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车沿着盘山公路蜿蜒而上,车灯劈开浓重的夜色,把两旁的树影拉得忽长忽短。林晚靠在副驾驶座上,看着仪表盘的指针慢慢爬到海拔三百米,忍不住打了个哈欠:“沈廷洲,到底带人家去哪呀?神神秘秘的。”
沈廷洲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嘴角噙着抹浅淡的笑意:“到了你就知道了。”他特意选了个周末的夜晚,避开了所有应酬,连司机都打发回了家,只想和她单独待一会儿。
车停在山顶观景台时,林晚推开车门,瞬间被眼前的景象惊得捂住了嘴。港城的万家灯火像打翻了的星河,沿着海岸线铺展到天际,廉租房工地的塔吊亮着红灯,像颗执着的星子,在成片的光晕里格外显眼。
“哇……”她扶着肚子往前走了两步,晚风掀起她的裙摆,“原来从这里看下去,港城是这个样子的。”
沈廷洲从后备箱拿出条羊绒毯,轻轻裹在她身上:“冷不冷?”
“不冷。”林晚靠在他怀里,指着远处的灯火,“你看那边,是不是‘姐妹坊’工厂的方向?好像有灯还亮着。”
“大概是阿珍在核对新订单。”沈廷洲低头吻了吻她的发顶,目光望向灯火深处,声音突然变得有些悠远,“我在国外留学时,总在夜里想起港城的灯。”
林晚愣了愣,转头看他。他很少提起留洋的日子,她只知道他在那边念了最好的商学院,拿了无数奖项,却从不知道他也曾在异乡望月思乡。
“那时候住的公寓能看到泰晤士河,夜景很美,可总觉得少点什么。”沈廷洲的指尖划过她的侧脸,带着点怀念的怅惘,“后来才想明白,少的是这人间烟火气。港城的灯是暖的,一盏盏亮在巷子里、窗台上,像有人在等你回家。”
他第一次在伦敦街头看到有人穿喇叭裤时,差点以为是同乡,追了半条街才发现只是个嬉皮士。那时候他就想,等回国了,一定要找个喜欢港城烟火气的姑娘,陪他看遍这里的灯。
没想到,真的等到了。
林晚的心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软得一塌糊涂。她转身抱住他,脸颊贴着他的衬衫,听着他沉稳的心跳:“以后我天天陪你看。等宝宝生下来,我们带tA来这里,告诉tA哪盏灯是咱们家的,哪片光是廉租房的。”
沈廷洲收紧手臂,把她牢牢圈在怀里。山顶的风带着凉意,他却觉得浑身都暖烘烘的。“好。”他的声音低沉而温柔,“还要告诉tA,这片光里,有妈妈设计的喇叭裤,有爸爸盖的房子,有咱们一家人的日子。”
林晚抬头,正好对上他的目光。夜色里,他的眼睛亮得像揉碎了的星子,里面清晰地映着她的影子。她突然踮脚,在他唇上轻轻啄了一下,像偷吃了颗糖。
沈廷洲愣了愣,随即低笑出声,俯身加深了这个吻。晚风卷着远处的市声飘过来,带着点夜市的喧嚣和海水的咸湿,成了这个吻最温柔的背景音。
不知过了多久,两人才气喘吁吁地分开。林晚靠在他肩上,摸着肚子傻笑:“刚才宝宝踢我了,好像在说‘爸爸妈妈别光顾着自己甜’。”
沈廷洲的手覆在她的孕肚上,果然感受到一阵轻轻的胎动,像在回应他的触碰。他眼底的温柔几乎要溢出来,低头在她肚子上亲了一下:“小机灵鬼。”
“它肯定随你,鬼主意多。”林晚戳了戳他的胸口,“说不定以后也想搞事业,跟我抢‘姐妹坊’的设计权。”
“抢不过你。”沈廷洲笃定地说,“你是它妈妈,也是‘姐妹坊’的女王。”
林晚被他逗笑了,笑声在山顶上荡开,惊飞了枝头栖息的夜鸟。她看着远处越来越亮的灯火,突然觉得,这港城的光确实是暖的,因为有身边这个人,有肚子里的宝宝,有越来越红火的日子,才把这灯一盏盏焐得滚烫。
“你看那边。”她指着廉租房工地的方向,那里的灯亮得越来越密集,“等明年这个时候,那里肯定住满了人,窗户里透出的灯会比现在亮十倍。”
“不止。”沈廷洲握住她的手,目光里充满了期待,“以后还会有更多的廉租房,更多的工厂,更多的人在这里扎根。咱们的娃长大了,会看到比现在亮百倍、千倍的灯。”
那时候的港城,会有穿不完的漂亮喇叭裤,有住不完的舒服房子,有让每个努力生活的人都能挺直腰杆的底气。而这些,都将从他们手里,一点点变成现实。
林晚靠在他怀里,看着灯火渐次连成星海,突然觉得岁月静好不过如此。有良人在侧,有新生命在孕育,有看得见的未来在前方,连晚风都带着甜意。
“沈廷洲,”她轻声说,“谢谢你带我来这里。”
谢谢你让我知道,再冷的异乡夜,也抵不过故乡一盏暖灯;谢谢你让我明白,最好的日子不是独赏繁华,而是有人陪你把烟火过成诗。
沈廷洲没说话,只是把她抱得更紧了些。山顶的风还在吹,远处的灯还在亮,而他们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很多年后,当他们的孩子牵着自己的娃站在山顶时,沈廷洲会指着那片璀璨的灯火,告诉小家伙:“你奶奶当年在这里,说要让港城的灯更亮些。你看,她做到了。”
而林晚,会笑着补充:“不止哦,你爷爷当年在这山顶,还偷偷跟我说了好多情话呢。”
夜风会把这些话吹向更远的地方,像撒下一把种子,在未来的岁月里,开出满世界的暖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