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柱中央，长剑的轮廓愈发清晰，待彻底凝实的刹那，整座楚都都静了一瞬。
剑身如千年寒潭的秋水，澄澈得能照见人眼底的毫末，连一丝铁屑杂质都没有，剑身上凝着一层薄霜，却不是冷的——
指尖刚要触到，便觉一股暖泽顺着空气漫来。
剑柄缠绕的赤金色纹路活物般流转，恰如干将莫邪当年铸“青锋”时，融在铁水里的火纹，烫得人心头发热；
最惊人是剑格处，干将莫邪相拥的虚影竟在微微颤动，莫邪发梢的碎绒、干将虎口的旧疤都清晰可见，连两人相握的指节弧度，都和铸剑场壁画上的一模一样。
“嗡——”
长剑刚一现世，便发出清越的龙吟，先细后宏，像从铸剑池底翻涌上来，穿透震耳的雷声，撞得王宫的朱漆宫墙都微微发抖，墙皮簌簌往下掉灰。
秦锋猛地后退半步，按剑的手控制不住地发抖，鎏金软甲的甲片碰撞出“咔嗒”乱响，眼中满是震骇：
“这是……是《楚史》里记载的王者之剑？！”
他声音都破了调，想起古籍里的字句——
此剑需“仁君之血、忠将之魂、名匠之心”齐聚方能铸成，数千年来只在传说里，连楚昭王当年寻遍天下矿脉，都没能引出半分剑影。
“没想到……竟真的在今日现世！”
更惊人的景象还在后面。
那王者之剑突然挣脱光柱束缚，化作一道金虹冲天而起，尾端拖曳的金光扫过王家老祖布下的灵力屏障时，竟像切豆腐般划开一道缺口。
王家老祖枯瘦的手猛地攥紧，崩断的佛珠散落在地，青灰色灵力疯狂涌出，却连金虹的衣角都没碰到；
石敢当将“镇岳”盾横在身前，盾面瞬间亮起土黄色灵光，却被金虹的余波震得后退三步，虎口发麻；
秦锋的“裂穹”剑突然蔫了下去，嗡鸣变成低低的震颤，像是在畏惧，又像是在臣服。
金虹径直朝着陆云许疾驰而来，剑格处的虚影愈发清晰——
干将微微颔首，莫邪眼中盛着期许，那目光落在他脸上时，竟和当年宁无尘嘱托他守北境时一模一样。
陆云许下意识抬手，掌心还留着玄铁枪的冰凉，长剑却稳稳落入他手中，入手温润如玉，没有半分兵器该有的冷硬，反倒像握着一块暖玉。
剑身上的金光瞬间涌入他体内，顺着经脉流到丹田，与他常年修炼的灵力交融，玄铁枪像是感应到什么，九色净化灵光骤然爆发，与王者之剑的金光交织成一道璀璨光幕，将他整个人护在中央。
天地异象陡然加剧。
一道紫电劈落，砸在光幕上时，竟“滋啦”一声化作火星消散；
漫天乌云被金光冲散，露出藏在后面的漫天星辰，启明星格外明亮。
王者之剑与玄铁枪一左一右悬在陆云许身侧，一金一紫两道光芒冲天而起，将整个楚都照得如同白昼——
连城郊的流民都从破庙里探出头，望着王宫方向的金光，忍不住跪地叩拜。
这不是人力能为的景象，是天命的认可，是宁无尘的忠魂、干将莫邪的匠心，共同做出的选择。
陆云许握紧王者之剑，剑柄的赤金纹路贴在他掌心的旧伤上，暖意顺着伤口渗进去，之前握剑留下的疤痕竟微微发痒。
他将剑尖斜指地面，金色剑气在剑尖凝聚，比秦锋的“裂穹”剑盛出三分，连空气都被剑气割得发出“滋滋”声。
他抬眼看向王家老祖三人，肩背挺得笔直，像宁无尘当年站在北境城头那样，声音斩钉截铁，没有半分犹豫：
“要战，便战。”
王家老祖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枯瘦的手指动了动，却没敢再催发灵力——
他能感觉到，那王者之剑的金光里，藏着干将莫邪的魂，也藏着宁无尘的忠气，这股力量不是他能抗衡的。
石敢当垂下手，“镇岳”盾的光芒渐渐暗淡，目光落在陆云许手中的剑上，紧抿的嘴角松动了几分。
秦锋望着那道笼罩陆云许的光幕，喉结滚了滚，按在“裂穹”剑柄上的手，慢慢松了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