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意思？”
“玉佩是拿到了，但……”萧承宇顿了顿，“夜枭说，棺椁有近期被开启过的痕迹，很轻微，但瞒不过他的眼睛。而且，玉佩不是放在寻常位置，是嵌在内棺底板的一个暗格里。暗格里除了玉佩，还有这个。”
他伸出手，掌心里躺着一枚小小的、已经锈蚀的铜钱，铜钱上歪歪扭扭刻着一个字，模糊不清，但勉强能认出是个“水”字。
慕容清婉接过铜钱，冰凉的锈迹硌着指尖。她想起水月镜，想起枯井下的锁。
“棺椁被人动过……”她喃喃道，“在我们之前，已经有人进去过了。是梁王？还是‘影’字头？他们没拿走玉佩，是没发现暗格？还是……故意留下？”
“还有这铁疙瘩，”沈维舟指着慕容清婉手里的东西，“丢得莫名其妙。香味有点怪，我好像在哪闻过……”
慕容清婉将铁疙瘩凑到破损的窗边，借着微光仔细看，忽然在某个棱角处，发现了一点极其细微的、暗红色的痕迹，像是干涸的血？
她用手指抹了一点，指尖捻开，颜色暗沉，但似乎……不仅仅是血。
她心头一跳，想起外祖父手札里提过的一种西南邪术，用特定矿石混合人血及其他污秽之物炼制，能追踪、甚至在一定范围内干扰人的神智，通常被用来做标记或者……诅咒的媒介。
“这玩意儿不是随便扔的。”慕容清婉声音冷了下来，“是标记，也可能是‘引子’。带着它，或者沾上它的气味，我们可能就被盯上了，走到哪儿都像黑夜里的火把。”
她立刻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些清亮的药油，涂抹在接触过铁疙瘩的手指和可能沾到气味的袖口上。
药油散发出一股清凉的草木气息，将那丝异香彻底掩盖。
“立刻清理这里，所有可能沾上气味的东西，要么用药油处理，要么就地深埋。”慕容清婉快速下令，“我们马上回府。玉佩和铜钱带好，这铁疙瘩……找个铁盒封死，埋到三尺以下。”
一行人迅速行动。
回城的马车上，气氛压抑。
慕容清婉靠着车壁，手里摩挲着那枚新月形的玉佩。玉质温润，是上好的羊脂白玉，边缘因为常年佩戴摩挲，变得十分光滑。
这是母亲生前最贴身的东西，带着母亲的体温和记忆。如今握在手里，却冰凉一片。
父亲把线索指向母亲的随身玉佩，而母亲的棺椁早已被人动过。玉佩还在，却多了一枚刻着“水”字的铜钱。
水月镜，水字铜钱，枯井下的锁……
还有那波诡云谲的“影”字头，他们似乎知道得更多，行动也更莫测。今晚与其说是刺杀或抢夺，不如说更像是一次试探和……标记。
“婉婉。”萧承宇握住她冰凉的手，“玉佩拿到了，下一步，是不是该试试开那紫铜匣子了？”
慕容清婉抬起眼，看向他，又看了看怀里那面安静的水月镜。
“嗯。”她点头，将玉佩紧紧攥在手心，“回去就试。我有预感，匣子打开的时候，麻烦才真正开始。”
马车驶入城门，天色将明未明，是最黑暗的时候。
慕容清婉掀开车帘一角，看着外面沉睡的街巷。那些紧闭的门窗后面，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正透过缝隙，窥伺着这辆缓缓驶向靖王府的马车。
她放下车帘，靠在萧承宇肩头，闭上眼睛。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父亲的谜局，母亲的遗物，那些藏在阴影里的魑魅魍魉……放马过来吧。
她慕容清婉，等着。
马车驶进靖王府后门，天边刚翻起一点鱼肚白，灰蒙蒙的。
慕容清婉没回屋，直接钻进了药房边上的小密室。
这地方原本是个放杂物的地窖，被她收拾出来，墙壁加厚，通气孔隐蔽，最里头砌了个坚固的石台。
石台上，紫铜匣子静静搁着，旁边是水月镜，还有刚从坟地带回来的新月玉佩和那枚锈铜钱。
萧承宇跟了进来，沈维舟也想凑热闹，被慕容清婉一个眼神瞪了出去：“外头守着，别让任何人靠近，蚂蚁都不行。”
沈维舟悻悻地摸了摸鼻子，拉上门出去了。
密室里只剩下慕容清婉和萧承宇，还有一盏豆大的油灯，火苗被两人的呼吸带得微微摇晃。
“开始吧。”慕容清婉深吸一口气，拿起水月镜，又拿起玉佩。
按照之前在枯井用水镜折射月光看到的那套复杂的“璇玑锁”结构图，钥匙需要“阴阳交汇”。
玉佩属阴，形如新月，正好对应“月亮”。那“阳”呢？
她的目光落在那枚刻着“水”字的铜钱上。钱币流通万人手，属阳。水字……是否对应水月镜的“水”？
可这铜钱是后来被人放进棺内暗格的，是提示，还是干扰？
“试试看。”萧承宇沉声道，“玉佩是岳母遗物，是线索所指。铜钱突兀，但既在暗格中与玉佩相伴，或许并非偶然。”
慕容清婉点头。她将紫铜匣子小心地搬到油灯正下方，让光线更充足些。
然后，她一手持水月镜，让镜面斜对着油灯火苗——油灯之光虽非日月，但取其“光”之性。
另一手，将新月玉佩轻轻贴在匣子锁孔上方，那个最复杂的花纹中心。
玉佩冰凉的触感传来。她屏住呼吸。
等了片刻，匣子毫无反应。
“不对。”慕容清婉皱眉，“不是这么硬来的。璇玑锁，讲究的是‘引’和‘动’。”她想起那锁孔图案旁的小字——“以月为引，以水为媒，阴阳交汇，锁钥自现。”
引……媒……
她目光再次投向水月镜。这镜子能折射改变光线，或许就是“媒”？而玉佩才是“引”？
她调换了一下，将水月镜贴在锁孔上方，调整角度，让油灯的光线透过镜子的蓝色薄片，在锁孔附近投下一小片幽蓝朦胧的光晕。然后，她将新月玉佩，小心地放入那片光晕之中。
奇迹发生了。
幽蓝的光晕仿佛活了过来，微微流转，将玉佩温柔地包裹。玉佩在光晕中，竟然也泛起一层柔和的、月华般的莹白光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