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台的纷扰终于平息。伏黑惠(魏无羡版)回到了自己在咒术高专的宿舍。身体的疲惫如潮水般涌来,他几乎是沾枕即眠,意识迅速下沉,落入深不见底的睡眠之海。
然而下一秒,魏无羡的意识却在伏黑惠的灵台识海中悠悠转醒。他本以为此地依旧是无边无际的静谧黑暗,如同过往每一次内视所见。然而今夜,却大不相同。
眼前,竟出现了一条蜿蜒向前的青石板路,路面光滑,泛着幽微的光泽。魏无羡心生好奇,顺着这条路信步前行。走不多时,右侧出现了一堵高耸的古朴院墙,青砖灰瓦,爬满岁月的痕迹。又行一段,一扇紧闭的双开实木大门嵌于墙中,赫然出现在眼前。
这大门厚重庄严,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古老气息。最引人注目的是门扉上的刻字——左边门扉上,是一个遒劲古朴、笔走龙蛇的金色篆字:“玄”;右边门扉上,则是另一个同样风格的金色篆字:“武”。
“玄武门……”魏无羡在门前站定,下意识地念出了这三个字。一股莫名的熟悉感与悸动掠过心头,仿佛触动了某些深埋的、不属于他的记忆碎片。他迟疑片刻,终是忍不住伸手,轻轻一推。
门,悄无声息地开了。
门内并非预想中的宫殿楼阁,而是一片开阔的庭院。庭院内灵气氤氲,四处种植着许多他叫不出名字的奇花异草,流光溢彩,散发着蓬勃的生命能量与玄妙的道韵。然而,最让他震撼的,是庭院正中的那棵巨树——
那是一棵庞大到超乎想象的榕树。它的树干粗壮得如同山壁,树冠更是遮天蔽日,以一种近乎霸道的姿态,向着四面八方无限扩张,几乎独占了整个庭院的空间。无数条气根从它横伸的枝干上垂落,犹如一条条活着的巨蟒,探入下方的大地。一旦触及地面,这些气根便立刻扎根生长,变作新的、坚实的支干,支撑起更为庞大繁茂的树冠。如此循环往复,竟是形成了一片独木成林、生机近乎无限的惊人奇观!这棵树本身,就像是一个完整而强大的生命世界。
正当魏无羡为这前所未见的奇景惊叹不已时,榕树下,光影微动,一道身影悄然浮现。
那人穿着一身深赭石色的粗麻布袍,样式古朴,肩上随意披着一件由鲜活的绿叶与青翠藤蔓交织而成的披肩。他面容慈和却又带着亘古的威严,眼神深邃如同蕴藏着万物生长的奥秘。魏无羡飞速调动脑海中看过的所有番剧、影视、小说记忆,竟完全无法从这身打扮准确锁定其身份。但此人周身散发出的那种浩瀚、慈悲、滋养万物的巨大气场,让他不由自主地收起所有玩闹之心,升起一股由衷的敬畏之情。
只见那人缓步走到魏无羡面前,声音温和却自带回响,仿佛来自遥远时空:“魏公子不必惊诧,吾乃神农,尝百草,育五谷,掌万物生发之理,居此方天地,守万千生灵之根本。此间庭院,是吾穿越多元宇宙,于伏黑惠灵台识海所显化的一缕幻象,非为根本,待吾归去,此间庭院亦会消失。”
魏无羡闻言,心中巨震,立刻收敛心神,恭敬地躬身行了一个大礼:“恕后生眼拙,未能识得神农前辈真身!前辈跨越万界降临此间,想必非是偶然游历。可是此方位面有何异动,或是这具身躯的宿主——伏黑惠,命中有何劫难需要化解?晚辈虽不才,亦是异世一缕孤魂,既暂居此身,若有何事是晚辈能略尽绵薄之力的,还请前辈明示,晚辈定当尽力!”
神农微微颔首,对魏无羡的敏锐与担当流露出赞许之色:“魏公子不必客气。吾本居于《一人之下》寰宇,司掌草木枯荣,维系生生不息。然不久前,吾感应到一株蕴含‘创世’与‘终末’双重因果的‘双生彼岸花’,竟被一股蛮横之力强行撕裂晶壁,劫掠至尔等所在的《咒术回战》之境。”
他语气渐沉:“此花一蒂双生,一花缔结万界生机,一花牵引诸界寂灭,其存在本身便维系着多元宇宙因果线的微妙平衡。如今它被强行移植,已在此界引发不可预知的‘因果涟漪’——汝等所见的咒力畸变、时空错位,乃至更深层的法则扭曲,皆可能由此始。不过幸运的是,此等神物,目前并未被此界的邪恶势力盯上,因其尚在收敛其内所含的无上道韵。”
魏无羡是何等聪明之人,瞬间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这已非一界一域之争,而是关乎多元宇宙平衡的浩劫之源!
他思绪电转,脸色愈发凝重。若此花被那藏头露尾、精于算计千年之久的‘脑花’(羂索)所得……以他对咒术本质的深刻理解和疯狂野心,必将能扭曲甚至驾驭这‘创生’与‘终末’的因果之力。届时,他可能不再需要依赖‘星浆体’或‘咒术师进化’这种低效手段,而是直接以神花为引,编织覆盖全球甚至多元宇宙的巨型结界或诅咒,将一切生灵的‘生’与‘死’都置于他的绝对掌控之下,实现他那个‘最优世界’的疯狂理想——那将是一个所有生命都按照他冰冷意志运转的、毫无自由与意外可言的活地狱!
推演继续,魏无羡光是想象若是那视万物为蝼蚁、只追求极致杀戮与享乐的诅咒之王两面宿傩得到此花的后果,就感到一股寒意从脊背直窜头顶!宿傩根本无需理解或操控其中的‘创生’之力,那朵代表‘终末’与‘寂灭’的花瓣将会成为他毁灭一切的终极狂欢的放大器。他甚至可能直接将‘终末’的因果嫁接到整个现实根基之上,让死亡如同瘟疫般自发地在所有时空中蔓延,不是通过咒力屠杀,而是让‘存在’本身走向必然的凋零。届时,无数世界将在无声无息中枯萎,化为他王座下无尽的灰烬与永恒的寂静,那将是真正意义上的、连哀嚎都无法存在的万物终局!
无论他们谁得手,其灾难都远非此一界之祸,而是会沿着错综复杂的因果线,疯狂燃烧至诸天万界的恐怖浩劫!
魏无羡神色一凛,彻底收起了往日所有的嬉笑与不羁,眼中闪烁着前所未有的认真与决绝。他再次向神农深深一揖,语气坚定而恳切:“前辈,此事关乎万千生灵,牵连诸界平衡,后果之重,晚辈虽力微,亦不敢置身事外!我魏无羡别的不敢说,但招惹麻烦、应对邪祟、以及从那些疯子手里抢东西——这方面经验倒是丰富得很!”
他直起身,目光灼灼地看向神农,甚至下意识地拍了拍胸脯,带着几分夷陵老祖特有的狂傲与自信:“既然此花如今藏于此界,而晚辈又阴差阳错暂居此身,这便是缘分,也是责任。找寻神花、阻止其落入奸邪之手一事,请务必交给晚辈来办!”
“我向您保证,”他斩钉截铁,字字清晰,“只要我有一口气在,必定竭尽全力,就算掘地三尺,翻遍此界每一个角落,也定会先于那些家伙找到那朵花!我夷陵老祖别的不行,护住想护的东西,搅乱恶人的局——这可是老本行!”
“更何况,”他嘴角勾起一抹混合着自信与不羁的笑容,仿佛即将面对的是一场极富挑战的游戏,“现在还有这具身体的原主——伏黑惠的术式相助,更是如虎添翼。前辈跨界而来想必消耗巨大,不宜久留或轻易暴露。这种在‘敌方地盘’上跑腿、侦查、搞破坏的活儿,交给我是最合适不过了!”
神农闻言,古朴威严的面容上露出一丝宽慰与赞赏交织的笑意。他微微颔首,周身散发出温暖而充满生机的青绿色光晕:“善。魏公子赤诚勇毅,心怀苍生,此界因果,托付于汝,吾心甚安。”
他略作沉吟,继续道:“然此行艰险,强敌环伺,那‘双生彼岸花’亦非凡物,自有灵韵遮掩天机,寻常手段难觅其踪。吾虽不便亲身介入,亦不可令汝空手而行。”
言罢,神农缓缓抬起手,掌心之中光华渐聚,一道温和却蕴含着无尽造化之力的翠绿光芒亮起。光芒逐渐凝聚、缩小,最终化为一个仅有拇指指节大小、造型极其古朴精巧的三足小鼎。此鼎通体呈现出一种温润的青金色,表面似乎铭刻着无数细微难辨的古老符文与草木纹理,虽微小至极,却散发着一种承载万物、炼化天地般的厚重与神秘气息。
“此乃吾之本命神器——神农鼎。”神农将那小鼎递向魏无羡的意识体,声音温和却自带回响,“其性通灵,尤善感应与容纳天地间至纯至圣之草木精粹、因果灵根。待汝意识回归现实,此鼎自会随行显化,伴汝身旁。”
魏无羡立刻恭敬地伸出双手,小心翼翼地将那微小的青金小鼎接住。那小鼎入手温润,竟无半点重量之感,反而有一股磅礴的生命气息与安宁心神的力量缓缓流入他的意识深处。
“切记,”神农叮嘱道,“此鼎化身已化作吊坠之形。明日伏黑惠醒转,便可见其置于床头。平日只需随身佩戴即可,无需刻意催动。一旦接近那‘双生彼岸花’至一定范围,鼎身自生感应,会微微发热并泛起辉光。届时,汝只需心念一动,道一声‘收’,此鼎便会自行将那神花安然收纳于鼎内空间,隔绝一切外界窥探与因果纠缠,保其无虞。”
魏无羡紧紧握住这枚微小的鼎器投影,心中顿时大定,原本对于如何寻找那虚无缥缈之花的些许不确定性烟消云散。他再次深深一揖,语气无比郑重:“多谢前辈赐宝!晚辈定不负所托,必以此鼎寻回神花,绝不让其落入奸邪之手!”
神农的身影开始逐渐变得透明,如同由光点汇聚而成:“善。谨慎行事,顺应本心。若有危急时刻或困顿之时,可于静默中观想此间庭院,此方世界虽同我的离去消失,但汝心诚所至,金石为开。吾可再度于他界为汝显化此地,汝可借得此地的草木灵韵助你……亦或……催动此鼎,或有奇效……”
话音渐弱,随着最后一个字落下,神农的身影彻底化为无数闪烁着生命光华的青绿光点,如同盛夏夜的流萤,轻盈地向上飘升,最终融入虚无,消失不见。
与此同时,那棵霸道而充满生命力的巨大榕树、那些奇花异草、青石板路以及那扇刻着“玄”“武”二字的实木大门,都如同被水洗去的墨画,迅速褪色、淡化,最终彻底湮灭于无形的黑暗之中。
伏黑惠的灵台识海再次恢复了它原本的模样——一片深邃、静谧、无边无际的黑暗。
魏无羡的意识立于这片熟悉的黑暗之中,方才那短暂却无比清晰的经历仿佛一场大梦。他轻轻“啧”了一声,下意识地摸了摸下巴,眼中非但没有惧意,反而闪烁着极度兴奋和跃跃欲试的光芒。
“双生彼岸花……脑花……宿傩……”他低声念叨着,语气里充满了发现新玩具般的兴致,“呵,这地方原来不止有那些让人SAN值归零的玩意儿,还有这些有意思的任务。行吧,找东西和对付疯子,可是我的强项。”
翌日清晨。
伏黑惠(魏无羡版)从深沉的睡眠中醒来,身体的疲惫已一扫而空。他睁开眼,习惯性地看向窗外透进的晨光,随即目光被床头柜上的一样小物件吸引。
那是一个小巧玲珑的青金色三足小鼎吊坠,穿着一根深色的不知名材质细绳,正静静地躺在那里,散发着古朴而温润的光泽。
魏无羡先是一怔,随即昨夜灵台识海中那场绝非梦幻的经历瞬间涌上心头。他伸出手,轻轻拿起那个吊坠。指尖触碰到鼎身的刹那,一种血脉相连般的熟悉感与温暖平和的生机之力缓缓流入体内。
“嘿,感谢神农前辈的恩赐。”他嘴角扬起一抹笑意,利落地将吊坠挂上脖颈,那小鼎恰好贴在心口的位置,传来令人安心的微温。
“好了,”他拍了拍胸口的小鼎,精神焕发地翻身下床,“有了这‘指南针’,找起东西来可就方便多了。双生彼岸花……等着我来找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