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水镇的清晨,是被一声声迷茫的询问唤醒的。
当第一缕阳光刺破夜幕,洒在青石板街道上时,恢复了神智的镇民们陆续走出家门,彼此相顾茫然。他们隐约记得发生了什么,却又像隔着一层薄雾——被控制的记忆如同梦魇碎片,时而清晰,时而模糊。
“我……我昨天好像一直在擦桌子?”酒馆老板揉着发酸的胳膊,看着干净得能照出人影的柜台,一脸困惑。
“我也是,擦了一整晚的船板。”码头的老船夫捶着腰,“怪了,我明明记得太阳落山前就收工回家了……”
“祠堂!黑水祠出事了!”不知是谁喊了一嗓子。
人群涌向镇中心的祠堂,看到那一片狼藉:屋顶掀飞,墙壁坍塌,那尊供奉多年的黑色神像碎成一地残渣。而在废墟中央,躺着一具黑袍老者的尸体,死状可怖。
“是……是那个外乡老人!”有人认出来,“三个月前来到镇上,说要重修祠堂,免费为镇民祈福……”
“什么祈福!是邪术!”一个白发老妪颤巍巍道,“老身夜里总做噩梦,梦见自己像木偶一样被线牵着走……定是这妖人作祟!”
恐慌开始蔓延。
就在这时,韩夜出现在祠堂前的高台上。他换了一身干净布衣,神色从容,朗声道:“诸位乡亲,不必惊慌。”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过来。
“昨夜,有邪道妖人潜入本镇,以邪术控制全镇百姓心智。”韩夜的声音清晰传到每个人耳中,“幸得‘北境义士’路过,识破阴谋,诛杀妖人,破除了邪术。”
“北境义士?”人群骚动。
“是铁壁城的陆盟主吗?”一个年轻人激动问道,“我听说陆盟主要上京城讨伐昏君,为民除害!”
韩夜微笑点头:“正是。陆盟主一行人昨夜路过此地,发现异常,这才出手相救。如今妖人已诛,邪术已破,诸位可以安心了。”
人群中爆发出欢呼声。
“陆盟主万岁!”
“多谢义士救命之恩!”
“那昏君果然无道,连这等邪魔都敢任用!”
民情激愤,韩夜趁机道:“诸位,皇帝姬轩辕为修炼魔功,血祭十万生灵,如今又勾结邪道,祸害百姓。这样的皇帝,我们还要拥戴吗?”
“不要!”人群齐声怒吼。
“陆盟主将于下月十五,在京城承天台挑战昏君。”韩夜继续道,“若诸位有心,可自发组织义军,在各地制造声势,牵制朝廷兵力。此战若胜,天下将迎来明主;若败……”
他顿了顿,声音低沉:“若败,姬轩辕必将变本加厉,届时天下生灵涂炭,再无宁日。”
这番话如同火星落入干草堆,瞬间点燃了所有人的情绪。
“我参加义军!”一个壮汉振臂高呼。
“算我一个!”
“还有我!”
短短半个时辰,黑水镇就组建起一支三百人的义军队伍。虽然大多是普通百姓,但其中也不乏练过武的镖师、退役的老兵,甚至还有几个筑基期的散修。
镇外破庙中,陆鸣透过窗户看着这一幕,微微点头。
“韩夜办事果然稳妥。”他转过身,看向正在调息的凤翎,“伤势如何?”
凤翎睁开眼睛,脸色已经恢复红润:“服了盟主给的丹药,好多了。火儿也无碍,只是需要静养几日。”
她肩头的小凤凰蜷缩成一团,睡得正香,羽毛的光泽比之前黯淡了些,但呼吸平稳。
“那就好。”陆鸣放下心,又看向石大海和厉狂刀。
石大海正抱着他的重锤打鼾——昨夜守门其实没他什么事,但这家伙坚持说“守门也是重要任务”,愣是瞪大眼睛守了一夜,天亮才撑不住睡去。
厉狂刀则在默默擦拭他那柄门板大刀。刀刃在晨光下泛着寒光,刀身上有几道细微的划痕,是昨夜战斗留下的。
“厉门主,你的刀……”陆鸣注意到那些划痕。
“无妨。”厉狂刀摇头,“饮过邪魔之血,刀更有灵性了。这些痕迹,是功勋。”
陆鸣笑了。这就是厉狂刀,把每一次战斗都当成磨刀石。
午时,韩夜回来了,带回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
“好消息是,黑水镇义军已经组织起来,由镇上的老镖头‘断魂枪’刘老爷子统领。”韩夜道,“刘老爷子年轻时在军中待过,懂些兵法,有他坐镇,这支义军勉强能用。”
“坏消息呢?”陆鸣问。
“朝廷有动作了。”韩夜神色凝重,“我刚收到飞鸽传书,是从北境传来的。姬轩辕发布了‘诛逆诏’,宣布盟主你是‘乱臣贼子’,号召天下共诛之。同时,他调集了‘龙骧’‘虎贲’两支禁军,各五万人,分别从东西两路北上,要截断北境与中原的联系。”
“十万人?”石大海不知何时醒了,闻言瞪大眼睛,“姬轩辕这是要把北境围死啊!”
“不仅如此。”韩夜继续道,“诏书中还说,凡斩杀或擒获盟主者,封万户侯,赏金万两;凡窝藏或协助者,诛九族。”
“好狠的手段。”凤翎皱眉,“这是要把盟主孤立起来。”
陆鸣却笑了:“他越是这样,越说明心虚。十万大军?我北境三十六城联盟,可战之兵不下二十万。至于天下人的选择……”
他走到庙门口,望向南方:“得道多助,失道寡助。姬轩辕越是倒行逆施,投向我们的力量就会越多。”
“盟主说得对。”韩夜点头,“我刚得到消息,东海三十六岛已经正式宣布支持盟主,派出‘怒涛舰队’沿海路西进,威胁京畿沿海。南荒妖族的三万先锋军已越过苍龙山南麓,正在向京城方向移动。另外,河西道、河东道、江南道等地,都有义军起事响应。”
形势正在迅速变化。
原本看似铁板一块的大周皇朝,在陆鸣的挑战和姬轩辕的暴政下,开始出现无数裂痕。
“我们的时间不多了。”陆鸣沉吟,“姬轩辕调集大军,是想在我们抵达京城前,先解决北境的威胁。我们必须加快速度,在他完成部署前,直捣黄龙。”
“可是盟主,”凤翎担忧道,“你的伤还没完全恢复,星凰圣甲也损耗严重。现在赶路,万一再遇到拦截……”
“所以要换个方式。”陆鸣眼中闪过精光,“姬轩辕不是以为我们会继续走小路吗?那我们就反其道而行之。”
“走官道?”厉狂刀皱眉,“太危险了。”
“不,不是走。”陆鸣摇头,“是飞。”
众人一愣。
“飞?”
陆鸣从怀中取出那枚暗渊令牌:“阴骨老人能靠暗渊魔气突破元婴中期,说明暗渊之力确实有独到之处。这枚令牌中残留的魔气,虽然邪恶,但若以星辰之力净化、转化,或许能为我所用。”
“盟主的意思是……”韩夜似乎明白了。
“我要炼制一件飞行法器。”陆鸣道,“以暗渊令牌为骨,以星辰之力为翼,炼制一艘‘星渊飞舟’。此舟可日行三千里,且能隐匿气息,避开大部分探查。”
“这……能成吗?”石大海挠头,“暗渊魔气和星辰之力,不是相克的吗?”
“相克亦能相生。”陆鸣淡淡道,“阴阳之道,本就如此。况且,我有系统辅助,可以推演炼化之法。”
他说做就做。
当日下午,黑水镇外的山林深处,陆鸣开始闭关炼器。
他选了一处隐蔽的山谷,布下星辰结界,隔绝外界探查。石大海等人在外围警戒,防止有人打扰。
谷中,陆鸣盘膝而坐,身前悬浮着三样材料:暗渊令牌、九天星辰砂的残渣、还有从星凰圣甲上剥离的一小片凤凰羽。
“系统,推演‘星渊飞舟’炼制方案。”
【正在推演……需消耗积分2000。是否继续?】
“继续。”
【推演成功。获得‘星渊飞舟’炼制图纸。炼制要点:以星辰之力为火,以神念为锤,将暗渊令牌中的魔气剥离、净化,保留其‘空间穿梭’特性;再以星辰砂构建舟体,凤凰羽为动力核心……】
详细的炼制流程传入脑海。
陆鸣深吸一口气,双手结印。
“星辰真火,起!”
银白色的火焰从掌心涌出,包裹住暗渊令牌。令牌在火焰中震颤,发出阵阵魔啸,黑气疯狂涌出,试图反噬。
“镇!”
陆鸣眉心星印亮起,浩瀚的星辰之力压下,将黑气牢牢锁住。星辰真火熊熊燃烧,开始剥离、净化魔气。
这是一个漫长而凶险的过程。
暗渊魔气极为顽固,且具有极强的侵蚀性。陆鸣必须时刻保持心神凝聚,稍有不慎就可能被魔气反噬入体。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日落月升,月落日升。
整整一天一夜,陆鸣都维持着同样的姿势,额头上渗出细密汗珠,脸色时而苍白,时而潮红。
谷外,石大海等人焦急等待。
“这都一天了,盟主还没出来……”石大海来回踱步,“不会出事吧?”
“安静。”厉狂刀沉声道,“盟主行事自有分寸。”
“可是……”
“石大叔,你看!”凤翎忽然指着天空。
只见山谷上方的夜空中,星辰异常明亮。无数星光汇聚成一道光柱,直灌谷中。与此同时,一股玄妙的空间波动从谷内传出,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诞生。
“成了!”韩夜眼中闪过喜色。
谷内,陆鸣终于睁开了眼睛。
他身前,悬浮着一艘巴掌大的银色飞舟。舟体流线优美,表面有星辰纹路闪烁,两侧伸展出由星光凝聚的羽翼,尾部则有一片火红的凤凰羽虚影,散发出温暖气息。
最神奇的是,飞舟周围的空间微微扭曲,仿佛随时能融入虚空。
“星渊飞舟,成了。”陆鸣苍白的脸上露出笑容。
他咬破指尖,逼出一滴精血滴在飞舟上。飞舟光芒大放,瞬间涨大到三丈长、一丈宽,静静悬浮在空中。
“进来吧。”陆鸣对谷外传音。
石大海等人冲进山谷,看到这艘美轮美奂的飞舟,都惊呆了。
“我的乖乖……”石大海张大了嘴,“这……这比皇宫的龙舟还气派!”
“别废话,上船。”陆鸣笑道,“我们该出发了。”
五人登上飞舟。内部空间比外面看起来更大,足有五丈见方,桌椅床铺一应俱全,甚至还有个小厨房。
“这是……空间扩展?”韩夜惊讶道。
“暗渊令牌的特效。”陆鸣点头,“虽然魔气被净化了,但‘空间折叠’的特性保留了下来。这艘飞舟内部有十倍空间扩展,足够我们用了。”
他走到船头的控制台前,那里有一个星光凝聚的舵轮。
“站稳了。”陆鸣握住舵轮,注入星辰之力。
飞舟轻轻一震,两侧星翼舒展,缓缓升空。当升到百丈高度时,飞舟周围的空间泛起涟漪,下一刻,整艘船仿佛融入了虚空,从外面看只剩一道淡淡的银色轨迹。
“隐匿模式开启。”陆鸣道,“除非是元婴后期以上的修士刻意探查,否则发现不了我们。现在,全速前进——目标,京城!”
星翼扇动,飞舟化作一道流光,向南疾驰。
速度之快,让船内众人都感到微微眩晕。山川河流在下方飞速后退,转眼间,黑水镇就成了一个小点。
“这速度……一天就能到京城吧?”石大海趴在舷窗边,看着下方掠过的景象,啧啧称奇。
“正常飞行需要两天。”陆鸣道,“但我们要避开几处可能的拦截点,绕些路,大概需要三天。”
“三天也好过走陆路一个月!”凤翎开心道,“而且可以在船上好好休息,疗伤。”
确实,飞舟的舒适度远超骑马赶路。每个人都有独立的舱室,可以安静调息。厨房里甚至备有干粮和清水——虽然都是简单的食物,但总比啃硬饼强。
陆鸣将飞舟设定为自动航行模式,也回到自己的舱室调息。
炼制飞舟消耗巨大,他需要尽快恢复。
三天时间,一晃而过。
这期间,他们飞越了河西平原,跨过了“怒江”天险,绕过了朝廷重兵把守的“虎牢关”。有几次,下方明显有修士升空探查,但星渊飞舟的隐匿效果极佳,都成功避开了。
第三天黄昏,京城已然在望。
那是一座雄伟到令人窒息的巨城。
城墙高达三十丈,全部由黑色玄铁石砌成,表面刻满符文,散发着厚重的能量波动。城墙每隔百步就有一座箭塔,塔顶有法器光芒闪烁。四座主城门如同巨兽之口,吞吐着川流不息的人群。
更惊人的是,整座京城上空笼罩着一层淡金色的光罩——那是皇城大阵“周天星斗阵”的外围屏障,据说能抵挡化神期修士的全力一击。
“终于到了……”石大海喃喃道。
飞舟在京城百里外的一处山林降落。
“从这里开始,我们必须步行了。”陆鸣收起飞舟,“皇城大阵有禁空效果,飞不进去。而且京城内高手如云,飞舟的隐匿效果未必保险。”
“接下来怎么办?”厉狂刀问,“直接进城?”
“不,先联络内应。”陆鸣看向韩夜,“你之前说,京城有我们的人?”
“有。”韩夜点头,“‘天香楼’的老板娘柳如烟,是北境早年埋下的暗桩。她表面上是京城最有名的酒楼老板,实际上是我们的情报头子。”
“天香楼……”陆鸣沉吟,“好,今晚就去天香楼。但要小心,姬轩辕肯定在京城布下了天罗地网。”
“那我们分头进城?”凤翎提议,“五个人一起太显眼了。”
“嗯。”陆鸣点头,“石大哥和厉门主一组,扮作商队护卫。韩夜和凤翎一组,扮作兄妹探亲。我单独行动。我们戌时在天香楼后巷汇合。”
“盟主你一个人……”凤翎担忧。
“放心。”陆鸣微笑,“我有办法。”
他运转星辰之力,容貌开始变化。眉毛变粗,鼻梁变挺,肤色变深,转眼间就从俊朗青年变成了一个面貌普通的中年汉子。连气息都收敛到筑基初期,毫不起眼。
“易容术?”韩夜惊讶。
“星辰幻面。”陆鸣道,“以星光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