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1章：太后的信任
长乐宫的暖阁里，熏炉燃着淡淡的安神香，窗外的梧桐叶被秋风卷起，沙沙作响。陆清正坐在小杌子上，为太后细细诊脉，指尖下的脉象平稳有力，已不复往日的虚浮凝滞，显然是空间药材与调理药方起了大作用。
“娘娘的脉象愈发稳健了，郁结之气散了七八成，体内余毒也清得差不多了。”陆清收回手，笑着递过一杯温水，“再过些时日，娘娘便能如往日般打理宫务，去御花园赏菊也无妨。”
太后靠在铺着锦缎的软榻上，面色红润，眼神清亮，她接过水杯，轻轻抿了一口，感慨道：“想当初哀家卧病在床，只觉得身子沉得像块铁，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只道是大限将至了。如今能有这般精神，全靠你这丫头妙手回春啊。”
她拉过陆清的手，轻轻拍了拍，语气亲昵得如同长辈对晚辈：“你这孩子，心细又沉稳，不像那些太医，只会说些冠冕堂皇的话，半点实效都没有。哀家瞧着你，就觉得欢喜。”
陆清连忙躬身道：“娘娘谬赞了，民女只是尽了医者本分。能为娘娘分忧，是民女的福气。”
“你倒是谦虚。”太后笑了笑，转头看向侍立在一旁的张嬷嬷，“张嬷嬷，你还记得哀家刚生病那会儿吗？太医们轮番诊治，药方换了一副又一副，可哀家的身子却是一日重过一日，连口粥都喝不下去。那时候，哀家真以为自己要去见列祖列宗了。”
张嬷嬷红了眼眶，哽咽道：“奴婢怎会忘记？那几日奴婢守在娘娘床边，眼睁睁看着娘娘日渐憔悴，心里跟针扎似的疼。幸好陛下英明，召了陆姑娘入宫，这才救了娘娘一命。”
陆清听着两人的对话，心中微动，趁机开口道：“其实娘娘的身子底子本就不错，只是病中调理不当，又兼心绪不宁，这才让病情反复难愈。民女这些日子瞧着，娘娘的饮食虽精致，却未免太过繁杂，有些食材性味相冲，长期食用，反倒伤了脾胃。”
她顿了顿，又意有所指地补充道：“再者，伺候娘娘的宫人虽多，却也鱼龙混杂。医者常说，病从口入，祸从心生，有时候，最亲近的人，反倒最容易让人疏于防范。”
太后端着水杯的手微微一顿，眸中闪过一丝精光。她在深宫之中沉浮数十载，什么风浪没见过？陆清这话看似寻常，实则暗藏玄机，分明是在提醒她，身边有人不安分。
太后放下水杯，神色平静地问道：“你这话，倒是说得有意思。哀家宫中的饮食，向来是太医院与御膳房共同拟定的，食材也都是精挑细选的，难道还能出什么差错不成？”
陆清知道太后心思通透，一点即透，她也不绕弯子，只是淡淡道：“食材本身并无过错，错的是经手之人。就像那杯茶水，寻常不过的龙井，若是被人加了些‘别的东西’，喝久了，身子自然就垮了。”
“别的东西？”太后重复了一遍，声音微微发冷，她看向陆清，目光锐利如刀，“陆清，你跟哀家说实话，哀家的病，真的只是风寒郁结吗？”
陆清迎上太后的目光，神色坦然，她知道，是时候说些实话了。她躬身道：“娘娘聪慧，想必也察觉到了端倪。民女不敢欺瞒娘娘，您的病，表面是风寒侵袭，实则是长期服用微量慢性毒药，导致脏腑受损，气血亏虚。风寒不过是诱因，真正的病根，是那藏在暗处的黑手。”
这话一出，暖阁内的空气瞬间凝滞。张嬷嬷脸色煞白，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颤声道：“什么？竟然有人敢对太后下毒？这……这简直是胆大包天！”
太后的脸色也沉了下来，她紧紧攥着手中的锦帕，指节泛白，眼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怒火：“好，好得很！哀家待在这深宫之中，向来与人无争，竟还有人敢在哀家的饮食里动手脚！陆清，你查到什么了？”
“民女已有一些线索。”陆清扶起张嬷嬷，才缓缓开口，“民女初入宫时，便察觉娘娘的脉象有异，虚浮之中带着凝滞，绝非寻常病症。后来民女查验了娘娘日常饮用的茶水，发现其中含有微量的吡咯里西啶生物碱，这是一种慢性肝毒性物质，长期服用，会让人日渐虚弱，看似病入膏肓，实则是中毒已深。”
她顿了顿，继续说道：“民女暗中调查，发现负责为娘娘奉茶的宫女春桃，曾受贵妃身边的刘公公胁迫，在茶水中添加毒药。春桃本性不坏，只是被人拿住了爹娘的性命，这才被迫从恶。如今她已幡然醒悟，愿意指证幕后之人，还交出了剩余的毒药、贵妃的贴身玉佩，以及记录下毒时间的账本。”
陆清说着，从怀中取出一个锦盒，放在桌上：“这些便是证据，还请娘娘过目。”
太后颤抖着手打开锦盒，里面是一小包白色粉末、一枚刻着牡丹的玉佩，还有一本泛黄的小册子。她拿起玉佩，指尖冰凉，这玉佩是贵妃的贴身之物，宫中之人无人不知。再翻开账本，上面密密麻麻地记录着每次下毒的时间、剂量，字迹歪歪扭扭，显然是春桃匆忙所写。
“贱人！真是个毒妇！”太后看完账本，气得浑身发抖，将锦盒狠狠摔在桌上，眼中满是怒火，“哀家待她不薄，她竟敢如此歹毒！为了一己私欲，竟不惜对哀家下此毒手！”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着心中的怒火，看向陆清的目光中满是感激：“陆清，多亏了你心细如发，察觉了这其中的猫腻，否则哀家怕是到死都不知道，自己竟是被人活活毒死的！这份恩情，哀家记下了。”
“娘娘言重了。”陆清躬身道，“民女身为医者，救死扶伤是本分。能为娘娘查明真相，是民女的荣幸。只是此事事关重大，贵妃深得陛下宠爱，且背后势力盘根错节，若没有万全之策，贸然揭发，恐怕会打草惊蛇，甚至危及娘娘的安危。”
太后冷静下来，她在深宫之中多年，深知其中的利害关系。她点了点头，沉声道：“你说得对，此事不能操之过急。那毒妇心思歹毒，若是知道我们掌握了证据，定会狗急跳墙，做出更出格的事情。哀家的身子还未完全痊愈，不宜大动干戈。”
她看向陆清，语气郑重：“陆清，哀家信得过你。此事就交给你去办，你需要什么帮助，尽管开口。无论是人手还是物力，哀家都全力支持你。”
“多谢娘娘信任。”陆清心中一暖，躬身道，“民女已有计划。如今春桃的爹娘已被民女派人接到京城，安置在安全的地方，春桃再无后顾之忧。我们只需耐心等待，等娘娘的身子完全痊愈，再将这些证据呈给陛下，届时娘娘亲自出面指证，贵妃便无从狡辩。”
太后点了点头，又问道：“那皇后那边呢？她近日频频向你示好，想来也是察觉到了什么，想借你的手扳倒贵妃吧？”
陆清坦然道：“皇后娘娘确实有意拉拢民女，许以高官厚禄，让民女助她扳倒贵妃。只是民女一心向医，不愿卷入宫廷纷争，便婉言拒绝了。”
“做得好。”太后赞许地看着她，“这宫中的争斗，从来都是你死我活，没有永远的盟友，只有永远的利益。皇后看似端庄贤淑，实则野心勃勃，她想扳倒贵妃，不过是想独掌后宫罢了。你保持中立，是最明智的选择。”
她拉过陆清的手，语重心长地说道：“陆清，哀家知道，你本是江南的自由之身，不该被困在这深宫牢笼里。等此事了结，哀家便向陛下求情，放你回江南。你那济世堂，是造福百姓的好事，远比在这宫中勾心斗角有意义得多。”
陆清眼中泛起泪光，她躬身道：“多谢娘娘体谅。民女确实想念江南的山水，想念济世堂的百姓。只是在那之前，民女定会竭尽全力，助娘娘查明真相，让幕后真凶付出应有的代价。”
“好孩子。”太后欣慰地笑了笑，拍了拍她的手，“有你这句话，哀家就放心了。”
正在这时，张嬷嬷端着一碗刚炖好的燕窝进来，笑着说道：“娘娘，陆姑娘，这是刚炖好的冰糖燕窝，你们尝尝。”
太后拿起勺子，舀了一勺，递到陆清嘴边：“你也尝尝，这燕窝是陛下特意让人从南洋进贡来的，口感极好。”
陆清连忙张口吃下，笑着赞道：“多谢娘娘。这燕窝清甜爽口，果然是珍品。”
太后看着她，眼中满是慈爱：“你这孩子，为了哀家的病，日夜操劳，也该好好补补身子。等哀家痊愈了，便带你去御花园赏菊，再让御膳房做你爱吃的江南点心。”
“民女谢过娘娘。”陆清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在这冰冷的深宫之中，太后的信任与关怀，就像一道暖阳，驱散了她心中的疲惫。
两人又闲聊了许久，从江南的风土人情，聊到宫中的规矩礼制，陆清趁机又叮嘱了太后几句，让她注意饮食，远离那些来历不明的补品，身边的宫人也要仔细甄别，不可轻易相信他人。
太后一一记下，感慨道：“哀家活了大半辈子，竟还要你这丫头来提醒。不过经此一事，哀家也看清了许多人，明白了许多事。这深宫之中，最是人心叵测，往后哀家定会多加小心。”
夕阳西下，余晖透过菱花窗，洒在暖阁的地面上，映得满地金黄。陆清起身告辞，太后拉着她的手，再三叮嘱：“陆清，你也要多加小心。那毒妇阴险狡诈，定会想方设法对付你。你若有什么难处，尽管来告诉哀家，哀家定会护着你。”
“民女谨记娘娘教诲。”陆清躬身道，“娘娘放心，民女自有分寸。”
走出长乐宫，晚风拂面，带着一丝凉意。陆清抬头望向天边的晚霞，心中思绪万千。太后的信任，让她更加坚定了查明真相的决心。她知道，这场宫闱暗斗，很快就会迎来终局。而她，也终将带着这份信任与嘱托，揭开所有的阴谋，还这宫中一片清明。
林小婉早已在宫门外等候，见陆清出来，连忙迎上前，低声问道：“师父，怎么样？太后娘娘都知道了吗？”
陆清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坚定：“都知道了。太后信任我们，也支持我们的计划。现在，我们只需要耐心等待，等最合适的时机到来。”
她看向翊坤宫的方向，眼中闪过一丝冷光。贵妃，你的好日子，到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