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碰巧罢了。”薛莹莹语气淡淡,“小时候吃过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身子骨怪,血也怪。皇上若是想拿我去炼丹,那就算了,我这血离了身就失效。”
她在堵皇帝的嘴。
帝王家最是无情,若是知道她是个人形解毒丹,指不定会生出什么心思。
萧炎上前一步,挡在薛莹莹身前,隔绝了皇帝探究的目光。
“父皇,赵家怎么处置?”
提到赵家,皇帝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皇后失德,幽禁冷宫。赵德全意图谋反,革职查办,三族流放宁古塔。至于那些禁军……”皇帝咳嗽了两声,“交由你接管。”
这是放权了。
萧炎并没有表现出太多的欣喜,“儿臣遵旨。”
“还有。”皇帝把降书合上,目光落在萧炎身上,“这次西征,你做得不错。不但退了北狄,还收服了西域。这太子之位,你算是坐稳了。”
“儿臣不在乎位子稳不稳。”萧炎直视着皇帝,“儿臣只想要一道旨意。”
“说。”
“儿臣要娶薛莹莹为太子妃。”
大殿里安静了一瞬。
皇帝看着薛莹莹,眉头微皱,“她出身草莽,性子野,不懂规矩。做个侧妃尚可,太子妃……”
“正妃。”萧炎打断他,语气不容置疑,“唯一的正妃。”
“若是父皇觉得她出身低微,那这完颜左洛送来的万两黄金,还有这精绝国的岁贡,就算作是她的嫁妆。”
“这嫁妆,放眼天下,谁家千金比得过?”
皇帝气笑了,“你这是在跟朕谈生意?”
“国事家事,本来就是一笔账。”萧炎神色坦然,“她救了您的命,又帮大梁平了西域。若是连个名分都给不了,这大梁的脸面往哪搁?”
皇帝盯着萧炎看了许久,最后叹了口气,挥挥手。
“罢了。朕累了,随你去折腾吧。”
萧炎嘴角勾起一抹笑,“谢父皇成全。”
走出养心殿,外面的天已经蒙蒙亮了。
雪停了,空气清新冷冽。
薛莹莹深吸了一口气,觉得胸口的憋闷散去了不少。
“你刚才那番话,就不怕把你爹气死?”她侧头看萧炎。
“气不死。”萧炎扶着她慢慢往东宫走,“他现在惜命得很,知道这江山还得靠我守着,你这神医还得靠我哄着。”
“谁要你哄。”薛莹莹白了他一眼。
“不要我哄?”萧炎停下脚步,转过身面对着她,伸手把她大氅的领子拢紧了些,“那刚才在殿里,是谁一直抓着我的手不放?”
薛莹莹脸一红,想把手抽回来,却被他握得更紧。
“莹莹。”萧炎的声音突然低了下来,收起了平日里的嬉皮笑脸,“刚才在城楼上,看到你拉弓的那一刻,我其实挺怕的。”
“怕什么?怕我射偏了?”
“怕这皇位太重,把你压坏了。怕这宫墙太高,把你困死了。”
萧炎看着她的眼睛,
“我答应你,等朝局稳了,咱们就去把完颜左洛那老小子欠的黄金讨回来。或者是去北疆烤兔子,去江南听曲儿。你想去哪,我都陪你。”
薛莹莹心头一跳,那种酸酸涨涨的感觉又涌了上来。
她不习惯这种温情脉脉的时刻,总觉得浑身不自在,但这一次,她没有躲闪。
“这可是你说的。”她反手扣住他的手指,“要是敢食言,我就让黑鹰把你绑了,扔到狼窝里去喂小白。”
“不敢。”萧炎笑了,低头在她额头上轻轻碰了一下,“我家太子妃手段通天,连皇帝的命都能从阎王爷手里抢回来,我哪敢得罪。”
“少贫嘴。”薛莹莹推了他一把,“饿了,我要吃肘子。现在就要。”
“好好好,吃肘子。”萧炎牵着她往回走,“御膳房那帮厨子要是做不好,我就把他们全发配去给完颜左洛做饭。”
两人相携而去,背影在雪地上拉得很长。
朝阳升起,金色的光芒洒在琉璃瓦上。
这动荡了一夜的京城,终于迎来了新的一天。
只是谁也没注意到,在养心殿的角落里,一个负责打扫的小太监,悄悄将一张写满字的纸条塞进了袖口的夹层里。那纸条上赫然写着:
【帝中毒愈,薛血可解百毒。女亦狼养,身怀异宝。】
东宫的偏殿里,炭火噼啪作响。
薛莹莹咽下嘴里的肉,萧炎把帕子递给她,转头看向站在一旁欲言又止的陈风,
“说吧,户部那群老头子又怎么了?”
陈风苦着脸,从怀里掏出一叠账单,“殿下,户部尚书刚才在大殿外哭晕过去了。”
“说是这次西征耗资巨大,国库都能跑马了。还有……还有您扔给国舅爷的那几箱金子……”
提到这个,陈风的声音压低了,
“那铅块镀金的把戏,也就晚上能糊弄人。天一亮,禁军那边倒是好说,可要是入库……”
“入什么库?”萧炎眼皮都没抬,“那是完颜左洛的一片孝心,自然要用来修缮被赵德全那个蠢货损坏的宫墙,还有抚恤受伤的禁军。”
“钱发下去,谁还会去咬一口看看是不是纯金的?”
“可是……”陈风擦了擦汗,“这窟窿总得补上。几万两银子的铅块,也不是小数目。”
萧炎放下茶盏,从袖中抽出一封早已写好的信,扔在桌上。
“把这个,加急送去精绝国。”
陈风捡起信封,上面只有四个大字:【见信如晤】。
“殿下,这是?”
“催债单。”萧炎嘴角勾起一抹坏笑,“信里告诉完颜左洛,父皇对他送来的黄金非常满意,龙颜大悦,准备封他为西域忠义王。”
“不过,为了彰显大梁的恩德,特许他亲自押送第二批贡礼进京谢恩。”
薛莹莹闻言差点噎住,“你这是要把羊往死里薅啊?完颜左洛那胆子,你让他进京,还不如让他去单挑呼延烈。”
“他不敢不来。”萧炎靠在椅背上,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北狄那边已经知道是被他卖了。”
“呼延烈现在恨不得扒了他的皮。除了抱紧大梁这条大腿,他没别的路走。”
“而且。”萧炎顿了顿,眼神微冷,“我让他在信里夹带了一份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