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出行车上跟着两个司机。
换班开，避免疲劳驾驶，又能节省路上的时间。
舒糖上车之后就有点蔫蔫的。
楚明珠拿过她从家里带出来的饭盒，递过去，“是不是低血糖了？先把饭吃了吧。”
“晕车，没什么胃口。”舒糖摇头。
其实她平时不怎么晕车。
这次也不知道是怎么了。
五天行程，去的路程两天，回来路程两天，真正在滇省停留就一天一夜的时间。
但这也足够了。
学校剪彩仪式早上八点举行。
楚明珠联系了两家京市的报纸，其余来参加的，都是当地电视台的人。
一座完全公益形式的学校在这个镇上是头一例。
来得人给学校门口堵了个水泄不通。
由镇委书记宣布招生规则。
初高中女生都可以来读。
只要通过入学考试，学校会承担该学生大学前的所有学费和生活费。
每年成绩优异的前五名，还能得到额外补助。
补助为实物。
这点是舒糖一再强调过的，只奖励女生用品。
为的，就是避免奖励钱，而这个钱被那些无良家长要走。
学校额外提供宿舍和食堂。
读书不花钱，吃饭不花钱，甚至都不用占着家里的住房，很多家长听说这个消息后，都来招生处打听入学要求。
毕竟，谁不愿意占这个，不花自家一分钱就能培养出来一个大学生的便宜呢？
这条件太诱人了！
当然，其中也有动了歪心思的家长，非要缠着招生办的老师，让自家男娃也过来读书。
“现在国家都倡导男女平等了，你们这不是公益学校吗？凭啥还挑性别？”
“就是！捐款只捐女生，谁知道你们是不是居心不良……”
记者和媒体很多人在场。
有几位家长闹起来肆无忌惮。
逼问着招生老师，如果不是想把他们家里的闺女骗走，凭啥不让男孩也来读书。
舒糖当时在跟当地的几家有意向捐款的企业负责人聊天，没留意到招生办那头的动静。
招生老师找过来时，这事已经闹大了，惊动了几家报社的人。
好好的剪彩仪式。
记者们关注点不再放在学校宣传和公益事件的倡导上。
操场上，所有记者同志都在低头记笔记，记家长说的话。
同时不停地对着舒糖拍照。
问舒糖要个解释。
“解释很简单。”
舒糖穿过人群，来到大家面前。
教学楼前原本用来开升旗仪式的主席台下，旗帜被风吹得呼呼作响。
其实来之前，她就想到了会出现这样的解读。
心里也有准备。
舒糖笑了下，迎着大家探究的视线，字字句句，铿锵有力。
“各位家长说不让男孩来读书就不是男女平等。”
“什么叫男女平等？”
舒糖环顾了一圈各位闹事的家长。
问他们：“既然你们提出这个问题，那也先回答我一个问题。为什么明明男孩子力气更大一些，但花圃里干活的都是女孩？”
众位家长哑口无言。
“我们家闺女懂事，主动帮忙分担家务……”
其中一位家长大嗓门地喊。
舒糖没让他说完，笑着看过去，点头。
“好。”
“那请问，我要如何保证学校里发的奖学金，日后不会变成各位“懂事”的姐姐主动给弟弟买的球鞋？”
台下一片寂静。
舒糖等了几秒。
说出核心问题。
“所以，如果施加同样的筹码，女孩资源只会被掠夺。”
“而今天由舒花牵头，开始成立女校，开始让教育资源向女孩倾斜，也不是一种特权。”
“本质上，我们是想弥补，弥补这里的女孩子一开始就落后在了起跑线上的事实。”
简单几句话。
人群顿时陷入沉思。
记者们手中的笔飒飒不停，原封不动记下了舒糖的话。
家长们被戳中小心思，无力反驳。
企业家们因为家里也有女儿，因此大受触动。
学校当场就吸纳了好几笔捐款。
这个钱直接捐到了镇政府。
避免出现腐败等经济纠纷，舒糖这个领头人，当即提议，捐款使用明细每年末由镇政府出面，进行一次公示。
电视台的人都在。
镇委书记不得不应下。
希望学校的事完美落幕。
在滇省计划只停留一天，下午还要见几家分销商，行程安排紧张。
剪彩结束，舒糖立马上车，准备往市区里赶。
车开到镇子口。
被一群小孩子拦下。
那些小女孩其中几个舒糖认识，是花圃里的小姑娘。
她们拦下车，没别的事。
除了感谢，另一个目的，就是送糕点给舒糖。
带头的小姑娘手里拿着一个饭盒，往舒糖怀里一推。
“阿姨，你中午还没吃饭，这是我们自己做的，你带在路上尝尝。”
全国都在陆续取消计划经济。
滇省是比较晚的一批。
这些糕点一看就是用细粮做的，估计攒了好久。
小姑娘们连件新衣服都没有，却把最珍贵的口粮拿来给她做糕点。
舒糖喉头一酸。
咽了咽，打开盒子，吃了一整块，“好吃，谢谢你们。”
“加油读书，考出去。”
前一句是对真心换真心的感动，后一句，是对这些孩子的美好期盼。
“好。”
一张张稚嫩的笑脸在倒车镜里急速后退。
舒糖笑着跟大家挥手。
镇子上距离市里80公里，开车一个多小时。
车开出去一半，楚明珠就发现舒糖脸色不好看。
“是不是不舒服了？”
她没忘徐西临临行前的嘱咐，以为舒糖是在路上来大姨妈了。
当即泡了一杯红糖水递过去。
“不是。”舒糖浅浅喝了一口，就把杯子推开。
“可能又晕车了，我睡会。”
这一睡，就睡到了市里。
分销商定了最好的饭店，在门口等她。
分销商是个三十五六岁的中年男人，矮矮的有点胖，为人健谈又热情。
看见舒糖就把人往饭店里带，张罗着，“上次见面仓促，都没请你吃上当地特色，这次一定要尝尝再走。”
“好，那麻烦你了。”睡了一路，舒糖精神头依旧没好。
“这麻烦什么啊，舒总你也太客气了！”
“我们这比不上京市繁华，但野味是一绝！”
“今天保管让你满意！”
舒糖强撑着精神，笑着点头。
分销商定的是一间大包间。
天冷，屋里没开窗户。
炉子热气加上各种菜味道一熏，舒糖坐下没说几句话，就开始头疼。
头疼的注意力无法集中。
多亏这趟带了金小小和李岩。
俩人更善于交际，一顿饭下来，抢着替舒糖说了不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