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九章 迈克森家族的长姐
法拉耶特墓园浸在浓得化不开的冷雾里,湿寒的风卷着枯叶擦过斑驳的墓碑,石缝里钻出的杂草蔫蔫垂着,连月光都被雾霭滤得只剩一层朦胧的灰白。石棺盖被轻轻推开,发出沉闷的摩擦声,弗蕾雅缓缓坐起身,长发沾着细碎的霜粒,垂在肩头泛着柔润的光泽,她指尖撑着棺沿,指腹蹭过冰凉的石材,眼底还凝着刚从百年沉睡中挣脱的迷茫,周身萦绕的古老女巫力量,顺着呼吸漫开,驱散了周遭几分寒意。
她赤着脚踩在松软的腐叶上,凉意顺着脚心往上窜,却没让她停下脚步。血脉里的牵引越来越清晰,她循着那抹熟悉的气息往墓园深处走,终于在一方刻着迈克尔森家族徽章的墓碑前,看见了那个挺拔的身影。芬恩背对着她站着,指尖捻着一片枯焦的落叶,周身沉郁的气息与墓园的死寂缠在一起,连风都似是被冻住了几分。
弗蕾雅脚步轻缓,声音裹着细碎的暖意,像穿过漫长时光的呢喃:“芬恩。”
芬恩浑身一僵,他刚刚埋葬了自己亲手杀死的母亲。指尖的落叶悄然滑落,他猛地转身,目光撞进她眼底时,瞳孔骤然缩紧。眼前的女人眉眼间还留着记忆里的轮廓,鼻梁挺翘,唇线柔和,只是眼底添了几分岁月沉淀的疲惫,那双眼眸清亮,却藏着千年轮回的沧桑,与年少时那个爱笑爱闹的姑娘渐渐重合,又带着截然不同的沉静。
“我还记得小时候,有那棵老橡树长得极壮,枝桠伸壮,枝桠伸得老高,能遮半个部落的阴凉。”弗蕾雅往前挪了两步,声音轻得像怕惊碎什么,指尖不自觉蜷起,语气里满是怀念,“我们总趁父亲不在,偷偷爬上去躲在浓密的枝叶间,你攒了好些天的蜂巢,攥在手里怕蛰着,却还是眼亮地等着父亲走到树下乘凉,等他坐下,就一起把蜂巢扔下去,听着树下传来他又气又无奈的吼声,我俩趴在枝桠上笑,笑得树枝都晃,连母亲过来喊我们吃饭都听不见。直到她拿着扫帚往树干上敲,我们才慌慌张张往下爬,我慌得差点摔下去,你还伸手扶了我一把,自己却蹭破了胳膊。”
那些细碎温暖的过往顺着她的话漫出来,清晰得仿佛就发生在昨日。芬恩喉结狠狠滚动着,眼眶微微发热,指尖控制不住地颤抖,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抑制不住的震颤:“不……不可能,你明明……明明早就不在了,母亲把你交给了达丽娜姨妈,我亲眼看着你离开,怎么会……”他盯着她的脸,目光里满是震惊与茫然,像不敢相信眼前的人是真实存在的。
弗蕾雅望着他眼底的慌乱,轻轻叹了口气,眼底的暖意淡了些,多了几分难掩的疲惫与苦涩:“是达丽娜姨妈,她给我施了一道古老的咒语。”她抬手拢了拢肩头的长发,语气沉了沉,“这咒语能保我不死,却要承受每沉睡一百年才能有一年清醒的轮回里,每一次沉睡都像沉在无边的黑暗里,连梦都没有,再醒来时,世间早已换了模样,这样的日子,我已经熬了十次,整整一千年。”
“姨妈说,这是女巫能得到永生的最好办法,不用受生老病死的苦,可她哪里知道,看着身边的一切物是人非,一次次从孤独的黑暗里醒来,比死更难熬。”弗蕾雅的声音里裹着淡淡的委屈,指尖攥得更紧,“200年前我终于找到机会逃了,拼尽全力挣脱了她的掌控,可在达丽娜姨妈眼里,背叛她的人都该死。她还活着,而且一直在找我,带着她那些阴毒的巫术,走到哪都透着让人发冷的恶意。”
芬恩静静听着,眼底的震惊渐渐褪去,只剩复杂的情绪翻涌,他抱住了自己的姐姐。他盯着弗蕾雅眼底的沧桑,喉间滚出低沉的声音:“你知不知道,达丽娜姨妈口中,那个关于迈克尔森家族长子的诅咒?”
弗蕾雅眉梢微蹙,脸上露出几分疑惑,随即轻轻点头:“我知道,沉睡的间隙里,偶尔能听到她跟其他女巫提起,说是个古老又恶毒的诅咒,针对的是家族长子的后代。”她抬眼看向芬恩,眼底的疑惑更浓,语气里满是不解,“可咱们迈克尔森家的人,早就成了吸血鬼,永生不死,根本不可能有子嗣传承,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芬恩的目光沉了沉,嘴角勾起一抹复杂难辨的弧度,声音里裹着几分冷意,却又藏着不易察觉的波澜:“尼克劳斯,那个混血儿。”他顿了顿,看着弗蕾雅骤然睁大的眼睛,一字一句道,“他不一样,他有一个儿子,一个活生生的、能哭能笑的孩子,是他和一个女巫的孩子,叫霍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