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子硬!扯呼!”尖细声音见同伴重伤,知道讨不了好,虚晃一刀,甩手掷出两颗黑乎乎的弹丸。
弹丸落地,“噗噗”爆开浓密的、辛辣刺鼻的黑烟,瞬间遮蔽了视线。
慕容清婉捂住口鼻,疾退数步。
待黑烟被夜风吹散,那两人早已不见踪影,只留下地上几点血迹和那个被打晕的倒霉蛋。
她没有去追。俯身在那晕倒的人身上迅速摸索,除了常规的兵刃暗器,只在他贴身内衣缝里,摸到一个硬物。
扯出来一看,是一块非木非铁的黑色令牌,入手冰凉,正面刻着一个扭曲的、像是无数触手缠绕的诡异图案,背面是一个古篆的“影”字。
影?
慕容清婉眉头紧锁。梁王手下有“影煞”,但这令牌的材质和图案,与她所知的情报都不符。
她把令牌塞进怀里,又看了眼枯井。此地不宜久留。
她像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翻墙离开,与远处接应的夜枭等人汇合,迅速消失在迷宫般的小巷深处。
回到靖王府密室,天色已微亮。
慕容清婉洗掉脸上的伪装,换回常服,将那面冰凉的水月镜和那块诡异的“影”字令牌并排放在桌上。
萧承宇和沈维舟得到消息匆匆赶来。
“看清长相了吗?”萧承宇拿起令牌,细细端详,脸色凝重。
“没有,蒙着面,手法很专业,不像一般的江湖人,也不完全是死士的路子。”慕容清婉摇头,“但他们知道水月镜,甚至能追踪它使用过的痕迹。而且……他们的目标很明确,是我,或者我可能知道的‘钥匙’。”
沈维舟凑过来看令牌:“这玩意儿……没见过。‘影’字……会不会是梁王‘影煞’的新标识?”
“不像。”萧承宇手指摩挲着令牌边缘,“‘影煞’的标记我见过,更简洁。这个图案……透着股邪性。而且,他们似乎独立于梁王的行动,甚至可能……在利用梁王搅浑的水摸鱼。”
慕容清婉拿起水月镜,对着逐渐亮起的天光:“井底的锁找到了,但钥匙,恐怕不在井里。‘钥匙在月亮里’……也许我们理解错了。月亮,可能不是指天上的月亮。”
她顿了顿,看向萧承宇:“我记得,父亲有一块很珍视的玉佩,是外祖母留下的,形状就像一弯新月。他曾经笑说,那是他的‘心头月’。”
萧承宇眼神一凛:“那块玉佩,现在在哪儿?”
慕容清婉沉默了片刻,声音有些低:“母亲去世时,放进了棺椁,随她一起下葬了。”
密室里的空气瞬间凝固。
沈维舟张了张嘴,干巴巴地说:“不……不会吧?难道要去挖……”
慕容清婉闭了闭眼,再睁开时,一片决然:“如果是唯一的方法。”
她看向桌上那面镜子,那枚令牌,还有那个沉重的紫铜匣子。
“不管是谁,不管有几方势力,我父亲留下的东西,我必须拿到。谁敢挡路——”
她手指轻轻拂过冰凉的镜面,声音轻得像叹息,却带着斩钉截铁的寒意。
“我就让谁,永远照不到明天的月亮。”
夜色沉得化不开的浓墨。
慕容清婉正襟危坐于秋月斋密室的石床上,面色凝重,指尖轻触陈婉儿枯瘦的腕子,只觉其脉象紊乱不堪,仿若一群无头苍蝇在其中肆意冲撞。
“毒已侵心脉,又长期使用那些乱人心智的熏香,人已近乎残废。”她缓缓收手,语气平静,毫无波澜,“能否完全清醒,全看她自身造化了。”一旁的哑婆子咿咿呀呀地比划着,示意药已熬好。
慕容清婉接过药碗,掰开陈婉儿的嘴,将药汁缓缓灌入。黑褐色的药汁顺着嘴角溢出些许,她用帕子轻轻擦拭掉。
昏迷中的陈婉儿忽然痉挛了一下,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眼皮剧烈颤动,像是要挣扎着醒来,又被什么东西死死摁回黑暗里。
“月亮……井……”破碎的字眼从她牙缝里挤出来。
慕容清婉动作一顿,把药碗搁下,从怀里掏出那面水月镜。
密室墙上的气孔透进一缕惨淡的、不知从哪里折射来的微光,落在镜面那奇异的蓝色薄片上,竟幽幽地泛起一层朦胧的、水波似的晕。
她心脏猛地一跳。
把镜子凑近那缕光,调整角度。蓝色薄片上的光晕流转起来,渐渐在对面斑驳的墙壁上,投出一个模糊扭曲的、像是井口又像是锁孔的影子。
旁边守着的青鸾倒吸一口凉气:“小姐,这……”
慕容清婉盯着那晃动的光影,脑子里飞快地转。井……锁孔……陈府那口被封的枯井?
她起身,走到密室角落,那里堆着些杂物。
她翻出一个满是灰尘的铜盆,往里倒了些清水,又摸出火折子,点燃了一小截特制的蜡烛——光线比寻常烛火更凝实。
她将水月镜往铜盆上一挂,摆弄了一下蜡烛,让烛光穿过镜子的蓝色薄片,再照进水里。哇塞,神奇的一幕出现了。
晃悠的水面居然没照出镜子的影子,反倒把那片被镜子过滤变形的、带着奇怪波动的光,投影到天花板上,变成了一个稳定多了的、边缘清楚的图案!
那图案,竟然是一个复杂的、层层嵌套的机括结构图!中间的位置,正是一个锁孔的剖视图,旁边还标着细得跟蚊子腿似的篆文。
青鸾捂住了嘴,眼睛瞪得溜圆。
慕容清婉呼吸微微急促,死死盯着那图案和文字。
这绝不是普通的锁!是一种早已失传的“璇玑锁”,锁芯分阴阳两层,必须用特定的“钥匙”同时触动内外机关,错一丝一毫,里头的机括就会把存放的东西彻底绞碎。
而那“钥匙”的形制……
她目光落在那锁孔图案旁边的一行小字上:“以月为引,以水为媒,阴阳交汇,锁钥自现。”
月,水。
她猛地看向手中的水月镜,又看向那盆清水。
难道这镜子本身不是钥匙,而是……制作钥匙的“模子”?或者说,是激活真正钥匙的“引子”?
“得去那口井。”慕容清婉收起镜子,吹灭蜡烛,密室里重新陷入昏暗,“必须亲眼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