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0章：宫女的坦白
长乐宫的午后静得只剩下檐角风铃的轻响，陆清坐在偏殿的窗边，手中摩挲着一枚从空间取出的清露草叶片——这几日她故意放缓了解毒药材的用量，只维持太后病情稳步好转，便是为了引幕后之人露出更多破绽，而那个被贵妃胁迫的宫女春桃，正是她计划中的关键。
“师父，春桃姑娘这几日总是魂不守舍的，刚才煎药时又差点加错了药材。”林小婉端着一杯茶水进来，压低声音说道，“要不要我去提醒她几句？”
陆清摇头，眸中闪过一丝笃定：“不必。她这是心中不安，我们越是逼迫，她越不敢开口。你去小厨房，告诉她今日的药不用急着煎，就说我要亲自去看看药材的成色，让她在那里等着。”
林小婉虽有疑惑，却还是依言去了。不多时，陆清提着药箱，缓步走向小厨房。刚到门口，便听见里面传来压抑的啜泣声，春桃正蹲在灶台边，双手抱着膝盖，肩膀微微颤抖。
“春桃姑娘。”陆清轻步走进来，语气平和得没有一丝波澜。
春桃吓得浑身一哆嗦，连忙擦干眼泪站起身，神色慌张地说道：“陆……陆姑娘，你怎么来了？我……我这就准备煎药。”
“不急。”陆清走到灶台边，放下药箱，伸手拿起一味药材，缓缓说道，“这几日太后病情好转，你也该松口气了。只是我瞧着你这几日心绪不宁，莫非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春桃眼神躲闪，不敢与陆清对视，支支吾吾地说道：“没……没有，我只是担心太后的病情，一时有些走神。”
“是吗？”陆清挑眉，语气依旧温和，“可我听说，前几日慎刑司杖责贵妃宫中的太监时，你特意去远远看了一眼，回来后便成了这副模样。你是在担心，下一个被杖责的，会是你吗？”
这话如同惊雷，炸得春桃脸色瞬间惨白。她踉跄着后退一步，嘴唇哆嗦着：“我……我没有……”
“你有。”陆清打断她，目光锐利却不冰冷，“你担心的不是自己，还有你在宫外的爹娘，对不对？贵妃用你爹娘的性命威胁你，让你在太后的茶水中下毒，你不敢反抗，只能乖乖听话。可你有没有想过，一旦事情败露，你和你的爹娘，都会死无全尸。”
“不要说了！”春桃突然尖叫起来，眼泪汹涌而出，“我不想听！是我做的又怎么样？我也是被逼的！贵妃娘娘身边的刘公公拿着我爹娘的性命威胁我，我若是不照做，他们就会杀了我爹娘！”
陆清静静看着她崩溃的模样，没有说话，直到春桃的情绪渐渐平复，才缓缓开口：“我知道你是被逼的。那日李公公送来毒燕窝，你故意在我查验时打翻了一盏清水，就是想提醒我，对不对？”
春桃猛地抬头，眼中满是震惊：“你……你知道？”
“我知道。”陆清点头，语气诚恳，“从第一次发现你在茶水中加东西，我就知道你是被逼的。你本性不坏，否则也不会在关键时刻提醒我。只是你太傻了，你以为贵妃真的会放过你和你的爹娘吗？”
春桃咬着嘴唇，眼泪又掉了下来：“我……我不敢想。刘公公说，只要我乖乖听话，等太后……等太后出事了，就放我和爹娘离开京城，还给我们一笔钱，让我们找个地方安稳过日子。”
“你信吗？”陆清反问，语气中带着一丝惋惜，“贵妃连太后都敢毒害，更何况是你这样一个随时可以被舍弃的棋子？一旦太后真的出事，她第一个要杀的，就是你这个知情人。到时候，你不仅救不了你爹娘，反而会让他们跟着你一起送命。”
春桃愣住了，怔怔地看着陆清，眼中满是茫然：“不会的……刘公公不会骗我的……”
“他会。”陆清语气坚定，“你想想，前几日那个被杖责的太监，不也是贵妃身边的人吗？他只是奉命去破坏药罐，事情败露后，贵妃毫不犹豫地就把他推了出去，连一句求情的话都没有。你和他，又有什么区别？”
这话如同利刃，刺穿了春桃心中最后的侥幸。她双腿一软，瘫倒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那我该怎么办？我不想害太后，也不想连累我爹娘……可是我没有办法，我真的没有办法啊！”
陆清蹲下身，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语气温和下来：“你有办法。只要你说出真相，交出证据，我就有办法保住你和你爹娘的性命。”
春桃猛地抬头，眼中满是希冀，却又带着一丝犹豫：“真的吗？你真的能保住他们？可是贵妃势力那么大，连皇后娘娘都要让她三分，你……”
“我虽只是个民间医女，但我有陛下的信任，有太后的支持。”陆清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只要你肯坦白，我便向陛下求情，免你死罪，还会派人把你爹娘接到京城来，让他们远离贵妃的威胁。你要知道，你现在回头，还来得及。若是再执迷不悟，等到贵妃卸磨杀驴，就真的回天乏术了。”
春桃沉默了，泪水无声地滑落，心中激烈地挣扎着。一边是贵妃的威胁，一边是陆清的承诺，一边是自己的性命，一边是爹娘的安危。她想起自己入宫多年，只为能让爹娘过上好日子，可如今却陷入这样的绝境，若是真的按照贵妃的吩咐做下去，最终只会落得家破人亡的下场。
过了许久，春桃才缓缓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决绝：“陆姑娘，我……我跟你说。但你一定要答应我，保住我爹娘的性命。”
“我答应你。”陆清郑重地点头，“只要你坦白真相，交出证据，我定保你和你爹娘平安。”
春桃深吸一口气，擦干眼泪，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却异常清晰：“是贵妃娘娘让刘公公指使我的。三个月前，刘公公找到我，说贵妃娘娘得知太后不喜她，便想让太后身子垮掉，好让陛下多疼疼她。他给了我一包白色的粉末，说是慢性毒药，让我每日在太后的茶水中加一点，还说这毒药无色无味，寻常人根本察觉不到。”
她顿了顿，继续说道：“我一开始不肯，可刘公公说，若是我不照做，就派人杀了我在宫外的爹娘。我没办法，只能答应他。那包毒药我用了三个月，直到前几日你发现茶水中有问题，我才不敢再加。刘公公还说，若是有人怀疑我，就让我把一切都推到太医院的御医身上，说是他们开的药方有问题。”
“那包毒药还有剩余吗？刘公公给你毒药时，有没有留下什么凭证？”陆清连忙问道。
春桃点头，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小的纸包和一枚玉佩，递给陆清：“这是剩下的毒药，我不敢扔，一直藏在身上。还有这枚玉佩，是刘公公给我的，说拿着这枚玉佩，就能让宫外的人帮我照顾爹娘。他还说，这枚玉佩是贵妃娘娘的贴身之物，让我好好保管，若是遇到麻烦，就拿着玉佩去翊坤宫找他。”
陆清接过纸包和玉佩，打开纸包一看，里面果然是白色的粉末，与她之前在太后茶水中检测到的毒素一致。而那枚玉佩，上面刻着一朵精致的牡丹，正是贵妃的象征。她心中一凛，有了这两样东西，便有了指向贵妃的直接证据。
“除了这些，还有别的吗？”陆清问道。
“还有……还有一本账本。”春桃说道，“刘公公让我记录下每次给太后下毒的时间和剂量，说是等事成之后，要拿给贵妃娘娘看。我把账本藏在了长乐宫后院的老槐树下，用一块石头压着。”
陆清心中大喜，有了毒药、玉佩和账本，证据就确凿无疑了。她看着春桃，语气诚恳：“春桃姑娘，谢谢你愿意坦白。你放心，我答应你的事情，一定会做到。我会立刻派人去接你的爹娘，安排他们在京城安全的地方落脚。至于你，只要你能在陛下面前指证贵妃，我便向陛下求情，免你死罪。”
春桃眼中满是感激，“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对着陆清磕了个头：“多谢陆姑娘！多谢陆姑娘！我愿意指证贵妃，我愿意出庭作证！只要能保住我爹娘的性命，我做什么都愿意！”
“快起来吧。”陆清扶起她，“你先起来，此事不宜声张。我们现在还不能把证据交给陛下。”
春桃愣住了，疑惑地问道：“为什么？我们已经有证据了，为什么不立刻揭发贵妃？”
“因为现在还不是时候。”陆清沉声道，“贵妃深得陛下宠爱，虽然我们有证据，但她若是狡辩，说是你被人收买，故意污蔑她，陛下未必会立刻相信。而且，太后的病情还未完全痊愈，若是此时揭发此事，定会让太后心绪大乱，影响病情。更重要的是，我们若是贸然上报，贵妃狗急跳墙，说不定会对我们和你的爹娘下毒手。”
林小婉在一旁也附和道：“是啊，春桃姑娘。我师父说得对，现在还不是时候。我们要等一个合适的时机，既能让贵妃无从狡辩，又能确保我们所有人的安全。”
春桃点点头，眼中满是信服：“我懂了。我听陆姑娘的，什么时候上报，全听你的安排。我只希望能尽快把贵妃绳之以法，让我和爹娘过上安稳的日子。”
“你放心，这一天很快就会到来。”陆清安慰道，“你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像往常一样伺候太后，不要露出任何破绽。若是刘公公或贵妃身边的人来找你，你就假装什么都没发生，继续应付他们，有任何情况，立刻告诉我。”
“我记住了。”春桃重重地点头，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安心的神色。
陆清将毒药和玉佩收好，又让春桃带着自己去长乐宫后院的老槐树下，取出了那本账本。账本上详细记录着每次下毒的时间、剂量，还有刘公公的签字，证据确凿，无可辩驳。
回到偏殿，林小婉看着桌上的证据，兴奋地说道：“师父，我们终于有确凿的证据了！这下可以揭发贵妃的阴谋了！”
陆清却摇了摇头，神色凝重：“不行。我们现在要做的，是先把这些证据收好，然后加快调理太后的病情，等太后完全痊愈，精神饱满的时候，再将这些证据呈给陛下。到时候，太后亲自出面作证，贵妃就算想狡辩，也无济于事。”
她顿了顿，继续说道：“另外，我们还要派人暗中保护春桃的爹娘，防止贵妃狗急跳墙，对他们下毒手。同时，密切监视翊坤宫的动向，看看贵妃接下来还有什么阴谋。”
“弟子明白！”林小婉重重点头，“我这就去告诉李德全公公，让他派可靠的侍卫去保护春桃的爹娘，再派人监视翊坤宫。”
陆清点点头，看着桌上的证据，眼中闪过一丝冷光。贵妃毒害太后，野心勃勃，这深宫之中的阴谋，也该彻底清算的。只是她不能急于一时，必须等待最合适的时机，一击即中，既确保太后的安全，也让自己能全身而退。
正在这时，殿外传来张嬷嬷的声音：“陆姑娘，太后醒了，说想请你过去一趟。”
陆清心中一动，收拾好桌上的证据，对林小婉道：“走，我们去看看太后。”
来到内殿，太后正靠在软榻上，神色红润，精神比往日好了许多。见陆清进来，笑着招手让她近前：“陆清，你来了。哀家今日觉得身子轻快了许多，想问问你，哀家什么时候才能痊愈，好亲自去御花园走走。”
“回娘娘，”陆清躬身道，“太后的病情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再调理半个月，便可痊愈。到时候，别说御花园，就算是去颐和园散心，也没问题。”
太后闻言，笑得合不拢嘴：“好，好！有你这句话，哀家就放心了。对了，方才哀家听说，你去小厨房找春桃了？她是不是有什么事？”
陆清心中一暖，太后心思通透，想必是察觉到了什么。她沉吟片刻，决定对太后透露一些：“回娘娘，春桃姑娘确实有难言之隐，不过她已经愿意坦白了。我们现在已经掌握了一些证据，只是还需等待合适的时机，再将真相呈给陛下。”
太后眼中闪过一丝冷光，点了点头：“好，哀家懂了。你做得对，凡事都要谨慎。哀家等得起，也相信你能处理好这件事。若是需要哀家出面，尽管开口。”
“多谢娘娘信任。”陆清躬身道谢。
有了太后的支持，陆清更加有底气了。她知道，等待的日子不会太久，这场宫闱暗斗，很快就会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而她，也能在太后痊愈后，带着林小婉离开这深宫，回到江南，继续经营她的济世堂，过着自由自在的行医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