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停了。
风却更大了。
阿尔卑斯山的背阴面，这里是死寂的无人区。
叶锋背着安雅，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厚厚的积雪上。
每一步都像是在拖着灌铅的腿。
李默在前面探路，手中的平板屏幕已经冻裂了一角。
巴特尔殿后，他手里只剩下一把军刀和两颗手雷。
那个曾经武装到牙齿的重装火力手，现在看起来像个落魄的逃兵。
“有些不对劲。”
叶锋突然停下了脚步。
他的耳朵动了动，捕捉到了风声中一丝不和谐的锐啸。
那是子弹划破空气的声音。
“卧倒！”
叶锋猛地向侧面扑去，将背上的安雅护在身下。
“噗！噗！噗！”
三发子弹呈品字形，精准地打在他刚才站立的位置。
积雪飞溅。
不是流弹。
是精准的点射。
“有狙击手！”
李默大喊一声，滚进了一块岩石的阴影里。
“九点钟方向，距离八百米！”
“不对！十二点钟也有！”
巴特尔吼道，同时挥舞着手中的半截防爆盾，挡下了一梭子扫射。
“我们被包围了！”
叶锋的心沉了下去。
这不是那些只为了钱、一窝蜂乱冲的赏金猎人。
这种战术素养。
这种精准的交叉火力网。
还有那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这是一支顶级的特种作战小队。
“看来我们的老朋友还没死绝。”
叶锋透过岩石的缝隙，看清了远处雪林中闪过的白色身影。
那不是普通的雪地迷彩。
那是带有独特黑色长矛徽章的极地作战服。
“幽灵之矛。”
李默咬着牙，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他们不是全军覆没了吗？”
“连基地都被炸平了，这帮鬼东西是从哪冒出来的？”
“是二线预备队。”
叶锋冷冷地说道，眼神如刀。
“亚历克斯那个老狐狸。”
“他从来不会把所有的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
“这支队伍没有参与实验室的防守，所以他们活下来了。”
“现在，他们是来索命的。”
正如叶锋所料。
这支幽灵之矛的残余势力，比之前遇到的任何敌人都更难缠。
他们太了解“天罚”了。
他们研究过叶锋的每一个战术动作。
熟悉巴特尔的火力配置。
甚至预判了李默的电子干扰手段。
“滋——”
李默手中的终端突然冒出一股黑烟。
“该死！我的信号被压制了！”
“对方有专业的电子战专家，用的还是军用级频段！”
李默气急败坏地扔掉发烫的平板。
失去了电子眼的辅助，“天罚”就像是被戳瞎了眼睛的老虎。
“压制射击！”
对面传来一声冷酷的指令。
密集的子弹如同雨点般倾泻而下，压得四人抬不起头。
对方并没有急着冲锋。
他们在一点点压缩包围圈。
像是一群耐心的狼，在围猎几只受伤的狮子。
他们要的不是速战速决。
他们要的是慢慢折磨，是猫捉老鼠的快感。
“队长，俺冲出去跟他们拼了！”
巴特尔握紧了手中的手雷，眼中凶光毕露。
“别动。”
叶锋按住了他宽厚的肩膀。
“现在冲出去就是送死。”
“他们等的就是这个。”
叶锋观察着四周的地形。
这里是一处凹陷的冰谷，四周都是高地。
绝地。
真正意义上的绝地。
“叶锋！”
突然，一个经过扩音器放大的声音，在山谷中回荡起来。
声音阴冷，带着刻骨铭心的仇恨。
“还记得我吗？”
那是一个穿着白色大衣的男人。
他站在高处的雪脊上，并没有戴面罩。
那张脸上有一道贯穿整张脸的伤疤，显得格外狰狞。
“我是文森特，亚历克斯的副官。”
“也是这支‘复仇小队’的指挥官。”
文森特居高临下地看着被困在谷底的四人。
眼神中充满了快意。
“你很厉害，竟然能杀了亚历克斯，还能毁了那个基地。”
“但你千算万算，没算到还有我们吧？”
“我们这支队伍，是亚历克斯亲手训练出来的。”
“我们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了在他倒下后，替他咬断敌人的喉咙。”
“砰！”
文森特抬手开了一枪。
子弹打在叶锋身前的岩石上，火星四溅。
“别想着跑了。”
“这里的每一条路线，每一个死角，我们都摸透了。”
“我知道你们没有弹药了。”
“也知道那个女狙击手受了重伤。”
“你们现在就是一群待宰的羔羊。”
文森特的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疯狂。
他在试图瓦解天罚的意志。
他在用言语这把无形的刀，一点点割开叶锋的心理防线。
“看看你身边的兄弟。”
“看看那个快要死掉的女人。”
“是你害了他们。”
“是你把他们带进了地狱。”
“叶锋，你不是‘孤狼’吗？”
“你不是‘王牌猎杀者’吗？”
“现在怎么像条狗一样躲在石头后面？”
“出来啊！”
文森特歇斯底里地吼道。
“我要把你身上的肉，一片一片地割下来！”
“我要用你的头颅，去祭奠亚历克斯的在天之灵！”
“我要让整个地下世界都知道，惹了幽灵之矛的人，最后都会死无全尸！”
回应他的，是一片死寂。
叶锋靠在冰冷的岩壁上。
他没有愤怒。
也没有恐惧。
他只是静静地擦拭着手中的军刀。
那双眸子里的光芒，正在一点点收敛，最后凝结成绝对的黑暗。
“他说得对。”
叶锋轻声说道。
“我是把你们带进了地狱。”
他转过头，看着身边的战友。
巴特尔的眼中只有信任。
李默的眼中只有坚定。
就连虚弱的安雅，也紧紧握住了手中的枪。
没有一个人责怪他。
“既然已经在地狱了。”
叶锋缓缓站起身，身上的气势在这一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不再是那个疲于奔命的逃亡者。
而是那个曾经让整个金三角都为之颤抖的死神。
“那就索性……”
“把这里的鬼，全部杀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