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飞站在病床边,双腿像灌了铅。
走?往哪走?
他攥着姐姐的手腕,感觉到她在发抖。
“我走了你怎么办?”
“别管我!”姐姐的声音带着哭腔,“他们要的是我,不是你!你快走!”
谢飞脑子里闪过虎哥手下那个男人的眼神。
冷漠,审视,像在打量一件货物。
还有他腰间那个凸起。
妈的,枪?
谢飞突然想起什么,掏出那张名片。
“姐,这个……”
姐姐看到名片,整个人僵住了。
“他给你的?”
“嗯,说有事就打这个。”
姐姐猛地抢过名片,攥成一团扔在地上。
“别信他们!”她的指甲扣进床单,青筋暴起,“虎哥那帮人最会玩这套!先给你点甜头,再把你拖下水,到时候想走都走不了!”
谢飞捡起名片,摊开看了看。
号码还能辨认。
“那你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他压低声音,“你欠了多少钱?是赌博还是……”
“都不是。”姐姐闭上眼,眼角渗出泪水,“我看见不该看的东西了。”
病房里的空气凝固了。
谢飞感觉脊背发凉。
“什么东西?”
姐姐摇摇头,死死咬着嘴唇。
“不能说,说了你也会有危险。”
这话更让谢飞不安。
他在房间里转了两圈,脑子飞速运转。
虎哥的人已经找到这里,说明他们早就盯上了姐姐。
手术是虎哥安排的,这个人情后面肯定有条件。
现在姐姐动不了,自己又不能丢下她。
怎么办?
真听男人的话,老实待着?
还是趁现在跑?
谢飞走到窗边,掀开帘子往外看。
夜色已经很深,对面楼的窗户零星亮着几盏灯。
停车场有两辆黑色轿车,从傍晚就停在那里,一直没动。
谢飞盯着那两辆车,喉咙发紧。
被监视了。
“飞飞。”姐姐的声音传来,虚弱得像要散掉,“如果我出事了,你就回老家,找李叔……”
“别说这种话!”谢飞转过身,“你不会出事。”
姐姐苦笑了一下。
“我了解虎哥,他这人最记仇。”她看着天花板,眼神空洞,“我当初要是听话,或许还能活。现在……晚了。”
谢飞想问她到底看见了什么,但姐姐已经闭上眼,呼吸逐渐平稳。
麻药还没完全过去,她又睡着了。
谢飞坐回椅子上,脑子乱成一锅粥。
他掏出那张名片,用拇指反复摩挲上面的数字。
要不要打?
打了会怎样?
不打又能怎样?
就在他犹豫的时候,门外传来脚步声。
很轻,但是很多。
谢飞屏住呼吸,盯着门缝下的影子。
至少三个人。
他下意识往后退,靠到墙边。
脚步声在门口停下。
然后是低沉的交谈声,听不清在说什么。
谢飞的心跳快得像要冲出胸腔。
妈的,来了?
这么快?
几秒钟后,脚步声远去了。
谢飞松了口气,腿都软了。
他靠着墙慢慢滑下去,坐在地上大口喘气。
冷汗浸透了后背。
不行,不能这么等死。
他爬起来,又看了眼窗外的两辆车。
如果从正门出去,肯定会被盯上。
那就只能……
谢飞环视病房,目光落在窗户上。
这里是三楼。
跳下去会摔死吗?
他走到窗边,推开窗往下看。
窗外有个小平台,是空调外机放置的地方。
再往下是二楼的雨棚。
谢飞估算了一下距离。
有机会。
但姐姐带不走。
他回头看了眼病床上的人,心里像被撕开一道口子。
走还是留?
这时候,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
谢飞掏出来一看,是条短信。
陌生号码。
“想活命就老实待着。”
谢飞手一抖,手机差点掉地上。
紧接着又是一条。
“你姐的命在我们手上,别耍花样。”
第三条。
“明天早上八点,会有人来接你。”
谢飞盯着屏幕,后槽牙咬得咯吱响。
他们在监控手机?
还是病房里有摄像头?
他抬头扫视四周,没发现什么异常。
但那种被盯着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谢飞把手机揣回口袋,走到床边坐下。
姐姐睡得很沉,脸色苍白得吓人。
他伸手想摸摸她的额头,手指停在半空又收了回来。
小时候,每次他闯祸被爸打,都是姐姐护着他。
她比他大五岁,从小就像个小大人。
后来爸妈出车祸,姐姐辍学打工,供他读完高中。
谢飞问过她后不后悔。
姐姐笑着说,你是我弟,不护着你护着谁?
现在轮到他了。
谢飞站起来,在房间里又转了几圈。
明天早上八点。
还有不到十个小时。
他得想办法。
报警?
男人说过,警察管不了这种事。
而且万一虎哥有关系,报警反而会暴露位置。
逃?
姐姐带不走,跑了也没用。
那就只能……
谢飞盯着那张名片,脑子里冒出一个疯狂的念头。
既然逃不掉,不如主动出击。
他拿起手机,拨通了名片上的号码。
响了三声,接通了。
对面没说话,只有轻微的呼吸声。
谢飞咽了口唾沫,尽量让声音听起来镇定。
“我是谢飞。”
“我知道。”男人的声音传来,带着点笑意,“有事?”
“我想见虎哥。”
对面沉默了几秒。
“你确定?”
“确定。”谢飞握紧手机,“我想知道你们到底要什么。”
男人笑了。
“有胆色。”他顿了顿,“明天早上不用等了,现在就来。”
谢飞愣住。
“现在?”
“怎么,怕了?”
谢飞看了眼病床上的姐姐。
“我姐……”
“会有人照顾她。”男人打断他,“十分钟后,楼下停车场,黑色奥迪。迟到的话,就当你不想来。”
说完就挂了。
谢飞握着手机,手心全是汗。
妈的。
他走到床边,看着姐姐苍白的脸。
“姐,对不起。”
他低声说,然后转身走向门口。
走廊里很安静,只有几盏昏暗的灯在闪烁。
谢飞深吸一口气,推开门走了出去。
电梯在走廊尽头。
他走得很慢,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
按下电梯按钮,等待的时候心跳快得像擂鼓。
叮。
电梯门打开。
谢飞走进去,按下一楼。
电梯缓缓下降。
他盯着楼层显示,脑子里一片空白。
三楼。
二楼。
一楼。
门开了。
谢飞走出电梯,穿过大厅,推开医院的玻璃门。
夜风灌进来,带着点凉意。
停车场就在前面。
两辆黑色轿车还停在那里,其中一辆闪了闪灯。
谢飞握紧拳头,朝那辆车走去。
车门打开。
一个年轻人探出头来。
“谢飞?”
“嗯。”
“上车。”
谢飞钻进后座,另一侧已经坐着个光头壮汉。
车门关上。
车子发动,驶出停车场。
谢飞余光扫过窗外,医院的灯光渐渐远去。
没人说话。
车里放着轻音乐,和紧张的气氛格格不入。
谢飞握着膝盖,手心的汗越来越多。
不知道开了多久,车子拐进一条小巷。
两边都是老旧的楼房,路灯坏了好几盏。
车子在一栋破旧的楼前停下。
“下车。”光头壮汉说。
谢飞推开车门,站在街边。
年轻人带路,光头壮汉跟在后面。
他被夹在中间,想跑都跑不了。
楼道里弥漫着霉味和尿骚味。
楼梯扶手锈迹斑斑,墙上贴着小广告。
他们上到四楼,在一扇门前停下。
年轻人敲了三下。
“进。”里面传来声音。
门推开。
谢飞走进去,眼前的景象让他愣住了。
这是个改造过的空间,墙壁都被打通,变成一个大开间。
正中央摆着张红木桌子,桌子后面坐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
方脸,寸头,左眼角有道疤。
他叼着根雪茄,正低头看着什么文件。
房间里还有七八个人,或坐或站,都盯着谢飞。
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虎哥,人带到了。”年轻人说。
男人抬起头,打量着谢飞。
“你就是谢飞?”
谢飞点点头。
“想不到啊。”虎哥弹了弹烟灰,“你姐说你胆小,看来她看错了。”
谢飞攥紧拳头。
“我想知道,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虎哥笑了。
“想知道?”他站起来,绕过桌子走到谢飞面前,“那得看你有没有资格知道。”
他身高一米八,块头很大,站在谢飞面前有种压迫感。
谢飞强迫自己不后退。
“我姐看见了不该看的东西,对吧?”
虎哥挑了挑眉。
“她告诉你了?”
“没有。”谢飞摇头,“但我猜得到。”
虎哥盯着他看了几秒,突然哈哈大笑。
“有意思,真有意思。”他拍了拍谢飞的肩膀,“难怪你姐那么护着你,确实是个聪明孩子。”
谢飞没说话。
虎哥转身走回桌边,从抽屉里拿出个牛皮纸袋。
“你姐确实看见了不该看的。”他把纸袋扔在桌上,“而且还拍了照片。”
谢飞心里一沉。
“照片在哪?”
“这就是问题所在。”虎哥重新坐下,翘起二郎腿,“我也想知道在哪。”
他弹了弹烟灰,眯起眼睛。
“你姐说照片不在她手上,我信了。”他顿了顿,“但照片肯定在某个地方,她不可能永远藏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