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丰川家宅邸的走廊静悄悄。
玖克再次走过通往祥子房间的熟悉路径，沿途遇到的两个年轻女佣停下手中的活计，垂首行礼，但眼角余光扫过他时，那份欲言又止、混合着好奇与一丝了然的笑意，比前几天更加明显了。
玖克面不改色地点头走过，心里琢磨着今晚大祥老师又要整什么新活。
推开祥子卧室的门，里面灯火通明，不像往常只留一盏夜灯。
玖克脚步顿了一下，目光扫过空旷的起居区，没看到人。
“谁来帮帮我呀~”一个刻意放软、带着点娇憨味道的声音从相连的洗衣间方向传来，咬字方式和语调……非常耳熟。
玖克挑眉，走过去。洗衣间的门虚掩着，里面亮着灯。
推开门，只见祥子背对着门口，蹲在那台硕大的滚筒洗衣机前。
她身上穿的，赫然是一套与三角初音同款的在逃明星装。
这还不是最绝的——鸭舌帽下她脸上，正对着玖克的方向，贴着一张打印出来的、三角初音微笑脸的高清彩照，刚好盖住她自己的脸，只露出一双努力模仿初音那种伟大清澈的金色眼睛。
听到脚步声，她转过头，用那种刻意捏出来的嗓音说：“洗衣机好像坏掉了呢~能不能麻烦玖克sama，帮忙看一下？人家要洗很重要的打歌服啦~”
玖克：……初音在祥子心中就是这样说话对我的？
默默脱下外套搭在旁边的洗衣篮上，这次是“家政维修+角色扮演”混合经典款。
他走到洗衣机前，丰川祥子乖巧地让开位置。玖克蹲下，半个身子探进打开的滚筒门，装模作样地检查内部。
金属内壁光洁，排水口畅通，什么都没问题。
“我看没什么毛病啊。”玖克把头缩回来，说道。
“啊啦，是吗？”祥子也学着他的样子，忽然一下子坐倒在地，然后也把上半身探进了洗衣机敞开的滚筒里，只留下穿着白色丝袜的小腿和脚在外面晃悠。
“咦？可是我好像……卡住了呢~出不来了！玖克sama，帮忙拉我一下好不好？”她的声音闷在滚筒里，带着回音，但那股故意的、软绵绵的劲头丝毫没减。
“对了，saki酱今天晚上好像有线上学生会议，不在家哦~所以，不用在意什么啦~”
玖克内心一阵无力吐槽。他叹了口气，伸出手，准确地握住了祥子露在外面的、纤细的腰肢。入手是布料和其下温软肌肤的触感。
“用力点啦~好像真的卡得很紧呢……”祥子还在滚筒里闷声指挥，身体配合地扭动了一下。
玖克没用力拉，反而手指下滑，飞快地脱掉了她一只脚上的室内软底鞋。
“我去有蚊子，我帮你抓。”然后，指尖在她穿着薄薄白色丝袜的脚心，轻轻挠了挠。
“！！！”滚筒里的身体猛地一僵，随即爆发出抑制不住的笑声，带动整个洗衣机都微微震动。“噗哈哈哈……你、你干什么呀！冬天哪里来的蚊子！”
那只被挠的脚立刻条件反射地缩回，然后又不轻不重地、带着羞恼地踩在玖克侧脸上，丝袜的细腻触感隔着皮肤传来，还在他脸颊上不断轻轻碾来碾去。
“我、我可是小姨哦！玖克sama不能这样的！千万不要对小姨产生什么非分之想……”她一边笑一边说，气息不稳。
“我只是在抓蚊子而已，没想到初音的脚也很带派。”玖克一本正经地回答，任由她的脚在自己脸上作乱，手指在她腰侧又按了按。
就在这时——
“咚咚咚。”
清晰的敲门声从外面卧室的门口传来。
紧接着，是三角初音本人那辨识度极高的、带着点天然甜的嗓音：“请问里面有人吗？祥子？玖克sama？”
玖克身体一僵。
祥子踩在他脸上的脚也瞬间停住，滚筒里的笑声戛然而止。
坏了。玖克心里咯噔一下。门刚才进来的时候好像没反锁？
这别墅的隔音是不错，但初音就在隔壁，听到点动静过来看看也正常……
门把手转动的声音。
“我进来咯？”初音的声音带着点试探。
玖克当机立断，一把将祥子从洗衣机里捞了出来。
祥子脸上的初音面具早在刚才笑闹时已经歪斜，此刻被她一把扯下，露出自己微微泛红、眼睛还带着笑意的脸。
她反应极快，顺势起身，却不是逃跑，而是一转身，直接面对面坐到了还蹲着的玖克身上，双手搂住他的脖子，脸上露出恶作剧升级的兴奋光芒，压低声音，用气音在玖克耳边说：“既然玖克sama要追求刺激，那就贯彻到底咯……”
洗衣间的门被轻轻推开一条缝。三角初音探进半个脑袋，金色长发垂落肩头。她首先看到了背对着门口、站在洗衣机后面洗衣机遮挡腹部以下的玖克。
“啊，玖克sama？你在……修洗衣机？”初音眨眨眼。
玖克赶紧扭过头，只露出侧脸，表情尽量自然：“啊，初音啊。嗯，洗衣机好像有点问题，我正在检查。”
“怪不得呢，”初音点点头，很自然地走进洗衣间，目光掠过玖克和他身前被挡住的、微微晃动的部分，“这好像听到里面有类似吃东西的‘嗯嗯’声？原来是洗衣机故障的声音呀。”
“对，对，异响，可能是轴承或者皮带。”玖克硬着头皮接话，感觉祥子的指甲轻轻掐了他脖子一下。
“我、我先修着，你要洗衣服的话，把衣服交给外面的佣人就好。”
初音“哦”了一声，却没有离开。
她站在几步外，双手背在身后，手指无意识地互相捏了捏，脸上泛起一层淡淡的红晕，眼神亮晶晶地看着玖克。
“那个……玖克sama，”她小声开口，带着点期待和撒娇，“今天我拿到了第三十个东京范围内的偶像类奖项哦。能不能奖励我一个吻？轻轻的就好！”
“吻”这个字一出来，玖克的脸几不可察地扭曲了一下，露出一秒销魂的表情，然后瞬间正常。
他猛地伸出没被祥子压住的那只手一把揽过初音的脖颈，将她拉低，同时自己仰起头，带着点速战速决的霸道，吻住了她的嘴唇。
“唔唔……”初音猝不及防，发出一声短促的呜咽，但随即放松下来，闭上眼睛。这个吻并不长久，但足够深入。
初音先是试探性地舔了舔玖克的唇瓣，然后便热情地回应，舌尖交缠，发出细微而令人脸红的水声。
她的脸颊迅速变得潮红，呼吸也乱了几分。
几秒钟后，玖克松开了她。
初音后退一小步，眼眸湿润，嘴唇泛着水光，胸口微微起伏。
她飞快地扫视了一下周围——视线掠过玖克，掠过看似空无一人的洗衣机，确定没有第三个人在场。
她像是下了很大决心，用极快、极低的声音，语速飞快地说：“我我我就在祥子隔壁房间。钥匙在地毯下面。房间很大，24小时都欢迎。”
说完，她不敢再看玖克，脸上红晕爆开，转身，像只受惊的小兔子，飞快地跑出了洗衣间，还顺手把门轻轻带上了。
“咔哒。”
门关上了。
玖克长长地、深深地吐出一口气，感觉比打了一架还累。
祥子笑够了，抬起头，冰金色的眼睛里闪着恶作剧得逞的亮光，脸颊也因为刚才的憋笑和此刻的姿势而泛红。
她凑近玖克擦了擦嘴，鼻尖几乎碰到他的，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气音，慢悠悠地说：
“我是假初音，玖克sama还想玩下去吗？”
玖克看着近在咫尺的、这张写满了“我还能玩更刺激”的脸，又想起刚才夺门而逃的初音，还有门外那些女佣意味深长的眼神……
一把捂住丰川祥子的嘴，抽出祥子口袋里的xx套，祥子发出“嗯嗯？”的声音。
玖克贴着少女耳朵轻声说道，“洗衣机抽水坏了，会发出奇怪的闷声，我看说明书学着修，要修三个小时应该很合理吧？”
……
羽丘高中部主教学楼，早课间时分。
乳白色大理石铺就的楼梯上，学生们上上下下，人声略显嘈杂。
丰川祥子单手扶着光滑的木质扶手，正一步步往上走。
她脚步比平时慢，腰背尽量挺直，上楼梯的抬腿动作带着一丝滞涩。
“saki？”一个轻快的声音从下方传来。
祥子脚步一顿，没有立刻回头。但脚步声很快靠近，千早爱音三两步就从下面几级台阶跨了上来，与她并肩，粉色的长发随着动作晃动。
爱音脸上带着关切，很自然地伸出手想去扶祥子的胳膊。
“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看你好像……”爱音的话没说完。
“不用你管。”祥子几乎是条件反射般，手臂一缩，避开了爱音的手，声音有些冷硬。
但说完，她想起什么，自己脸颊泛起一点极淡的红晕，别开了视线。
爱音的手停在半空，眨了眨眼，倒是没生气，只是有点无奈地“诶”了一声。
这时，另一个稍慢些的脚步声也跟了上来。是高松灯。
她仰头看着祥子，眼睛里写满了担心，不像爱音那么直接，只是怯生生地靠近了一点，小声问：“祥子同学……是……生理期……到了吗？我、我带了止痛药……”
灯的询问太过直接，又太过单纯。祥子被问得一愣，脸上的红晕更深了些。
六回，还是自己拉下脸撒娇求饶才没继续。以后要多练腰，下回一定要让玖克桑求饶叫妈妈。
她看着灯那双纯粹担忧的眼睛，想起玖克似乎确实从来没对灯有过什么越界的举动，甚至连亲近的接触都很少。
她们好像还不知道高一A班已经被针对了。
这个认知让她心里莫名消散了一些独占心，反而升起一丝微妙的、对灯这种纯粹关心的不好意思。
“……不是。”祥子的声音放缓了些，虽然还是没什么笑意，但少了之前的刺，“多谢关心。只是家里洗衣室地面有点滑，昨天稍微扭了一下腰。”她找了个听起来合理的借口。
三人停在楼梯转角稍微宽敞些的平台处，暂时挡住了后面上行的人流。
几个同年级的女生好奇地放慢脚步看过来。
其中一个女生似乎认出了她们，小声跟同伴嘀咕：“那不是丰川同学吗？好像走路不太对劲……”
另一个女生自以为猜到了什么，压低声音，带着点八卦的笑意：“我知道了！肯定是惹男朋友生气，被打了吧？我上次在便利店杂志上看到说……”
“他不是那样的人！”
三个声音，几乎同时响起，斩钉截铁。
祥子的声音冷冽清晰。
爱音的声音带着不悦的强调。
灯的声音虽然不大，但异常肯定。
那个说话的女生吓了一跳，连忙捂住嘴，脸涨得通红，慌张地鞠躬：“对、对不起！我瞎说的！丰川同学，千早同学，高松同学，对不起！”说完，赶紧拉着同伴匆匆上楼跑掉了。
这个小插曲过后，楼梯平台上的气氛忽然变得有点缓和。
祥子看了看一脸“当然不是”的爱音，又看了看还在微微皱眉、似乎对刚才的妄测很不赞同的灯。
爱音率先“噗嗤”笑出声，揉了揉自己的后脑勺：“原来我们还挺有默契的。”
灯也轻轻松了口气，小声说：“玖克对我和mygo一直很好的。”
祥子没说话，但紧绷的肩膀线条松了下来。她重新开始慢慢上楼，这次脚步似乎稳了一些。
爱音和灯很自然地走在她两侧，没有再去扶她，但保持着同步的速度。
“说起来，”爱音找了个话题，试图让气氛更轻松，“祥子你负责的圣诞活动定下来了吗？好像和月之森那边吵得很厉害呢。”
“嗯，基本定了。”祥子简略地回答，提到工作，语气恢复了平时的条理，“你们也要努力。”
“那个天空之心钻石肯定很大吧……”灯小声接话，眼神有点向往，“有鸽子蛋那么大吗？”
“大概吧。”祥子随口应道，瞥了一眼灯亮起来的眼睛，嘴角不自觉地弯了一下。
“花咲川也来，”爱音接着说，“立希她们最近排练得超拼的。”
三人就这样一边慢慢爬楼梯，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三校活动、最近的课业，甚至偶尔夹杂一点对某个老师新发型的吐槽。
阳光透过楼梯侧面高大的彩绘玻璃窗，投下斑斓的光影，在她们身上、脸上缓缓移动。
虽然祥子走路的姿势依然能看出一丝不自然，虽然三人之间的关系依旧复杂难言，但此刻在这段向上的楼梯上，至少暂时摒除了那些尖锐的对峙和微妙的竞争，只剩下一层薄薄的、由共同维护某个人而意外缔结的，短暂的和解与平静。
直到走到高中部楼层，各自走向不同的教室方向，那层薄薄的和谐才如同阳光下的泡沫般，无声消散，回归各自原本的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