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降临，韩非此刻面色阴沉，手中酒杯都有些握不住了。
他现在站的地方，他不认识，但面前的人，他认识。
“姜小友，你这隔空摄人的手段，看的老夫甚是喜欢，可惜老夫学不了..”
“仙界伟力而已，夫子若是可以，延年益寿也不是不行。”
“哦？莫非还有仙丹？”
“额..目前没有，以后的话，说不好~~”
韩非此刻手抖得厉害，不是气的，而是冻的。
他一个普通人，一身武力全靠逆鳞支撑，而他来紫兰轩就没带武器。
这特喵的桑海海风吹得他直发抖。
“给，九公子。”姜晨将厚厚的披风递给韩非，让他稍微舒服一些。
韩非看着手上柔软的毛皮披风，目光有些呆滞。
暖和不说，还没有兽类的腥臭味道，摸上去触感过于舒服，他都有些沉醉其中了。
“这不会也是仙界产物吧？”韩非抬头看着还在钓鱼的两人。
“不算，时间久一些，普通人也能制作出来这些东西。”姜晨淡淡的解释道。
“技艺革新么..”
一阵冷风吹过，韩非赶紧将披风穿上，再不穿他感觉自己要生病了。
顿时一股暖意包裹周身，舒服的他都想睡着了。
不过现在的问题是，他来这里是干嘛的，还有刚刚姜晨给自己体内灌输的东西是什么。
韩非坐到老师身边，看着老师的鱼篓，又看了看姜晨的鱼篓。
两个鱼篓，数量上来说，老师多，但从鱼的质量上来看，姜晨强。
‘不对！这是...天下么...’
他很快就察觉到些许端倪。
“看出来了，韩非？”荀夫子也没想到自己和姜晨这么一个垂钓竟然还有一丝天命的意思在其中。
“老师，这鱼篓之内是..天下？”韩非的语气有些苦涩。
他的世界观都有些崩溃，天下在高阶强者面前只是...食物么。
“是，也不是，这要看你如何看待。”荀夫子没那么多想法，或者说他这知天命的年岁，多活一天是一天。
“夫子此意有些玄妙，我倒有了其他的看法。”姜晨虽然只有一条大鱼，但他面上的喜色可骗不了人。
“哦？何意也？”荀夫子很想听听姜晨会说些什么。
“对于鱼来说，只要有水，哪里都能活，它们在意的是什么？活着就是一切，至于栖身之所是海还是池塘，意义并不大。”
姜晨这话意有所指，但不是针对韩非，而是针对这天下万民。
但韩非听出来的，却是困在鱼篓这狭小空间内的鱼的悲哀。
“可若是栖身之所是浊水呢？”韩非抬眼，声音里没了之前的苦涩，多了几分冷静的追问。
“鱼在浊水里活着，吞的是泥沙，喘的是腐气，这样的‘活着’，和死了又有什么分别？”
“九公子啊九公子，你的眼界还是太小了，韩国是困住你的鱼篓，而你该待着的地方是大海啊。”
姜晨无奈的笑着，随后他心神一动，自己鱼篓内的大鱼被释放的龙气一激，一个蹦跶跳出鱼篓，逆着风跳入大海。
韩非瞬间愣住，这算什么...
他有些没搞懂姜晨做这事的意义。
荀夫子看出些许端倪，他扭头看向还有些呆滞的弟子。
用小树枝敲了敲韩非的脑袋。
“你还钻在那鱼篓中没出来呢？”
“老师，弟子愚钝...看不出何意..”
韩非赶紧行礼，他确实没搞懂什么意思。
荀夫子放下手中的钓竿，指尖捏着那截小树枝，轻轻在礁石上画了个圈，又在圈里划了几道竖线，像把一个大篓子拆成了七八个小格子。
海风卷着细沙落在圈上，模糊了线条，他却浑不在意。
“你且看这圈，当年周室鼎盛时，便是这大篓，诸侯如篓中鱼，虽各有疆域，却还能共沐周德，百姓虽有赋税，却少战乱之苦，可后来呢？”
“犬戎破镐京，平王东迁，这大篓便裂了，诸侯把小格子当自家私产，你抢我的水，我夺你的饵；今日晋分三家，明日齐霸一方；每个小篓里的鱼，不是被饿瘦，就是被战火烹了，这些年，你见哪个小篓里的鱼，活得安稳？”
韩非垂眸看着礁石上的痕迹，他似乎已经知道老师在说什么。
如今的韩国不就和周王室一样么，幻想着有一日能再次崛起，但即便有人愿意舍弃一切相助，却也无法扭转人心。
秦国军功制之下，秦王一令众志成城，而韩国呢？依然在争权夺利。
荀夫子的声音缓下来，却带着穿透人心的力量，“比起小篓互斗、鱼死网破，大海纵有风浪，却有活下来的可能。”
然后荀夫子转过身看向姜晨，“话说，那鱼还挺美味的，小友你这一下，今天晚饭可怎么办？”
姜晨一愣..他好像忘记了，今天的晚饭就是这些鱼来着..
“那个，在钓一些，我去找个人要点其他食物。”
说着，姜晨身形逸散，回到了紫兰轩。
‘荀夫子，还真是会赶人，也不知道他会说些什么，算了，先去弄点食物，不能太荤腥，弄点素食，老人就该养生。’
姜晨如是想着就去了厨房，结果就看到明珠和弄玉在厨房打转。
似乎是在做什么食物，姜晨想着反正这段时间也不着急，就捞起袖子上前帮助两人。
结果就是他被红着脸的两人赶了出来，他此刻是蒙圈的。
什么情况，自己好心帮忙，怎么就被赶出来了，这合理吗？
此时紫女出现，看着捞着袖子露出修长手臂的姜晨，不由得偷笑起来。
“你还笑，她们两人什么情况？”
“夫君，这可是女儿家的秘密，可不能让人瞧见。”
“说的那么邪乎，我倒要好好看看..”
姜晨说着就想在进房瞧瞧，结果被紫女拦住。
“夫君，君子远庖厨，这些事还是让她们自个儿来吧。”紫女挽住姜晨，帮他整理袖子，“话说，韩非突然消失，是夫君的手段吧，他现在在哪里？卫庄刚和他讨论秦国的行军路线。”
“哦，他在和荀夫子聊天，说不定过会就好了，我回来是准备...”
姜晨话没说完，就看到黑着脸的卫庄双手抱胸，一只手还紧紧握着鲨齿。
“晚上好..卫兄~~”
“让他赶紧回来！”卫庄酷酷的说完话，转头就回房间去了。
姜晨捂着额头，他有时候也想学习一下卫庄的处事风格，但发现学不来学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