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区门口的“亚尔夫海姆风味麻辣烫”店果然名不虚传——如果忽略掉墙壁上歪歪扭扭的“精灵族欢迎您”荧光灯牌，以及收银台后面贴着的、某位coser穿着银色铠甲比耶的照片的话。林默推开门，一股混杂着牛油香、辣椒素和某种廉价空气清新剂的气味扑面而来，让他忍不住皱了皱眉。
“就是这儿！”零兴奋地挥舞着扫帚，亮片皮甲在灯光下折射出七彩光斑，引得邻桌几个高中生频频侧目，“你看这塑料藤蔓装饰，这仿水晶吊灯，还有这碗——”她指着菜单上印着的“精灵特供·月光露骨汤”，“绝对是照着《高等精灵生活图鉴》装修的！”
林默凑近一看，差点笑出声：“这‘月光露骨汤’就是筒骨汤加了两滴薄荷香精吧？至于‘精灵特供’，怕不是老板娘觉得‘精灵’俩字听起来比较洋气？”
“闭嘴！人类不懂艺术！”零梗着脖子反驳，率先冲向靠窗的位置，一屁股坐下时扫帚“哐当”一声砸在地上，惊得隔壁桌的大叔手一抖，辣椒油溅到了白t恤上。
“对不住对不住！”林默赶紧道歉，一边帮大叔递纸巾，一边偷瞄零——她正襟危坐，双手放在膝盖上，活像童话书里等待国王召见的公主，只是那身亮片皮甲实在破坏气氛。
老板娘是个烫着羊毛卷的中年女人，擦着手从后厨探出头来：“两位要点啥？今天新到的黄喉不错，还有‘精灵翅膀’——哦不对，是鸡翅尖！”
“来份中辣锅底，”林默熟练地点单，“再加毛肚、鸭肠、午餐肉、娃娃菜……零，你自己选。”
零立刻凑到冰柜前，银色长发几乎要戳进保鲜层：“我要这个！这个！还有这个！”她指着冰柜里的鱼丸、蟹棒和撒尿牛丸，“这些圆滚滚的东西看起来像精灵族的‘星核果实’！肯定很好吃！”
“那是淀粉制品……”林默话音未落，零已经抄起夹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所有丸子扫进漏勺，动作快得带起一阵风。老板娘看得目瞪口呆：“姑娘，你这手速……以前是食堂打菜的？”
“不，是精灵族的‘精准投掷术’！”零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顺手把漏勺里的丸子倒进锅里，溅起几滴滚烫的红油。林默眼疾手快地拽了她一把，才避免她的脸变成“麻辣红脸关公”。
“小心点！”林默压低声音，“你再这样，我怕老板娘以为你是来砸场子的。”
“怕什么！”零满不在乎地拍了拍胸脯，“我有‘防护罩’！”她指了指自己身上的亮片皮甲，“这些亮片是用‘秘银丝线’编织的，能抵御普通物理攻击——当然，不包括热油。”
林默：“……”他决定放弃治疗，默默祈祷这顿饭能平安结束。
锅底很快沸腾起来，红油翻滚着，花椒和辣椒在汤里上下沉浮。零趴在桌子边，鼻尖几乎要碰到锅沿，尖耳朵因为兴奋而微微颤抖：“好香！这就是‘凡间烟火气’吗？比精灵族的圣泉煮苔藓好吃多了！”
“那是肯定的，”林默往她碗里夹了片烫熟的毛肚，“精灵族的苔藓估计连兔子都不吃。”
零嚼着毛肚，碧绿的眼眸幸福地眯成一条缝：“嗯……脆生生的，带着点麻味，像踩在刚解冻的雪地上！再来点这个！”她又指向锅里的鸭肠。
两人正吃得热火朝天，店门突然被推开，一阵冷风灌进来。一个穿着黑色风衣、戴着墨镜的高瘦男人走了进来，目光锐利地扫视了一圈店内，最后落在了零身上。
林默心里“咯噔”一下——这人浑身散发着一种“我不是普通人”的气息，尤其是腰间那个鼓鼓囊囊的黑色皮包，怎么看都不像是来吃麻辣烫的。
零倒是没察觉到危险，还在专心致志地捞锅里的牛肉丸：“林默，你看这个丸子里面是不是有流心？像不像精灵族的‘熔岩之心’宝石？”
“嘘——”林默用筷子敲了敲她的碗，示意她看门口。零这才注意到那个男人，歪着头打量了他一会儿：“他穿得好奇怪，风衣扣子扣到最上面一颗，像个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
男人似乎听到了她的话，径直朝他们走来，墨镜下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找到你了，小丫头。”
零的尖耳朵瞬间绷直，手里的勺子“当啷”一声掉进锅里：“你……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你们的契约能量波动太明显了，”男人拉开他们对面的椅子坐下，声音像淬了冰，“我是‘猎魔人’组织的，专门负责清理你们这些从异世界跑出来的‘不稳定因素’。”
林默的心跳骤然加速，手悄悄摸向口袋里的手机——那里存着110三个数字。他瞥了零一眼，发现她的脸色有些发白，但还是强装镇定地挺直腰板：“猎魔人？没听说过！我们只是一群爱好和平的精灵，来人间旅游的！”
“旅游？”男人冷笑一声，从皮包里掏出一个巴掌大的金属仪器，指针疯狂转动，“你的‘空间锚点’还没稳定，能量读数超标三倍！说吧，那个叫林默的人类把你怎么样了？是不是用卑鄙的手段强迫你签了契约？”
“才不是！”零立刻反驳，尖耳朵气得发红，“是我自己主动跟他签的！契约上写着‘互相扶持，不离不弃’！他是我的骑士！”
男人的目光转向林默，带着审视和怀疑：“人类，你最好说实话。如果我们强行带走她，你可能会受到契约反噬。”
林默的大脑飞速运转——他知道零说的“契约反噬”可能意味着什么，但具体是什么，他自己也说不清楚。他深吸一口气，决定赌一把：“没错，是我让她签的契约。但我没有强迫她，是她自己愿意跟我走的。我们……是朋友。”
“朋友？”男人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异世界的精灵和人类能成为朋友？别天真了！她迟早会被你们人类的贪婪和欲望污染，变成怪物！”
“你才是怪物！”零突然站起身，亮片皮甲在灯光下闪着刺眼的光，“你凭什么说我们会变成怪物？我们明明很和谐！”她举起手中的勺子，像举着一把宝剑，“有本事就来试试！我的‘照明术’可不是吃素的！”
说着，她闭上眼睛，嘴里念念有词：“以精灵女王之名，借星核碎片之光，启！照明之阵！”
林默眼睁睁地看着她手中的勺子开始发光——确切地说，是勺子上粘着的一粒米饭开始发光，然后迅速蔓延到整个勺子，最后“啪”的一声，勺子烧了起来。
“我的勺子！”零心疼地看着冒烟的勺子，“怎么会这样？咒语明明是对的！”
男人憋着笑，肩膀微微抖动：“这就是你的‘照明术’？用米饭当燃料？太可笑了。”
零的脸涨得通红，尖耳朵耷拉下来：“这……这是意外！可能是这里的油烟影响了魔法元素！”
林默赶紧打圆场：“好了好了，别闹了。这位先生，我们真的只是普通朋友，她只是……比较活泼一点。你看，我们点的麻辣烫还没吃完呢，要不一起吃？”
男人盯着林默看了几秒，突然站起身：“人类，你很有趣。但我的任务不会变。三天之内，我会再来找你们。”说完，他转身走出店门，留下一阵冷风和满店的尴尬。
零气呼呼地坐下，用筷子戳着碗里的丸子：“可恶！那个家伙居然嘲笑我的魔法！等我恢复了魔力，一定让他见识见识真正的‘照明术’！”
林默叹了口气，给她夹了块午餐肉：“行了，别生气了。先吃饭吧，吃完再说。”
零闷闷不乐地吃了两口，突然抬起头：“林默，你说那个猎魔人会不会真的来找我们麻烦？”
“不知道，”林默老实回答，“但我觉得我们应该小心一点。你不是说你能联系到精灵国王吗？要不要让他派点人来帮忙？”
零的眼神黯淡下来：“我……我昨天试过了，用‘心灵感应’联系父王，但信号被干扰了。可能是这里的‘凡间磁场’太强了。”
林默心里一沉——看来情况比他想象的要复杂。他看着零失落的表情，突然觉得有些愧疚：“对不起，我不该让你冒险的。”
“说什么傻话！”零立刻反驳，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们是签了契约的！骑士的责任就是保护公主！再说了，我可是高等精灵，才不会那么容易被打败呢！”
她的乐观感染了林默，他勉强笑了笑：“对，你是高等精灵，无所不能。”
吃完麻辣烫，两人走出店门。夕阳西下，天空被染成了橘红色。零突然停下脚步，指着不远处的公交站台：“林默，你看那个人！”
林默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一个穿着西装、头发花白的老人正站在公交站台旁，手里拿着一张寻人启事，上面印着一个银色长发、尖耳朵的女孩照片——正是零。
“糟了！”林默拉着零躲到一棵大树后面，“那个老人好像在找你！”
零探出头看了一眼，脸色变得凝重起来：“那是我的管家，格鲁特！他一定是发现我失踪了，所以来人间找我了！”
“那怎么办？”林默压低声音，“他要是看到你，肯定会带你回去的。”
零咬了咬嘴唇：“我不能跟他回去。我答应过你，要帮你找‘亚尔夫海姆’的机票，还要让你见识精灵盛宴。”
“可是……”林默犹豫了一下，“如果你跟你父亲回去，就不用再受猎魔人的威胁了。”
“那不一样！”零突然激动起来，尖耳朵剧烈抖动，“我不想当什么公主！我想留在这儿，跟你一起当社畜！虽然你做的泡面很难吃，虽然你总是嘲笑我的魔法，虽然你……”她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但你是我唯一的朋友。”
林默愣住了，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他看着零泛红的眼眶，突然觉得鼻子有点酸。他伸出手，笨拙地揉了揉她的银色长发：“傻瓜，谁说要跟你分开了？我们一起想办法，一定能解决猎魔人的问题。”
零抬起头，碧绿的眼眸里闪烁着泪光：“真的？”
“当然是真的，”林默认真地说，“契约上写着‘互相扶持，不离不弃’。我不会丢下你的。”
零破涕为笑，用力点了点头：“嗯！那我们现在就去找格鲁特，告诉他我不想回去！”
“等等！”林默赶紧拉住她，“你不能直接去找他！他会用‘强制传送术’把你带回精灵国的！我们得想个办法，让他相信你是自愿留在人间的。”
零歪着头想了想：“有了！我可以用‘变形术’变成一只猫，偷偷溜走！”
“不行！”林默立刻否决，“猎魔人说不定会追踪你的气息，变成猫也没用。”
“那……那我用‘隐身术’！”
“你那‘隐身术’上次把自己变成了透明人，结果撞到了电线杆上，忘了？”
零的脸又红了：“那次是意外！这次我一定会成功的！”
林默无奈地叹了口气：“算了，还是我来想办法吧。”他看了看四周，发现不远处有一个报刊亭，于是拉着零走了过去。
报刊亭的老板是个戴眼镜的中年男人，正在看报纸。林默买了一张地图和一支笔，然后在地图上画了两个圈：“老板，请问这两个地方怎么走？”
老板看了看地图，指着其中一个圈说：“这里是市中心的‘星辰大厦’，坐地铁二号线就能到。另一个圈是郊区的‘青云山’，得坐公交车，大概要一个小时。”
林默点点头，谢过老板，拉着零走到一边：“零，你听好了。我们现在要去‘星辰大厦’，那里是我的公司。明天上午十点有个重要会议，老板会宣布新的项目计划。我们要假装去参加会议，让格鲁特以为你是跟着我去上班了。”
“可是……”零疑惑地问，“为什么是星辰大厦？那里跟精灵国有什么关系吗？”
“没有，”林默笑着说，“但那里人多，格鲁特不容易找到我们。而且……我们可以在那里躲几天，等我想办法联系到你父亲。”
零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好吧，听你的。”
两人拦了一辆出租车，直奔星辰大厦。路上，零一直紧紧攥着林默的袖子，尖耳朵警惕地竖着，生怕那个猎魔人或者格鲁特突然出现。
到了星辰大厦，已经是晚上八点了。大厦里灯火通明，偶尔有加班的员工进出。林默带着零走进电梯，按下了23楼的按钮。
“23楼是我们的办公区，”林默解释道，“今晚没人加班，我们可以在那儿待一晚。”
电梯门打开，一股冷气扑面而来。林默刷了门禁卡，带着零走进办公区。这里静悄悄的，只有电脑主机的风扇在嗡嗡作响。
零好奇地四处张望：“这里就是你们人类工作的地方？看起来好无聊啊。”
“等你习惯了就好了，”林默打开一盏灯，“以后你就跟我一起加班，体验一下社畜的生活。”
零吐了吐舌头：“才不要！我还是喜欢在下水道里探险，或者在花园里跟月季花聊天。”
林默笑了笑，从抽屉里拿出一床毯子铺在地上：“好了，先休息吧。明天早上我带你熟悉一下环境，免得被同事发现。”
零躺在地毯上，双手枕在脑后，望着天花板：“林默，你说我们明天会遇到什么？”
“不知道，”林默躺在她旁边，“但不管遇到什么，我们都会一起面对。”
零侧过头，看着林默的侧脸，碧绿的眼眸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格外明亮：“林默，你知道吗？其实……我有点害怕。”
“怕什么？”
“怕再也回不去精灵国，怕再也见不到父王和族人，怕……”她的声音有些哽咽，“怕你有一天会厌倦我，把我赶走。”
林默转过头，认真地看着她：“不会的。我们说好了，互相扶持，不离不弃。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会陪着你。”
零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她伸手抱住林默的胳膊，把脸埋在他的肩膀上：“谢谢你，林默。”
林默轻轻拍着她的背，没有说话。他知道，从签下那份歪歪扭扭的契约开始，他们的命运就已经绑在了一起。无论前方有多少困难和危险，他都会守护这个来自异世界的精灵，直到契约终结的那一天。
窗外，城市的霓虹灯闪烁着，像一片璀璨的星海。在这片星海的某个角落，一个穿着黑色风衣的男人正站在阴影里，冷冷地注视着星辰大厦的窗户。他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低声自语：“游戏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