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租屋的空气里弥漫着泡面汤的酸腐味、外卖塑料袋的油墨味，以及零那身亮片皮甲散发的、类似廉价指甲油的化学香气。林默蹲在电脑前，对着屏幕上一片空白的文档抓耳挠腮，而零则像个监工似的站在他身后，银色长发垂在肩头，尖耳朵时不时抖动一下，仿佛在监听空气中无形的“魔法波动”。
“我说，你确定这玩意儿真能黑进老板的电脑？”林默第三次检查那个缠满胶带的U盘，指尖沾了点hello Kitty贴纸边缘翘起的胶水，“这U盘插我电脑上都没反应，别到时候把老板的机密文件全删了，我直接喜提‘开除+起诉’大礼包。”
“无知的人类！”零用扫帚柄戳了戳他的后脑勺，力道轻得像挠痒痒，“此乃‘高等精灵黑客法阵’的物理载体！其核心原理是通过暗物质能量共振，绕过你们人类的低级防火墙！只要将它插入目标主机，辅以本小姐的‘奥术指令’，便能——”
“打住打住！”林默猛地转身，差点撞翻桌上的泡面桶，“什么暗物质共振，说人话！你这U盘就是个拼夕夕九块九包邮的劣质货吧？接口都生锈了，插进去怕不是要先给老板的电脑‘放个电疗’。”
零的碧绿眼眸瞬间瞪圆，尖耳朵气得发红：“你竟敢质疑本小姐的工艺！这U盘的每一颗螺丝都是我从下水道检修井里一颗颗挑出来的304不锈钢！绝缘胶带是防腐蚀的！hello Kitty贴纸是增强信号的天线！”她指着贴纸上那只粉色的猫，“看见没？这是‘萌混过关’的祝福，能让老板的杀毒软件误以为是可爱无害的儿童程序！”
林默：“……”他决定放弃解释“杀毒软件和儿童程序的区别”，转而研究行动方案，“行，姑且信你一回。但老板的电脑有开机密码，你知道是多少吗？”
“密码？”零歪着头想了想，突然恍然大悟，“你们人类不都喜欢用简单的东西当密码吗？比如生日、名字缩写、或者……‘’？”
“停！”林默扶额，“你这思路跟我家楼下卖煎饼的大爷设密码‘jby666’有什么区别？老板的密码我猜过，上次他输密码时我瞥见一眼——好像是‘cEo2023@#’这种，带大小写字母、数字、符号的，你拿什么猜？”
“简单！”零挺起胸膛，一副“看我的”的表情，“高等精灵最擅长‘心灵感应’和‘逻辑推演’！老板姓王，名言是‘业绩就是尊严’，最爱喝冰美式，办公室挂着‘天道酬勤’的书法，电脑桌面壁纸是全家福……”她掰着手指头数，“综合这些信息，密码肯定是——‘wangcEo666!’或者‘qiandaochouqin123’！”
林默听得冷汗直流：“你这哪是逻辑推演，分明是强行关联！‘天道酬勤’跟密码有半毛钱关系？再说了，‘qiandaochouqin’这拼音长度，老板输错三次直接锁机了好吗！”
“哼，人类就是缺乏想象力！”零不服气地撇嘴，突然眼珠一转，凑到林默耳边压低声音，“不过……我还有个终极方案。”
“什么方案？”
“用我的‘植物沟通术’！”零一脸神秘地掏出一根从路边捡的狗尾巴草，煞有介事地闭上眼睛，“我会跟楼下花坛里的月季花商量，让它通过根系网络，潜入你们写字楼的wiFi信号塔，窃听老板的键盘敲击声……虽然成功率只有百分之零点五，但总比你想的‘’强！”
林默看着她手中那根蔫了吧唧的狗尾巴草，再看看窗外灰蒙蒙的天空，感觉自己的理智正在被这个非典型精灵一点点蚕食。他深吸一口气，决定采用最稳妥（也是最无奈）的办法：“算了，还是我自己来吧。密码我有个备份，上次帮他修电脑时偷偷记在备忘录里了……不过你得帮我望风，万一老板突然回来。”
“望风？”零立刻来了精神，抓起扫帚当望远镜，“没问题！本小姐的‘鹰眼术’可不是盖的！方圆五百米的风吹草动都逃不过我的尖耳朵！”她说着，还特意踮起脚尖，把耳朵抻得老长，活像一只警惕的兔子。
林默哭笑不得，只好快速打开电脑，输入那个他祈祷了无数次的密码——“wxg!”（王姓老板名字缩写+入职年份+感叹号，典型的社畜式密码设置）。随着“滴”的一声轻响，老板电脑的远程桌面窗口终于弹了出来。
“成了！”林默松了口气，刚想插U盘，零却突然按住他的手。
“等等！”她碧绿的眼眸里闪烁着狡黠的光，“根据契约精神，这种关键时刻，必须由我这个‘技术支援’来执行核心操作！你负责念咒语加油就行！”
“念咒语？”林默看着屏幕上密密麻麻的代码窗口，感觉太阳穴又开始突突直跳，“行吧，你说念什么？”
“‘以精灵女王之名，借星核碎片之光，启！黑客之阵！’”零清了清嗓子，用歌剧腔念出这段她昨晚对着镜子排练了二十遍的“咒语”，同时郑重其事地将那个hello Kitty U盘插进林默电脑的USb接口。
“嗡——”
电脑主机发出一声沉闷的轰鸣，屏幕瞬间蓝屏，跳出一堆白色的英文字母。
零的笑容僵在脸上：“怎……怎么回事？咒语失效了？”
林默盯着蓝屏上的“ERRoR: USb_dEVIcE_Not_REcoGNIZEd”（错误：无法识别的USb设备），感觉一口老血堵在胸口：“零，这不是咒语的问题！是你这U盘根本就不是USb 3.0接口！我电脑是USb 2.0，接触不良！”
“接触不良？”零凑近接口，仔细端详着那个缠满胶带的U盘，“不可能！我明明用砂纸打磨过金属触点！还涂了下水道里的导电黏液！”
“那叫锈水！”林默忍无可忍，一把拔下U盘，用纸巾擦了擦上面的黑色污渍，“你这哪是黑客工具，分明是生化武器！再插下去我电脑主板都要短路了！”
零的脸涨得通红，尖耳朵耷拉下来：“你……你懂什么！高等精灵的工艺是人类无法理解的！这黏液是‘暗影沼泽’的特产，能增强信号稳定性！”
“得了吧，”林默翻了个白眼，“你这黏液闻着像过期老干妈，我刚才擦的时候差点吐了。”
两人正吵得不可开交，林默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他看了眼屏幕，是合租室友小张发来的微信：“默哥，大事不好！老板刚才在群里发消息，说他老婆住院了，今天下午的会改到明天上午十点！让你千万别去公司了！”
林默愣住了，抬头看向零。零也凑过来，看清消息内容后，碧绿的眼眸里先是闪过一丝错愕，随即爆发出狂喜的光芒。
“哈哈哈哈！天助我也！”她一把抢过林默的手机，对着屏幕做了个鬼脸，“本小姐的‘植物沟通术’还没施展，命运之神就帮我们解决了！不用黑电脑了！任务完成！”
林默：“……”他感觉自己刚才的紧张和焦虑像个笑话。他看着眼前这个手舞足蹈、差点把扫帚甩出去的精灵，突然觉得又好气又好笑。
“喂，零，”他无奈地叹了口气，“就算不用黑电脑，我们是不是也该做点什么？比如……庆祝一下？”
“庆祝？”零的眼睛亮了，“好主意！我知道附近有家‘精灵主题餐厅’——哦不对，是家麻辣烫店，老板娘的儿子cosplay过精灵，店里贴满了亮片海报，氛围肯定很‘亚尔夫海姆’！”
林默看着她那身亮片皮甲，再想想麻辣烫店的油腻环境，感觉自己的胃已经开始抗议了。但为了感谢这位“非典型精灵”带来的意外惊喜（虽然过程极其曲折），他还是点了点头：“行吧，就去那儿。不过你得先把这身皮甲换了，不然人家以为我们是来搞行为艺术的。”
“换什么换！”零骄傲地扬起下巴，“这可是我‘下水道时尚系列’的代表作！亮片越多，防御力越强！再说……”她压低声音，凑到林默耳边，“万一遇到危险，我可以脱下来当闪光弹用，晃瞎敌人的狗眼！”
林默：“……”他决定了，下次一定要给零买件正常点的衣服，哪怕是从拼多多上随便淘一件t恤也好。
两人收拾好东西出门，零坚持要扛着扫帚当“武器”，林默只好由着她。走在小区的林荫道上，阳光透过树叶洒下斑驳的光影，零的银色长发在风中轻轻飘动，尖耳朵时不时被路过的行人当成新奇的发饰多看两眼。
“喂，林默，”零突然开口，声音比平时柔和了许多，“今天……谢谢你。”
“谢我什么？”林默有些意外。
“谢谢你没真的把我扔在下水道里不管。”零踢着路边的小石子，尖耳朵微微下垂，“虽然你一开始动机不纯（用玻璃球骗我签契约），还总说我魔法烂、审美差……但刚才你明明可以自己偷偷改密码，却非要等我一起‘执行仪式’，还说要‘互相扶持’。”
林默愣住了。他想起契约上那歪歪扭扭的“互相扶持，不离不弃”，突然觉得鼻子有点酸。他挠了挠头，露出一个不太自然的笑容：“嗨，说什么谢谢，咱们可是签了合同的。再说了，你要是跑了，谁帮我找‘亚尔夫海姆’的机票啊？”
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尖耳朵重新竖了起来：“谁要你找机票！等我恢复了魔力，直接用‘空间传送术’就能回家！到时候……你就留在这儿当你的社畜吧！”
“别别别！”林默赶紧摆手，“到时候你可别忘了我这个‘骑士’啊！我请你吃一辈子泡面！”
“泡面？”零嫌弃地皱起鼻子，“那种东西也叫食物？等我回家，让父王派艘飞艇来接你，带你见识真正的精灵盛宴——烤独角兽肉排配月光露酒！”
“独角兽是国家一级保护动物吧？”林默小声嘀咕，换来零一记扫帚柄的轻敲。
两人打打闹闹地走向小区门口的麻辣烫店，阳光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林默看着身边这个身披亮片皮甲、手持扫帚、坚信自己能用狗尾巴草窃听老板密码的精灵，突然觉得，这样的日子……好像也不赖。
至少，比当个孤独的社畜，被ppt和老板的呵斥声淹没，要有趣得多。
至于明天上午十点的会议？
管他呢。反正老板老婆住院了，就算去了，估计也是听他抱怨医院饭菜难吃。
现在，最重要的任务是——
陪他的非典型精灵，去吃一顿热气腾腾的麻辣烫。
毕竟，契约第一条写着：互相扶持，不离不弃。
而“扶持”的方式之一，大概就是分享一碗加了双倍辣的麻辣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