞下的孩儿半人半龙,被锁在深海囚笼,也不是……”她眉头微蹙,眼波流转间满是急切,鬓边的珍珠耳坠随着低头的动作轻轻晃动,映着日光闪闪烁烁,将细碎的光斑投在书页上,忽明忽暗。

玄女则翻着另一部分,指尖划过一处关于“孕石”的记载,那石头生于极北苦寒之地的冰缝中,吸纳千年冰雪灵气,每百年方能孕育出一枚石卵,卵壳如冰玉,孵化后便是通体雪白的石灵。她摇了摇头,声音里带着几分困惑:“天庭典籍里从未提过这般蹊跷的事,莫不是这奇闻录也有遗漏?心月狐这情形,既非凡胎十月受孕,又非精怪吸天地灵气化形,肚腹骤隆如鼓,实在古怪得很。”

两人这边急着查找,那边的东方七宿与猪八戒早已笑得直不起腰。猪八戒瘫坐在草地上,肥硕的身子把身下一片青草都压得倒向一侧,草叶上的露珠被压得滚落,濡湿了他的衣襟。他一手捂着笑得发酸的肚子,那肚子上的肥肉颤巍巍的,像揣了个装满水的皮囊,晃得人眼晕,另一手不停地拍着地面,把泥土都拍出了小坑,嘴里还不停念叨:“哎哟……笑得俺老猪肚子疼……狐仙子这事儿……可真是闻所未闻……想当年俺老猪在高老庄,翠兰姑娘怀娃娃也没这般快法,这才多大功夫,肚子就跟揣了个南瓜似的……”

亢金龙靠在一块光滑的大石头上,那石头被日光晒得温热,他铠甲上的鳞片被阳光照得金光闪闪,像缀了满身碎金。他笑得眼泪都出来了,用袖子胡乱抹了把脸,袖口沾了些尘土,倒把脸颊蹭出几道灰痕,看着竟有几分滑稽:“谁能想到……平日里娇滴滴的狐姐……竟遇上这等事……说出去怕是连玉帝都要惊得从龙椅上跳起来,王母娘娘的玉簪子都得掉地上……”

尾火虎笑得最欢,干脆捂着肚子在地上打起了滚,草屑沾了满身,连头发里都夹了几片绿叶,时不时还发出“嗬嗬”的声响,活像只偷吃到蜜的熊瞎子,笑得连眼泪都流进了鬓角,把那里的绒毛都打湿了:“这……这要是让奎木狼知道了……怕是要提着狼牙棒来找咱们算账了……到时候他非说咱们欺负狐姐,说不定还得把咱们的星宿府都拆了……哈哈……”

心月狐被他们笑得又羞又气,一张俏脸红得能滴出血来,像是熟透了的樱桃,连耳根子都泛着红。

偏偏肚子里的绞痛一阵紧过一阵,像有只小手在里面拧着肠子,疼得她腰都直不起来,忍不住“哎哟”一声,额头上的汗珠又冒了出来,顺着脸颊滑落,滴在衣襟上,晕开一小片湿痕,把那粉色的绸缎浸得更深了些。她咬着牙瞪着那群笑疯了的星宿,牙齿咬得咯咯响,声音带着哭腔,却又透着几分狠厉:“笑!就知道笑!等本狐好了,一个个都别想好过!尤其是你,尾火虎,看我不把你那身虎皮扒下来做个坐垫,让你光着屁股在天庭跑一圈!”

尾火虎好不容易缓过口气,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和草屑,故意板起脸,一本正经地说:“狐姐,我看真不行,你就在这花果山找个洞生下来吧。这儿山清水秀的,泉水甘甜得能照见人影,果子多得吃不完,桃儿、杏儿、梨儿样样有,养孩子也方便,猴子们还能帮着照看呢,保准把小的养得白白胖胖的,跟个小肉球似的……”

“你给我闭嘴!”心月狐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尾火虎骂道,手指都在微微颤抖,指甲因用力而泛白,“你最好在我恢复之前跑的越远越好,跑到天涯海角,跑到十八层地狱去!否则,等本狐缓过劲来,定然扒了你的皮,抽了你的筋,把你的骨头磨成粉撒在山涧里!让你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让你知道本狐的厉害!”

孙悟空在一旁看得有趣,挠了挠毛茸茸的脑袋,那猴毛被阳光晒得暖融融的,带着几分蓬松。他突然咧嘴一笑,露出两排白森森的牙齿,像山涧里经水冲刷的碎玉:“心月狐,俺老孙问你一个关于人性的问题,你生还是不生?”

心月狐想也不想,立刻答道:“肯定不生呀!这孩子来历不明,平白无故就钻进了本狐肚子里,像个偷来的物件,怎么能生呢?生下来岂不是让人笑掉大牙?本狐的脸还要不要了?往后在天庭如何立足?”

孙悟空又笑,眼角的皱纹都挤在了一起,像树皮上的纹路:“可这是一条生命呀,也是条小性命呢,眨巴着眼睛在你肚子里动呢,说不定这会儿正攥着小拳头跟你打招呼呢,说不要就不要了?”

“那也不行!”心月狐梗着脖子,脸上满是倔强,像头不肯低头的小兽,鬓边的发丝因激动而散乱,“毕竟这孩子也不知道他父亲是谁,生下来那简直就是沦为三界的笑柄!茶余饭后的谈资!本狐好歹也是二十八星宿之一,掌管人间姻缘运势,岂能受这等屈辱?传出去,连王母娘娘的蟠桃会都不会请我了,那些仙子们指不定背后怎么编排我呢!”

角木蛟见她说得认真,也止住了笑,整了整衣襟——他那青色的袍子上绣着细密的水纹,被风吹得轻轻晃动,走上前道:“狐姐这话没错。毕竟这孩子来历不明,真生下来,别说我们这些星宿会在背后议论,传出去,你心月狐的名誉可就全毁了,往后在天庭行走,怕是都要被人戳脊梁骨,抬不起头来。到时候连太白金星见了你都得绕着走。”他声音沉稳,倒有几分老成持重的样子。

房日兔蹲在地上,用树枝在泥土里划着圈,圈儿一个套一个,像个解不开的结,他小声嘀咕,声音像蚊子哼哼,不仔细听都听不清:“那可别让奎木狼知道呀。毕竟你俩是公认的伴侣,平日里好得蜜里调油的,走路都要挨在一起,万一让他知道了,依他那暴脾气,不得提着剑追着咱们砍?说不定……说不定还会亲自把孩子打掉……到时候狐姐你可就……遭罪了……”

他话音刚落,就被一阵齐声呵斥打断了,那声音像炸雷似的,震得周围的树叶都簌簌作响,差点把他吓得坐到地上。

“我们当然知道!”尾火虎、箕水豹、氐土貉、角木蛟、亢金龙和猪八戒异口同声地喊道,眼神里都带着“你这话说得多余”的意味,仿佛房日兔说了什么天大的蠢话,连旁边的几只猴子都被吓得蹦了起来。

房日兔被吓得一哆嗦,赶紧把剩下的话咽了回去,缩了缩脖子,像只受惊的兔子,耳朵都耷拉下来了,再也不敢说话了,只是用树枝在地上划得更起劲了,把泥土都划出了深深的沟痕。

就在这时,白衣仙子突然眼前一亮,像是在黑暗中找到了明灯,猛地一拍大腿,那声音在安静下来的场地上格外清晰,喜道:“找到了!找到了!在这里!”

心月狐闻言,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也顾不上肚子疼了,连忙几步凑过去,因为着急,裙摆都被脚下的草绊了一下,她急切地问:“仙子,真的找到了?上面怎么说?快念给我听听!”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既有期待,又有紧张,连呼吸都急促了几分。

白衣仙子指着书页上的一段文字,指尖因为激动微微泛红,指甲修剪得圆润整齐,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兴奋:“你看这里,书上说:‘南瞻部洲有奇花,名怀孕花,乃山茶花变种。其色鲜红如血,花瓣凝露者最灵,嗅其香者,不论男女老少,凡有生息者,皆可意外受孕,肚腹半时辰内便如怀胎五月之状,形如鼓,触之有胎动,三日后方消,若寻得打胎花,则可立解。’我估摸着,你头上插的那朵山茶花,就是这怀孕花!”

心月狐一听,脸色骤变,像被泼了一盆冰水,从头顶凉到脚底,猛地想起头上那朵让她平添几分娇俏的山茶花——那花瓣上的露珠还是她清晨从溪边采来沾上去的,想着能更显水灵。

她立刻像是甩掉烫手山芋一般,朝着远处用力一扔。那朵艳红的山茶花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像一只受伤的蝴蝶,翩然落在草地上,花瓣上的露珠还在闪烁,沾了些尘土,却依旧娇艳,只是蔫了几分。

她又气又恼,使劲跺着脚,把地面都踩出了几个小坑,草叶都被踩烂了:“本狐还以为是一朵普通的花呢,看着好看就摘了,插在头上还觉得挺美,走路都忍不住想摸一摸,原来是这玩意儿搞的鬼,害得本狐这般丢脸!等我好了,定要把这花果山的山茶花全拔了烧了,一根枝条都不留!”

角木蛟凑近看了看书上的记载,眉头紧锁,那眉头皱得像打了个结,问道:“那书上说怎么打胎了吗?总不能一直这样挺着个肚子吧?传出去确实不像话,要是被天庭的巡值星宿看见了,指不定要捅到玉帝那里去。”

玄女也凑过去,快速扫过那段文字,目光在一处停留片刻,点了点头,声音里带着几分释然:“当然提了,有怀孕花就有打胎花,真是一物降一物。书上说:‘打胎花,生于幽涧之旁,与怀孕花相生相克。其色纯白似雪,花心带一点嫩黄,嗅之可解怀孕花之效,肚腹立消,胎动即止,对身无损,如未孕一般,且无副作用。’”

孙悟空在一旁听得啧啧称奇,手舞足蹈地说:“好家伙,这可真是一物降一物啊!跟那金克木、木克土的道理一模一样!这天地间的事儿,还真是奇妙得很!就像俺老孙的金箍棒能打妖精,妖精也有能治住俺老孙的法宝,有意思,有意思!”

“没错,悟空,就是这个理。”玄女附和道,随即看向白衣仙子,眼神里带着询问,“那这打胎花在哪里能找到?总不能真去幽涧里找吧?那地方阴森得很,怕是不好寻。”

孙悟空也急着问道:“是啊,师姐,那打胎花怎么找?俺老孙这就去给心月狐找来!翻遍千山万水也给你寻来!哪怕是钻进地缝里,也得给你抠出来!”他说着,就攥紧了拳头,指节都捏得发白了,一副随时准备出发的模样,猴毛都竖了起来。

心月狐更是急不可耐,捂着肚子来回踱了几步,每走一步都觉得肚子坠得慌,催促道:“是呀,仙子,别卖关子了,赶紧说说吧,本狐一秒钟都不想再这样了,太丢人了!你看这肚子,跟揣了个西瓜似的,走路都费劲,呼吸都觉得沉!”

白衣仙子安抚道:“莫慌莫慌,书上记得清楚着呢。这打胎花呀其实很好找,它本身就是制作打胎药的原料。凡间的郎中在制作打胎药时,常会用到这种花,所以这种花就被叫做打胎花,在药铺里应该能寻到,尤其是那些大药材市场,保管有,一准能找到。”

玄女略一思索,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傲来国的北市应该有。我曾听闻,傲来国北市是东土大唐有名的生活用品与药材集散地,那里三教九流汇聚,什么稀奇古怪的玩意儿都能找到,别说打胎花了,就是龙肝凤髓,只要你出得起价钱,说不定都能弄来。那里的药铺多如牛毛,保准有一家卖这打胎花。”

孙悟空一听,立刻来了精神,原地蹦了蹦,身上的猴毛都竖了起来,像炸开的蒲公英,眼睛亮得像两颗星星:“那师父,俺老孙先去了!”

“去吧,路上小心,莫要惹是生非,别见了什么新鲜玩意儿就忘了正事。”玄女点头应允,眼神里带着几分叮嘱,像长辈嘱咐出门的晚辈。

“孙大圣,我也想去!”尾火虎立刻喊道,他长这么大还从没去过傲来国,早就听说那里热闹非凡,有卖糖人的、捏面人的,还有耍猴戏的,心里早就痒痒了,像有只小虫子在爬,不答应他怕是要难受好几天。

“我也想去!”房日兔也跟着嚷嚷,他对那打胎花也好奇得紧,想看看是什么模样,是不是真有那么神奇,能把肚子里的孩子弄没了,说不定还能顺便买些新奇的小玩意儿。

“还有我!”氐土貉也举手,声音里满是期待,他性子本就好动,一听有热闹可凑,自然不肯落下。

玄女无奈地笑了笑,摇了摇头,看着这三个像孩子似的星宿,语气里带着几分纵容:“行行行,都可以去,路上互相照应着点,记住早去早回,别贪玩误了正事,心月狐还在这儿等着呢,她多难受你们又不是没看见。”

心月狐挺着肚子,哭丧着脸,脸上的红晕还没褪去,又添了几分苍白,她伸手拉了拉孙悟空的胳膊——他胳膊上的毛又软又密,像团棉花,摸着还挺舒服,她几乎是恳求道:“孙大圣,本狐的脸面可都交给你们了,一定要找到啊!找不到我可就真没脸见人了,只能找个地缝钻进去了!”

孙悟空拍着胸脯保证,声音洪亮得像打雷,震得周围的猴子都捂住了耳朵:“放心吧,交给俺老孙,保管给你把打胎花带回来!要是带不回来,俺老孙就把这花果山的桃子全摘了给你赔罪,让你吃个够!”

说罢,四人便纵身跃上云端,脚踩祥云,那祥云白得像,还带着淡淡的水汽,朝着傲来国的方向疾速飞去。

云气在他们脚下翻腾,像波涛汹涌的大海,耳边风声呼啸,刮得脸颊生疼,头发都被吹得乱蓬蓬的,不过半个时辰的功夫,就远远望见了傲来国的城墙,那城墙高大雄伟,青砖黛瓦,在阳光下闪着古朴的光泽,城头上飘扬着杏黄色的旗帜,透着一股繁华气象。

四人在北市上空按落云头,刚一落地,就被眼前的热闹景象给吸引了。

只见这傲来国北市的市集上,人潮如织,摩肩接踵,简直是人山人海。南来北往的客商、挑着担子的货郎、牵着孩童的妇人、摇着折扇的书生,挤挤挨挨地在街道上挪动,脚下的青石板被踩得光溜溜的,泛着温润的光泽。叫卖声此起彼伏,穿透力十足——“刚出炉的糖画儿哟,十二生肖样样有,甜糯可口,一文钱一个!”卖糖画的老汉挥着小铜勺,在青石板上麻利地勾勒出一条鳞爪飞扬的龙;“上好的苏绣帕子,绣着并蒂莲呢,姑娘们快来瞧哟!”摊位后的妇人举着帕子,帕上的丝线在阳光下闪着七彩光;孩童们的嬉笑声像银铃般清脆,几个穿着肚兜的娃娃追着一只滚圆的绣球跑,差点撞翻了卖糖葫芦的摊子,引得摊主“哎哟”一声,连忙扶住插满红玛瑙似的糖葫芦的草靶。

说书先生在茶馆门口支着一张小桌,惊堂木“啪”地一拍,唾沫横飞地讲着《隋唐演义》,周围的听众听得入了迷,时不时发出阵阵喝彩;不远处的杂耍班子里,红脸的汉子正赤膊耍着流星锤,铁链带着铁球“呼呼”作响,擦着鼻尖飞过,看得人揪心不已,旁边的女子们吓得捂住了眼,却又忍不住从指缝里偷看,嘴里发出细碎的惊呼声。这一切汇聚成一片喧嚣的市井交响曲,听得人心里都跟着热闹起来,连空气里都飘着一股热烘烘的气息,混杂着糖炒栗子的焦香、胭脂水粉的甜香、还有牲畜身上淡淡的臊气。

街道两旁的摊位一个挨着一个,搭着五颜六色的布棚,蓝的像天,红的像火,把整条街装点得像条五彩的锦带。生活用品更是琳琅满目,让人目不暇接——有锃亮的铜制马鞍,鞍桥上雕刻着精美的龙凤呈祥图案,龙的鳞甲、凤的尾羽都刻得栩栩如生,边缘还镶嵌着细小的铜钉,阳光下闪着冷光,一看就价值不菲,定是给富贵人家的骏马备着的;有雕花的红木筷子,用的是上好的酸枝木,暗红的木头上雕刻着缠枝莲纹,纹路细腻得能看清每一片花瓣,凑近了闻,还能嗅到一股淡淡的木香,温润醇厚;有温润的玉汤匙,是和田白玉雕琢而成,白里透着一丝淡淡的青,像初春刚化的雪水,摸上去冰凉顺滑,勺柄处还坠着个小小的红穗子,晃一晃,穗子便轻轻打着转;有古朴的楠木茶几,造型典雅大方,四条腿雕成了兽爪形,桌面被摩挲得油光发亮,边角圆润,透着岁月打磨的温润,一看就有些年头了;有小巧的竹编矮凳,篾条削得粗细均匀,编得密密实实,像鱼鳞一样整齐,凳面上还编出了简单的花纹,看着就结实耐用,估摸着能坐个十年八年;还有铺着锦缎的床榻,锦缎上绣着百子图,一个个胖娃娃憨态可掬;绣着鸳鸯戏水花纹的软榻,绿的水、红的鸟,针脚细密,连水波的纹路都清晰可见。这满眼的物件,看得人眼花缭乱,应接不暇,恨不能多长几双眼睛。

再往前走百十步,便是药材区,刚一踏入这片地界,一股浓郁的药香便扑面而来,像一张无形的网,将人轻轻笼罩。这香气醇厚绵长,混合着艾草的清苦、当归的甘醇、人参的土腥,还有些不知名的草药散发着奇特的味道,有的带着点辛辣,有的透着点微甜,闻着倒也提神醒脑,驱散了几分市集的浊气。

摊位上摆着各色药材,码放得整整齐齐。朱砂红得似火,像一块块凝固的血,被盛在浅口的陶盘里,旁边放着一把小巧的铜铲,是用来舀取的;金疮药黑得发亮,用粗陶罐子装着,罐子口用软木塞封着,上面还贴着张红纸写的标签,字迹歪歪扭扭的,写着“止血止痛,立竿见影”;巴豆圆滚滚的,像一粒粒黑色的珍珠,饱满光滑,被装在竹簸箕里,摊主用手指拨弄着,发出“哗啦啦”的轻响;还有用绵纸包着的四神丸、六神丸,纸包上用墨笔写着药名和用法,旁边放着小巧的戥子,戥子的秤杆是象牙做的,上面刻着细密的刻度,秤砣小得像颗珠子。老板是个头发花白的老者,戴着副老花镜,镜片厚得像瓶底,他正小心翼翼地给客人称药,左手扶着戥子,右手捏着药末往秤盘里添,那认真的模样,像是在掂量什么稀世珍宝,生怕多了一分少了一钱。

尾火虎看着那些药材,眼睛滴溜溜一转,瞥见竹簸箕里的巴豆,突然来了主意。他悄悄凑到氐土貉耳边,用手挡着嘴,压低声音笑道,气息拂过氐土貉的耳廓:“哎,氐土貉,你看那巴豆,圆滚滚的跟黑珠子似的。要不咱们去买点给狐姐吃?保证让她日后肚子里都舒坦得很,一泻千里,说不定比那打胎花还管用呢!到时候她不光肚子消了,连肠子里的浊气都能排干净,哈哈!”他说着,还偷偷瞥了一眼孙悟空,生怕被听见。

房日兔在一旁听得真切,他本就站在两人身边,竖着耳朵正看摊位上的药草,闻言立刻皱起眉头,眉头拧得像个小疙瘩,连连摆手:“你这人怎么这么阴险?怎么能给人家吃巴豆?那玩意儿可不是闹着玩的!我曾听凡间的郎中说过,巴豆性烈,一吃就拉肚子,拉起来没完没了,拉多了还会脱水,嘴唇发白,浑身发软,说不定还有毒呢!狐姐现在身子正虚,肚子又疼,可不能瞎折腾。要是真出了什么事,别说狐姐饶不了咱们,就是奎木狼知道了,还不得提着他那口大刀追着咱们砍?到时候把咱们剁成肉泥喂狗,都算轻的!”他越说越急,声音都比平时大了几分。

“行了行了,”孙悟空在前面听得不耐烦,猛地转过身,眉头挑了挑,语气里带着几分训斥,“咱们是来找打胎花的,不是来这儿看巴豆说闲话的!赶紧找药铺问问,别耽误了正事,心月狐还在花果山等着呢,晚了她该急坏了!”他说着,还瞪了尾火虎一眼,眼神里带着“少耍花样”的警告。

四人不再多言,加快脚步往前走了几步,来到一家装饰比较豪华的药铺前。这家药铺在一众摊位中格外显眼,门脸是用名贵的紫檀木做的,木头的纹理清晰可见,被打磨得光可鉴人,透着深沉的暗红色。门楣上挂着块黑底金字的牌匾,“百草堂”三个大字是用颜体写的,笔力遒劲,浑厚有力,透着一股古朴的气派,牌匾边缘还雕刻着缠枝纹,精致得很。门口挂着两个红灯笼,灯笼面是上好的红绸,上面用金线绣着“药”字,随风轻轻摇曳,灯笼穗子扫过门框,发出“沙沙”的轻响。门两旁各摆着一盆茂盛的万年青,叶片翠绿得像要滴出水来,叶脉清晰可见,根部用青石盆装着,盆上刻着简单的花纹,看着就透着生机,给这药铺添了几分生气。

四人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他们个子虽然算不上七尺男儿,但透着一股精气神,刚一进门,就对着柜台后的老板大声问道,声音洪亮得像打雷:“老板,你这可有打胎花?”他这一声喊,震得药铺里挂在房梁上的药葫芦都轻轻晃动起来,葫芦里的药末发出“簌簌”的轻响,几缕阳光从窗棂照进来,能看见空中扬起的细小药尘。

那老板是个胖乎乎的中年人,肚子圆滚滚的,像揣了个小皮球,穿着件浆洗得干干净净的青布长衫,领口和袖口都浆得挺括,手里正拨着算盘,算珠碰撞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在安静的药铺里格外清晰,像一串清脆的珠子落地。闻言,他抬起头,脸上堆起热情的笑容,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眼角的皱纹挤成了一团:“客官,您可来巧了!小店的打胎花刚好用完,不过都做成打胎药了,现成的药丸,吃着方便。但是别慌,等一会儿,我那专门送药的人就回来了,就能拿到新鲜的打胎花了。他刚去后山采的,新鲜得很,还带着露水呢,药效保准好!”他说话时,手还在算盘上轻轻点着,显得十分熟稔。

孙悟空好奇地问,挠了挠下巴上的绒毛:“专门送药的?难不成是江湖郎中?背着个药箱,走街串巷给人瞧病那种?”

老板摆了摆手,笑着说,脸上的肉随着说话的动作轻轻晃动:“客官说笑了,那不是郎中,是一个江湖游荡者。听说他的生存能力强得很,不管是刀山火海,还是冰天雪地,无论把他扔到什么地方都能存活,跟那打不死的小强似的。我们这一片药铺,都爱请他去一些危险的地方摘一些稀有的上等草药,像什么千年灵芝、天山雪莲、铁皮石斛,他都能弄来,而且成色极好。关键人家也很良心,报价也不高,如果是非常稀少的草药,都是一斤二十个铜板,这些常见的,一斤才五个铜板,童叟无欺,信誉好得很,我们都信得过他。”

孙悟空听后点了点头,摸了摸下巴,觉得这人倒挺有意思,像个有真本事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兴味:“哦?竟有这等人物?倒想见识见识,看看是何方神圣,有这般能耐。”

房日兔身体矮小,够不着柜台,只能扒着柜台边缘,指关节都因为用力而发白,仰着小脸,脖子伸得像只小鹅,眼睛瞪得圆圆的,像两颗黑葡萄,好奇地问:“生存能力很强?有多强?是不是能上天入地?”

那老板一听,顿时来了劲儿,像是打开了话匣子,“啪”地放下算盘,往前凑了凑,唾沫横飞地讲了起来,声音也提高了八度,震得柜台上的药瓶都轻轻颤动:“那可就说来话长了!只能说强得离谱,简直不是凡人!把他扔到冰天雪地里,零下几十度,滴水成冰,别人去了冻得直打哆嗦,他倒好,能在雪地里找到雪莲吃,那雪莲长在冰缝里,常人根本找不到;晚上还能钻到熊洞里取暖,那熊瞎子见了他,都得乖乖挪挪窝,不敢惹他!”

“要是把他扔到沙漠里,黄沙漫天,寸草不生,他也能活!他能分辨出哪片沙子底下有水,哪颗仙人掌能吃,哪片绿洲能落脚。渴了就挖沙取水,饿了就烤仙人掌果,晚上还能靠着沙丘睡大觉,连蝎子毒蛇都绕着他走!”

“他还能分辨哪种食物有毒,哪种食物无毒,不管多毒的蘑菇,像那种颜色鲜艳的毒蝇伞,他看一眼就知道能不能碰,闻闻味儿就知道毒性大小。还会各种生火的方法,钻木取火、燧石取火是基本功,据说他还能用冰取火,找块透明的冰块,打磨成凸透镜,对着太阳就能引燃干草,你说神不神?”

“更厉害的是,他还能和猛兽格斗!据说前阵子在傲来国北山,他徒手杀死了一只猛虎!那老虎站起来比人还高,牙尖爪利,他愣是凭着一把小匕首,躲过老虎的扑咬,找准机会划破了老虎的喉咙。后来还把虎皮剥了,肉烤着吃了,连虎骨都收拾得干干净净,听说那虎皮现在还挂在猎户的家里当镇宅的物件呢!怎么样?厉害吧?”老板说得兴起,手舞足蹈的,额头上都冒出了细汗。

尾火虎听得眼睛发亮,像两颗亮闪闪的星星,拳头都攥紧了,忍不住说道:“听起来可真强!简直跟话本里的英雄似的,希望等会儿能见到,也好见识见识这位高人的模样!”

正说着,门口传来一阵“咚咚”的锣鼓声,声音不疾不徐,节奏分明,是那种走街串巷的小贩常用的信号,一听就知道是送货或者收账的来了。

老板眼睛一亮,像是想起了什么,拍了下手:“说曹操曹操到,那人来了!”

四人连忙扭头望去,只见一个人背着个大大的帆布背包,从人群中挤了进来。那背包鼓鼓囊囊的,上面布满了一小格一小格的织带系统,设计得十分精巧,每一格都能用来固定东西,侧面的织带系统上捆绑着一把斧头,斧头套是厚实的牛皮做的,上面还打着几个补丁,显然用了很久;另一侧则是一把铲子,同样有铲子套保护着,套子是帆布的,边缘有些磨损。

那人长相平平,算不上英俊,甚至可以说有些普通,中等身材,但身材看上去十分硬朗,肩膀宽阔,腰杆笔挺,皮肤是健康的古铜色,像是被常年的日头晒透了,透着一股质朴的光泽。他的胡须有些发白,像撒了点霜,却更添了几分沧桑与沉稳,下巴上的胡茬刮得不太干净,冒出青黑色的一片。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眼睛,像鹰隼一般锋利,黑沉沉的,仿佛能看透一切,带着一股洞悉世事的锐利,扫过药铺时,目光快速而精准。

那人一进门,就把背包往地上轻轻一放,发出“咚”的一声轻响,然后开口说道,声音洪亮有力,像敲在石板上:“老板,你要的打胎花、人参、当归、甘草,还有黄芪,都给你找来了,新鲜得很,刚从后山采的,还带着土呢。”

老板连忙从柜台后绕出来,满脸堆笑,脸上的肉都挤到了一起:“哎呀,云先生,辛苦你了,快请坐,喝杯茶歇口气!我刚烧开的龙井,给你泡一杯解解渴!”他一边说,一边就要去搬椅子。

那人摆了摆手,动作干脆利落,拒绝道:“不了,还有别的地方要去,城西的‘回春堂’还等着我送药呢。这些你点点看,没错的话我就走了,别耽误了时辰。”说着,他打开背包上的拉链,拉链“刺啦”一声拉开,从里面拿出一个个用纸仔细包着的草药,纸包的四角都叠得整整齐齐,还用细麻绳捆了一圈,递给老板。

孙悟空见他行事利落,不拖泥带水,心生好感,忍不住上前一步,抱拳问道,语气里带着几分好奇:“先生,你叫什么名字?看你这模样,定是位有本事的人。”

那人转过头,看了孙悟空一眼,目光在他毛茸茸的脸上停留了一瞬,似乎认出了他,脸上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那笑意很浅,却让他那双锐利的眼睛柔和了几分:“我叫云归道,云游四海的云,归心大道的归道。人如其名,就喜欢四处云游,探索那些没去过的地方。你叫什么名字?”

“俺老孙乃是齐天大圣孙悟空!”孙悟空傲然道,挺了挺胸脯,语气里带着几分自豪,毕竟这名号在三界也是响当当的。

云归道听后,只是笑着拱了拱手,动作不卑不亢:“久仰孙大圣大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不愧是大闹天宫的英雄。”他的语气里没有太多的惊讶,仿佛早就听闻,只是今日得见罢了。

氐土貉一直盯着他背上的斧头,那斧头的形状确实奇特,忍不住指着问道:“云归道先生,你这斧头看上去很特别,从这外形来看,后面挺长的,不像是普通的斧头,倒像是有什么机关似的。”

云归道听后笑了笑,笑容比刚才真切了些,他伸手取下斧头,动作熟练地摘下斧套,露出了斧头的真面目。众人一看,顿时“呀”了一声,都有些惊讶。

原来这斧头后面不是常见的尖头,也不是锤子,而是一把镰刀,镰刀的弧度恰到好处,刃口闪着寒光,形状如同鹰嘴,锋利异常,一看就经常打磨。

“这叫鹰嘴斧,”云归道解释道,用手指了指斧头和镰刀的结合处,“因为后面是镰刀而出名。这斧子是我自己琢磨着打制的,前面的斧头能砍树、劈柴、挖树根,后面的镰刀能割草、割藤、削枝条,在野外探险时,用处大着呢,能省不少事,不用背着斧头又带镰刀。”

孙悟空凑近看了看,笑着说:“先生有这把斧子,割草药倒也顺手,尤其是割那些带藤的草药,一镰下去就能割断,省得再带镰刀了,倒是个巧心思!”

云归道笑了笑,把斧头重新套好,挂回背包上:“正是如此。我还有事先走了,还要继续探索三界,看看那些奇山异水,后会有期。”

众人连忙与云归道拱手告别,目光追随着他的背影。只见他背着那沉甸甸的帆布背包,步履却依旧轻快稳健,像脚下生了风一般,很快便汇入了药铺外熙熙攘攘的人群中。

他走得极有章法,在摩肩接踵的人潮里穿梭自如,时而侧身避开挑着担子的货郎,时而抬脚跨过地上的水洼,不多时,那抹古铜色的身影便被涌动的人浪彻底吞没,只余下背包上露出的半截鹰嘴斧斧柄,在攒动的人头间闪了一下,便再无踪迹。

孙悟空收回目光,转头对着柜台后的老板朗声道:“老板,给俺老孙拿三颗打胎花,要最新鲜的,刚从云先生包里取出来的那种!”他特意加重了“最新鲜”三个字,生怕耽误了心月狐的事,说话时,毛茸茸的手还在柜台上轻轻敲了敲,震得旁边一个装着枸杞的小陶罐微微晃动。

老板闻言,连忙应道:“哎,好嘞!”他快步走到堆放草药的货架前,从云归道刚送来的那堆纸包中仔细挑拣起来。那些纸包都用细麻绳捆着,上面用炭笔标着药名,老板一眼就瞅见了写着“打胎花”的三包,伸手取下来,又用戥子挨个称了称,确保分量足实,这才重新用干净的绵纸包好,包得方方正正,还在上面用毛笔蘸着朱砂画了个小小的十字记号,笑着递给孙悟空:“客官,您瞧好,这三包都是刚采的打胎花,花瓣上的露水还没干呢,药效绝对顶呱呱!一个铜板就行了,童叟无欺。”

孙悟空接过纸包,入手轻飘飘的,却仿佛捧着千斤重担。他打开一角瞅了瞅,只见里面的打胎花果然如书上所写,色白似雪,花瓣纤薄如蝶翼,花心那一点嫩黄像缀了颗碎金,凑近了闻,还能嗅到一股清冽的草木香,混着淡淡的泥土气息。

他满意地点点头,从怀里摸出一个铜板,递到老板手中,又掂量了掂量纸包,道:“走,咱们回去!可别让心月狐等急了。”

四人转身往药铺外走,木质的门槛被往来的人踩得光滑如玉,孙悟空走在最前面,尾巴不经意地在身后扫了扫,带起一阵微风,吹动了门口悬挂的红灯笼,灯笼穗子轻轻拂过门框,发出细碎的“沙沙”声。

刚出药铺门,尾火虎便按捺不住性子,眼睛骨碌一转,脸上露出一抹促狭的笑,凑到众人跟前,压低声音却难掩兴奋地说:“我要先走了!这傲来国虽热闹,可哪有回去逗狐姐有意思?我倒要瞧瞧,她这会儿是不是正急得在演武场上转圈呢,保准脸都白了!”说着,还故意挺了挺胸脯,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

不等其他人应声,他便往后退了两步,脚下轻轻一点,周身顿时腾起一团橘红色的火焰般的祥云,那祥云边缘还跳动着细碎的火星,映得他脸上的绒毛都泛着红光。他哈哈一笑,声音里满是得意:“先走一步啦!”话音未落,便纵身跃上云端,脚下的祥云“嗖”地一下窜了出去,像一支离弦的箭,朝着花果山的方向疾速飞去,转瞬就成了天边的一个小红点。

剩下的孙悟空、房日兔和氐土貉三人相视一笑,眼底都带着几分无奈,却也明白尾火虎的性子,不过是小孩子般的调皮罢了。孙悟空摆了摆手:“这泼猴似的性子,倒跟俺老孙年轻时有几分像。走,咱们也抓紧些!”

三人不再耽搁,加快了脚步。房日兔个子矮,步子小,为了跟上节奏,小短腿倒腾得飞快,像只慌慌张张的兔子,头上的两只长耳朵还随着脚步轻轻晃动。氐土貉则稳稳地跟在一旁,时不时伸手扶一把差点撞到行人的房日兔,嘴里低声提醒:“慢点,别着急。”孙悟空走在最前面,凭借着灵活的身手,在人群中开辟出一条小道,引得旁边卖糕点的小贩直嚷嚷:“哎,客官慢着点,别碰翻了我的糖糕!”

他们一路穿行,很快便走出了喧闹的北市。刚一离开市集,眼前的景象便豁然开朗,只见城外是一片开阔的田野,绿油油的禾苗在风中起伏,像一片无边无际的绿海,远处的青山如黛,连绵起伏。三人停下脚步,孙悟空抬头望了望天色,只见日头已过中天,正是赶路的好时候,便道:“走吧,驾云回去!”

说罢,他率先纵身跃起,周身瞬间凝聚起一团洁白的祥云,那祥云厚实得像,还带着淡淡的水汽。房日兔和氐土貉也紧随其后,各自召来祥云——房日兔的祥云是浅灰色的,带着点点白斑,像撒了把碎雪;氐土貉的则是土黄色,边缘泛着些微红,倒与他的名字相衬。

三人脚踏祥云,并排朝着花果山的方向飞去。阳光暖暖地洒在他们身上,给孙悟空的金毛镀上了一层金边,给房日兔的灰云染上了几分暖意,给氐土貉的黄云增添了些许亮色。祥云拖着长长的尾巴,在蔚蓝的天空中划出三道优美的弧线,像三道流动的彩虹,将天空映衬得愈发澄澈。

风从耳边呼啸而过,带着田野里青草的清香和远处山林的气息。孙悟空低头望去,只见下方的村庄像一个个小小的模型,炊烟袅袅,鸡犬相闻;河流像一条银色的带子,蜿蜒曲折地流淌在大地上。他忍不住放声大笑,笑声洪亮,在天地间回荡:“走喽!回去给心月狐送药去!”

房日兔也跟着咯咯直笑,两只长耳朵在风中飞扬:“不知道尾火虎这会儿到了没有,狐姐见了他,会不会又要发脾气呀?”

氐土貉嘴角也噙着笑意,声音温和:“说不定呢,不过有打胎花在,狐姐很快就能好起来,到时候大家又能像往常一样说笑了。”

三人说说笑笑,祥云在天空中疾速飞行,将傲来国远远抛在身后。远处的花果山已经隐约可见,那座仙山在云雾中若隐若现,山顶的水帘洞瀑布像一条白色的银练,闪闪发光。想到很快就能回到熟悉的地方,解决心月狐的难题,三人的心情都轻快起来,连飞行的速度都不由得加快了几分。

赋词一首:

《临江仙·寻花解厄遇奇人》

演武场中喧未歇,狐仙腹内惊澜。

孕花误惹是非缠,急寻解厄草,奔往傲来川。

北市繁华人似织,药庐偶见奇贤。

斧镰相伴历山川,云游归大道,一笑别尘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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