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师诏狱的石壁渗着终年不散的寒气,铁链拖地的脆响在昏暗甬道中回荡。袁崇焕身着囚服,发髻散乱,肩头旧伤因狱中湿冷隐隐作痛,却依旧脊背挺直,望着铁窗外那一小片灰蒙蒙的天。脚步声由远及近,沈炼被狱卒推搡着进来,身上带着刚受刑的血污,却咧嘴一笑:“督师,我来陪你了。”
袁崇焕扶住他踉跄的身躯,眼中满是痛惜:“你何必如此?东林党早已布下罗网,你这是自投险境。”
“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沈炼咳着血沫,坐在冰冷的石地上,“督师为国戍边,却遭奸人构陷,我若袖手旁观,何颜面对天下苍生?”他凑近袁崇焕,压低声音,“我入狱前已将东林党伪造书信的破绽告知御史黄道周,他暗中联络了几位正直官员,正在搜集左光斗等人贪赃枉法、勾结阉党的证据。只是崇祯帝多疑,若无实打实的凭据,恐难撼动他们的根基。”
袁崇焕颔首,目光锐利:“左光斗伪造的书信中,提及‘后金岁贡万两’,但东江镇近年严查边境贸易,后金根本无从筹措如此巨额银两,这是最大破绽。此外,王承恩曾借采买宫用物资之名,私吞蓟辽军饷,此事尚可喜手中有账目为证。”
“我已设法传信给李诚,让他速速将账目送往京师,”沈炼眼中闪过一丝希冀,“只是东林党动作极快,恐怕不会给我们太多时间。”
话音刚落,狱门被猛地推开,锦衣卫指挥使田尔耕带着几名爪牙走进来,手中拿着一卷诏书,面色阴鸷:“袁崇焕接旨!陛下念你往日战功,赐你白绫一条,全你体面,即刻自裁!”
袁崇焕猛地站起身,怒视着他:“我身正不怕影子斜!未经三司会审,仅凭伪证便要处死边关大将,陛下岂能如此昏聩?”
“昏聩?”田尔耕冷笑,“督师勾结后金之事,证据确凿,陛下仁慈,才未将你凌迟处死。若再抗旨,休怪本官无情!”他使了个眼色,爪牙们立刻上前拖拽袁崇焕。
沈炼扑上去阻拦,却被狱卒死死按住:“田尔耕,你助纣为虐,迟早会遭天谴!锦州两次大捷,督师战功赫赫,你们岂能视而不见?”
“大捷?”田尔耕嗤笑一声,“东林党早已奏报陛下,说锦州之战是你等虚报战功,实则损兵折将。如今朝堂之上,无人敢为袁崇焕说话,你就死了这条心吧!”说完,他将白绫扔在袁崇焕面前,带着人扬长而去。
袁崇焕望着地上的白绫,心中一片冰凉。他想起锦州城上的烽火,想起将士们浴血奋战的身影,想起大明江山风雨飘摇,眼中不禁落下两行热泪。
与此同时,锦州城内,李诚正对着京师送来的急报彻夜难眠。沈炼入狱、袁崇焕即将被赐死的消息如同晴天霹雳,让他彻夜难安。尚可喜与赵率教站在一旁,神色凝重。
“东林党欺人太甚!”尚可喜怒拍案几,“督师忠心耿耿,却落得如此下场。不如我们即刻率领大军,杀回京师,清君侧,诛奸佞!”
赵率教却摇头:“不可。如今后金虎视眈眈,若我们贸然率军离境,蓟辽防线必定空虚,皇太极定会趁机南下,到时候大明江山危在旦夕。”
“那难道我们就眼睁睁看着督师被害?”尚可喜急道。
李诚沉默良久,眼中闪过一丝决绝:“我们不能弃蓟辽于不顾,也不能让督师含冤而死。”他看向赵率教,“赵将军,你率五千轻骑,连夜驰援京师,将尚可喜手中的军饷账目与锦州大捷的详细战报呈给陛下,务必让陛下知晓真相。”
“那蓟辽这边?”赵率教担忧道。
“我与尚将军留守锦州,加固防线,防备后金进攻,”李诚语气坚定,“只要我们守住蓟辽,便是对督师最好的支持。若京师那边有变故,我们再率军驰援不迟。”
赵率教颔首:“末将领命!定不负将军所托,救出督师!”
次日清晨,赵率教率领五千轻骑,星夜兼程赶往京师。而此时的后金大营,皇太极正与蒙古林丹汗的使者举杯对饮。
“林丹汗愿与大汗联手,共伐大明,”使者语气恭敬,“我主已集结三万蒙古骑兵,只要大汗承诺攻破京师后,将河北之地划归蒙古,我主便即刻率军南下,与大汗会师蓟州。”
皇太极哈哈大笑:“好!本汗答应你!待攻破大明,河北之地归蒙古,其余疆土归后金,我们共享天下!”他放下酒杯,眼中闪过一丝贪婪,“袁崇焕已身陷囹圄,李诚独木难支,如今正是我军南下的最佳时机。传我命令,大军三日后出发,直取蓟州!”
蓟辽边境,李诚站在锦州城楼上,望着赵率教远去的方向,心中满是牵挂。尚可喜走到他身边,沉声道:“将军,斥候来报,后金大军正在集结,似乎有南下之意,而且蒙古部落也在蠢蠢欲动。”
李诚面色凝重:“看来皇太极是想趁我们内忧外患之际,一举攻破蓟辽。传令下去,全军戒备,加固城防,备好粮草、兵器,随时准备迎敌。另外,派人密切监视后金与蒙古部落的动向,一旦有异动,即刻回报。”
“末将领命!”尚可喜转身离去。
李诚望着远方的烽火台,心中暗下决心:无论前方多么艰难,他都要守住蓟辽,等待赵率教的消息,救出袁崇焕,还大明一个朗朗乾坤。
京师城外,赵率教率领轻骑疾驰而来。离城门还有十里之地时,忽然听到一阵马蹄声,前方出现一支不明身份的骑兵,拦住了他们的去路。为首之人身着锦衣卫服饰,正是田尔耕的心腹刘侨。
“赵将军,奉田大人之命,特来迎接你,”刘侨皮笑肉不笑,“只是陛下有旨,边境将领无诏不得入京,还请将军即刻率军返回锦州。”
赵率教心中一沉,知道这是东林党的阴谋:“我有锦州大捷的战报与弹劾东林党的证据,必须面呈陛下!你若阻拦,便是通敌叛国!”
“通敌叛国?”刘侨冷笑,“赵将军勾结袁崇焕,意图谋反,还敢在此狡辩?来人,将他们拿下!”
双方瞬间厮杀在一起。赵率教手持长枪,奋勇杀敌,明军将士也不甘示弱,与锦衣卫展开激战。刘侨带来的人手众多,明军渐渐落入下风。赵率教身中数刀,鲜血染红了战袍,却依旧拼死抵抗。他知道,自己不能倒下,督师的性命、大明的安危都系于他一身。
激战半个时辰后,赵率教终于率领残余将士突围而出,直奔京师城门。此时的朝堂之上,崇祯帝正拿着东林党呈上的“袁崇焕通敌口供”,犹豫不决。左光斗等人跪在殿上,高声道:“陛下,袁崇焕罪大恶极,若不即刻处死,恐生后患!”
黄道周挺身而出:“陛下,锦州大捷是实,袁崇焕通敌是虚。臣恳请陛下暂缓处斩,等待赵率教将军送来的战报与证据。”
“黄道周,你竟敢为袁崇焕求情,莫非你也与他勾结?”左光斗怒视着他。
就在此时,殿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名太监匆匆闯入:“陛下,蓟辽总兵赵率教将军求见,说有紧急军情禀报!”
崇祯帝心中一动:“宣他进来!”
赵率教满身血污,踉跄着走进大殿,手中高举着战报与账目:“陛下,锦州两次大捷,共斩杀后金士兵两万余人,缴获粮草、兵器无数!这是详细战报,还有东林党私吞军饷的账目,请陛下过目!”
左光斗等人脸色骤变,急忙道:“陛下,赵率教勾结袁崇焕,此乃伪证,不可信!”
崇祯帝接过战报与账目,仔细翻阅起来。锦州大捷的细节详实,账目清晰,与东林党所说的“虚报战功”截然不同。他看着赵率教满身的伤痕,又想起袁崇焕往日的战功,心中的疑虑渐渐消散。
“左光斗,”崇祯帝语气冰冷,“你竟敢伪造证据,构陷边关大将,私吞军饷,该当何罪?”
左光斗吓得魂飞魄散,连忙磕头:“陛下,臣冤枉啊!这都是误会!”
“误会?”崇祯帝将账目扔在他面前,“证据确凿,你还敢狡辩?来人,将左光斗等人打入诏狱,交由三司会审!”
锦衣卫立刻上前,将左光斗等人拖拽下去。黄道周连忙道:“陛下,袁崇焕督师蒙冤入狱,恳请陛下即刻释放。”
崇祯帝颔首:“传朕旨意,释放袁崇焕与沈炼,官复原职。”
与此同时,蓟辽边境,后金与蒙古联军已兵临蓟州城下。李诚站在城楼上,望着远处黑压压的大军,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尚可喜走到他身边,沉声道:“将军,敌军来势汹汹,我们恐怕难以抵挡。”
李诚握紧手中的宝剑:“无论多么艰难,我们都要守住蓟州。相信赵将军已经将证据送到京师,督师很快就会回来与我们并肩作战。传我命令,全军出击,与敌军决一死战!”
城门大开,明军将士手持兵器,呐喊着冲向敌军。一场惨烈的大战,即将拉开帷幕。而京师的风波虽暂告一段落,但大明江山的危机,远未解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