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府里果然戒备森严,几队护院交叉巡逻,暗处还藏着些气息隐匿的好手,显然是梁王府的人。
慕容清水对自家地形熟,带着两人专挑灯笼照不到的阴影和废弃的夹道走,七拐八绕,竟真的避开了大部分耳目,摸到了王氏独居院落的后窗下。
小佛堂就在王氏卧室的隔壁,此时黑着灯,静悄悄的。
慕容清水指指窗户,压低声音:“就……就是这里。窗户栓子有点松,我能弄开。” 他显然不是第一次干这种偷鸡摸狗的事。
萧承宇示意他动手。慕容清水哆哆嗦嗦地掏出把小刀,插进窗缝,鼓捣了几下,“咔哒”一声轻响,窗户被他撬开了一条缝。
一股淡淡的、混合了香烛和灰尘的味道飘了出来。
慕容清婉率先闪身进去,萧承宇紧随其后,慕容清水也手脚并用地爬了进来,又小心翼翼地把窗户掩好。
佛堂不大,供着一尊尺许高的白玉观音,慈眉善目。
供桌上香炉里积着厚厚的香灰,两边烛台空着。除此之外,只有两个蒲团,一个矮几,靠墙有个放经卷的小柜子,布置简单。
王氏一个汲汲营营的继室,弄这么个小佛堂,本身就有点奇怪。
慕容清婉目光直接落在那尊白玉观音上。观音像雕工不错,玉质温润,但似乎……也没什么特别。
她走到近前,仔细端详。观音手持净瓶,低眉垂目。她伸手,轻轻抚过观音的衣袂、莲座……
指尖在触到莲座底部一个不起眼的、仿佛天然石纹的凹陷时,微微一顿。这凹陷的纹路……有点眼熟。
她从怀中取出水月镜,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微弱月光,将镜子对准那个凹陷。
幽蓝的光晕流转,映照下,那凹陷的纹路竟与羊皮卷上“封镇图”的某个局部,隐约有重合之处!
“莲座有问题。”慕容清婉低声道。
萧承宇上前,试着轻轻转动莲座。纹丝不动。他又尝试按压、提拉,依旧没反应。
慕容清婉想起王氏紧张这尊观音,甚至病倒前还来看过。
难道开启机关,需要某种特定条件?比如……血脉?王氏并非慕容皓生母,她的血肯定没用。那玉佩……
“找找看,有没有暗格或者夹层。”慕容清婉示意两人分头在佛堂内小心搜索。
她自己则继续研究观音像。她将新月玉佩取出,尝试着贴近观音手中的净瓶,或者莲座上其他可能的位置,都没有反应。
时间一点点过去,外面隐约传来巡逻的脚步声。
慕容清水紧张得直冒汗,不停看向门口。
就在慕容清婉几乎要放弃,考虑是否直接带走观音像时,她的目光无意中扫过供桌上那个积满香灰的香炉。
香炉很普通,三足,圆肚。但……香灰是不是太厚了点?而且,供奉的香烛早就没了,这香灰哪来的?
她走到供桌前,伸出手指,轻轻拨开表层的香灰。底下,香灰的颜色似乎更深一些,而且……触感有点不对,不像完全松散的灰。
她示意萧承宇过来。萧承宇会意,用剑鞘小心地、一层层拨开香灰。
随着香灰被清除,香炉底部渐渐显露出来——那里并非实底,而是一个浅浅的、内凹的圆形槽!槽底,镶嵌着一块圆形的、与香炉本身材质不同的暗色金属片,金属片上刻着极其繁复细密的纹路!
慕容清婉立刻拿出羊皮卷,展开封印图案部分,与金属片上的纹路对比。
严丝合缝!这金属片上的,正是“封镇图”的另一小部分!
而且,看纹路走向,恰好能与羊皮卷上的,以及可能存在的祖母玉佩上的图案,拼接起来!
“原来藏在这里!”沈维舟(通过留在外面的暗卫得知进展,忍不住传音入密感慨)的声音仿佛在耳边响起。
但如何取出这金属片?它严丝合缝地嵌在香炉底部,似乎与香炉是一体的。
慕容清婉尝试用手指抠,纹丝不动。用匕首尖小心撬,金属片与炉底结合处毫无缝隙。
“可能需要钥匙,或者……特定的手法。”萧承宇观察着金属片周围的纹路,“这些刻痕,似乎不仅是图案,可能还是一种机关锁。”
慕容清婉看着那复杂的刻痕,又看看手中的新月玉佩和水月镜。她忽然想起“鬼手”的话——封镇图能暂时安抚或控制“幽主”的力量。
既然是与“幽主”同源力量相对的封印,那么,开启它的方法,是否也需要用到与“钥匙”相对的“媒介”?
与“钥匙”相对……钥匙是用来开门的,是“动”。那封印,应该是“静”,是“固”。
她目光落在香炉里那些积年的、冰冷的香灰上。香灰,祭祀之物,代表宁静、消亡、沉淀。
一个念头闪过。
她将水月镜放在金属片上方,让幽蓝的光晕笼罩刻痕。
然后,她没有使用新月玉佩,而是将之前得到的那枚刻着“水”字的锈蚀铜钱,轻轻放在了光晕中心,金属片刻痕的某个特定交汇点上。
铜钱属金,金性肃杀、沉降。水字,又对应宁静。
铜钱放下的瞬间,金属片上的刻痕仿佛活了过来,闪过一丝微不可查的流光。紧接着,香炉内部传来极其轻微的“咔”一声。
慕容清婉小心地用手指抵住金属片边缘,轻轻一拨。
这一次,金属片松动了!被她轻而易举地取了出来!
入手冰凉沉重,非金非铁,不知是何材质。背面光滑,正面刻着那部分至关重要的封镇图案。
就在金属片被取出的刹那,那尊白玉观音像的莲座,忽然“喀啦啦”一阵轻响,底座竟然缓缓旋转了九十度,露出了一个隐蔽的、巴掌大小的暗格!
暗格里,静静地躺着一个褪了色的旧荷包。
慕容清婉拿起荷包,入手很轻。
打开,里面没有玉佩,只有一张折叠得很小的、泛黄的纸,以及一小缕用红绳系着的、花白的头发。
纸上只有一行娟秀却透着疲累的字迹,是祖母王氏的笔迹:“皓儿,娘无能,守不住沈家带来的‘半钥’。玉佩已被梁王爪牙搜走。
此发乃你父临终所托,与‘半钥’同源,或可一用。珍重。母,绝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