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从深不见底的疲惫中缓缓浮起,像是穿过了一层厚重而温暖的潮水。林晚觉得自己的身体仿佛被拆开又重组过,每一处关节都透着酸软,每一寸肌肤都残留着被过度爱抚后的微妙触感。眼皮沉重得抬不起来,鼻腔里充盈着自己熟悉的、混合着淡淡薰衣草沐浴露和……另一种更霸道、更令人脸红心跳的气息。
那是程砚的味道。清冽,沉稳,带着昨夜汗水与情动交织后的独特印记,丝丝缕缕地缠绕在她周身,侵染了身下的床单,枕头,甚至她自己的呼吸。
记忆的碎片如同退潮后搁浅在沙滩上的贝壳,开始零星地闪现——黑暗中急促的呼吸,交缠的体温,他滚烫的唇落在肌肤上的战栗,还有他低沉隐忍的喘息,一遍遍在她耳畔唤着她的名字,……那些画面和声音交织成一张细密的网,将她牢牢裹挟,甜蜜而羞耻。
她试图挪动一下身体,却发现连抬起一根手指都费力。腰腹间传来的酸胀感尤为明显,双腿更像是灌了铅。她微微蹙眉,终于挣扎着掀开了沉重的眼皮。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透过厚重窗帘缝隙、斜斜照入室内的一抹……橘金色的暖光?
不是清晨的熹微,而是……午后,甚至可能是傍晚时分,太阳西斜时才有的那种温暖而慵懒的光线。
她睡了多久?一夜?一天?
房间里很安静,只有中央空调系统低沉的运行声。身下的床铺柔软得不可思议,丝滑的床单贴合着肌肤,带着被体温熨贴过的暖意。她微微侧头,看向身侧——
空无一人。但枕头和床单上清晰的褶皱,以及空气中浓得化不开的他的气息,都昭示着不久之前,另一个人还躺在这里,与她共享这份私密的空间。
脸颊又开始不受控制地发烫。她拉起被子,遮住半张脸,只露出一双还带着惺忪睡意的眼睛,小心地打量着这个熟悉又似乎有些不同的房间。阳光在空气中勾勒出细微的浮尘,一切都静谧而温暖。
她又试着动了动,想要坐起来。手肘撑在柔软的床垫上,刚使了点劲,腰腹和腿部的酸痛感便齐齐涌上,让她忍不住闷哼一声,手臂一软,整个人又跌回了柔软的床铺里,陷进一片蓬松与馨香中。
“……嘶。” 她倒吸一口凉气,放弃了立刻起身的打算,转而小心翼翼地掀开被子一角,低头看向自己。
睡衣的扣子……是谁帮她系上的?系得有些歪斜,最上面的两颗甚至扣错了位置,露出一小片锁骨下方的肌肤。
而那片肌肤上,赫然印着几点暧昧的、深深浅浅的绯红印记,一路向下蔓延,隐没在睡衣的布料之下。
像被烫到一样,她猛地拉高被子,重新将自己严严实实地裹住,只留下一个毛茸茸的头顶露在外面。昨夜那些破碎而炽热的记忆,随着这些痕迹,如同潮水般更加清晰地涌回脑海。
他的吻,他的手,他滚烫的肌肤,他压抑的低吼,他诱哄的语调,还有最后……自己在他引导下,生涩而大胆的回应……
“轰”的一声,林晚觉得自己的脸快要烧起来了,心脏在胸腔里失序地狂跳。她把自己更深地埋进枕头里,恨不得就此消失,或者让时间倒流,回到那个……不那么丢脸的时刻。天啊,她昨晚都做了些什么!怎么会……怎么会那么……
就在她羞愤欲绝,恨不得把自己闷死在枕头里的时候,卧室的门被轻轻推开了。
细微的声响让她身体一僵,连呼吸都屏住了。
脚步声很轻,带着熟悉的节奏,一步步靠近床边。她能感觉到一道目光落在了隆起的被子上。
紧接着,床垫边缘微微下陷,有人坐了下来。一只温暖干燥的大手,隔着柔软的羽绒被,轻轻拍了拍她裹成一团的“蚕蛹”。
“醒了?” 程砚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比平日里更加低沉沙哑,带着一种餍足后的慵懒和显而易见的温柔,“该起来了,睡了一天,饿不饿?我煮了粥,煎了鸡蛋,还温着。”
他的语气如此自然,仿佛只是在叫她起床吃一顿普通的早餐,而不是在经历了一个……漫长而疯狂的夜晚之后。
林晚没动,也没出声,只是把脸埋得更深了。她现在这个样子,怎么见他?浑身上下都是“罪证”,脑子里全是“犯罪现场”的回放!
隔着被子,她又被他轻轻拍了两下。
“乖,起来吃点东西。一天没进食了,胃会受不了。” 他的声音里带着笑意,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宠溺,绝口不提昨夜半分,仿佛那只是一场普通的睡眠。
林晚还是不动。不仅仅是害羞,身体的酸软无力也是真的。她闷闷的声音从被子里传出来,带着刚睡醒的鼻音和一丝委屈:“……没力气。”
声音很小,像蚊子哼哼。
程砚闻言,似乎愣了一下。随即,一声压抑不住的、极其短促的低笑从喉咙里溢出。他大概也没想到是这个原因。
那笑声很轻,却像羽毛一样搔刮着林晚的耳膜,让她更觉羞赧。
“没力气啊……” 他拖长了语调,俯下身,靠近那团“蚕蛹”,声音压得更低,带着显而易见的戏谑和某种更深的意味,“那……需不需要我帮忙?比如……喂你?”
“喂”字被他咬得格外清晰,尾音微微上扬,听得林晚头皮发麻。
“不用!” 她几乎是立刻掀开了被子的一角,露出一双湿漉漉、带着慌乱和羞恼的眼睛,脸颊红得像熟透的番茄,“我……我自己能起来!你……你先出去!”
看到她终于肯露脸,程砚眼中的笑意更深了。他的小姑娘,连害羞的样子都这么可爱,像只受惊的兔子,却又虚张声势地竖起耳朵。
他好整以暇地看着她,没有立刻起身,反而故意问:“真的不用?我看你好像连坐起来都困难。”
“谁、谁说的!” 林晚嘴硬,试图证明自己,手臂撑着床垫又想坐起来,结果腰一软,又倒了回去,这回连耳朵尖都红了。
程砚终于不再逗她。他知道她脸皮薄,再逗下去恐怕真要炸毛了。他见好就收,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把自己重新裹成一只羞愤的鹌鹑,温声道:“好,我出去。衣服在床头柜上,是干净的。慢慢来,不着急。”
他的体贴让林晚心里的羞恼稍微平息了一些,但依旧不敢看他,只是胡乱地点了点头,含糊地“嗯”了一声。
程砚没再多说,转身,脚步轻快地走出了卧室,还非常贴心地,轻轻带上了门。
“咔哒”一声轻响,门关上了。卧室里重新只剩下她一个人,以及满室暖融的阳光和他残留的气息。
林晚这才长长地、无声地舒了一口气,感觉自己快要被刚才的紧张和羞涩憋死了。她在被窝里又赖了几分钟,直到确认门外真的没有了动静,才小心翼翼地再次探出头。
床头柜上,果然整整齐齐地叠放着一套干净的衣物——是他提前准备好的,柔软的棉质家居服。
她挪动着酸软无比的身体,像只笨拙的树懒,龇牙咧嘴地、一点点地从柔软的被窝里挣脱出来。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牵扯着酸痛的肌肉,让她忍不住发出细微的抽气声。
好不容易坐起身,脚踩在柔软的地毯上,又是一阵腿软。她扶着床沿缓了好一会儿,才慢慢站直身体,拿起那套干净的衣服,一步一挪地走向与卧室相连的浴室。
镜子里的人,脸颊绯红未退,眼眸水润,嘴唇还有些微肿,脖颈和锁骨附近,点缀着几处不容错辨的暧昧红痕,在白皙肌肤的映衬下,格外醒目。她只看了一眼,就羞得不敢再看,匆匆低下头,拧开了水龙头。
温热的水流冲刷过身体,带走了一些疲惫和粘腻感,也让她混乱的思绪稍微清晰了一些。昨夜的一切,如同电影画面般在脑海中回放,甜蜜、羞耻、悸动、还有那令人战栗的欢愉……交织在一起,让她心绪复杂难言。
但心底深处,一种踏实而温暖的幸福感,却如同水底的气泡,咕嘟咕嘟地不断往上冒。那是属于他的气息,他的温度,他的拥抱,他的亲吻……
这个认知让她心头悸动,脸颊又烧了起来。她赶紧摇摇头,甩开那些令人脸热的念头,加快了洗漱的速度。
换上干净舒适的家居服,用柔软的毛巾擦干头发,看着镜子里那个虽然眼角眉梢还带着倦意和羞涩,但气色却莫名红润了许多的自己,林晚深吸一口气,拍了拍脸颊。
她推开浴室门,带着一身清爽的水汽和还未完全褪去的羞意,朝着飘来食物香气的餐厅,慢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