蓟州城头的旌旗被朔风扯得猎猎作响,城堞间凝结的寒霜在晨光里泛着细碎的银光。李诚拄着佩剑立在箭楼之上,目光如炬,死死盯着关外那片黑压压的联营。后金与蒙古的联军已围城三日,营中刁斗声此起彼伏,马蹄踏起的烟尘遮天蔽日,连日光都黯淡了几分。
“将军,敌军昨夜又试探性攻了两次南门,弟兄们伤亡不小。”尚可喜一身戎装,甲胄上还凝着血痂,大步流星地走上城楼,手中攥着一份伤亡名册,“蒙古骑兵的骑射太刁钻,咱们的弓箭手仰射吃亏,再这么耗下去,蓟州城怕是撑不住。”
李诚抬手抹去脸上的风霜,指尖触到一片冰凉。他望向京师的方向,眉头紧锁:“赵率教的消息还没传来?按理说,捷报送到,陛下定会下旨放督师归营,怎么迟迟不见动静?”
话音未落,一名斥候策马奔至城下,声嘶力竭地喊道:“报——!京师急报!袁督师官复原职,已率三千京营铁骑星夜驰援!距蓟州不足五十里!”
“督师回来了!”
这一声呼喊如同惊雷炸响,城头的将士们瞬间沸腾起来。压抑了数日的惶恐与疲惫一扫而空,连寒风里的刀枪都仿佛多了几分锐气。李诚眼中精光暴涨,猛地拔出佩剑,剑锋直指敌营:“传我将令!大开四门,全军列阵!随我出城,迎督师归营!”
号角声穿透云霄,蓟州城门轰然洞开。李诚与尚可喜一马当先,身后的明军将士们高举着刀枪,踏着沉稳的步伐涌出城外,旌旗如林,杀气腾腾。
而此刻的联军大营,皇太极正与林丹汗对坐饮酒。帐内炭火熊熊,却驱不散林丹汗眉宇间的焦躁。他将酒碗重重一顿,沉声道:“大汗,明军死守蓟州不出,耗下去对我们不利。况且我军粮草只够支撑十日,若再不能破城,恐生变故。”
皇太极捻着胡须,眸中闪过一丝阴鸷:“林丹汗稍安勿躁。袁崇焕身陷囹圄,李诚不过是个后生晚辈,蓟州已是囊中之物。本汗料定,不出三日,此城必破。”
他话音刚落,帐外突然传来一阵骚乱。一名后金兵丁连滚带爬地冲进来,脸色惨白:“大汗!不好了!袁崇焕亲率大军杀来了!蓟州的明军也出城迎战了!”
“什么?”皇太极猛地站起身,酒樽“哐当”一声摔在地上,“袁崇焕不是在诏狱里吗?怎么会……”
话音未落,帐外已是喊杀震天。袁崇焕身披猩红战袍,手持一杆长枪,一马当先冲入联营。他身后的京营铁骑如同一道钢铁洪流,所到之处,后金兵丁纷纷倒地。时隔多日,这位戍边大将重回战场,眼神依旧锐利如鹰,长枪横扫间,血花四溅。
“皇太极!你这背信弃义的贼子!”袁崇焕的怒吼声震彻四野,“本督在此,尔等还不束手就擒!”
林丹汗见状,脸色骤变,当即抽出弯刀:“蒙古的勇士们,随我杀出去!”
刹那间,联营内外杀声震天。明军将士们见督师归来,士气如虹,个个以一当十。李诚率领蓟州守军从侧翼包抄,与袁崇焕的京营铁骑形成夹击之势。尚可喜更是悍勇,挥舞着大刀冲入蒙古骑兵阵中,刀光过处,人头滚滚。
皇太极眼见战局逆转,气得暴跳如雷,却也无可奈何。他知道,袁崇焕一归营,明军军心大振,再想破蓟州已是痴人说梦。他咬牙切齿地吼道:“撤!全军后撤三十里!”
后金与蒙古联军的阵脚瞬间大乱,士兵们丢盔弃甲,仓皇逃窜。明军乘胜追击,一路斩杀敌军数千,缴获粮草兵器无数。
夕阳西下,残阳如血。蓟州城外的战场上,硝烟渐渐散去。袁崇焕与李诚并肩而立,望着满地的敌军尸骸,相视一笑。
“督师,您可算回来了。”李诚眼眶微红,声音哽咽。
袁崇焕拍了拍他的肩膀,目光望向远方的天际:“此番能脱囹圄,多亏了沈炼冒死谋策,赵将军拼死闯宫,还有诸位将士死守蓟州。”他顿了顿,语气凝重,“但东林党余孽未除,皇太极贼心不死,大明的江山,还需我们用性命去守护。”
就在这时,一名亲兵策马而来,手中高举着一封诏书:“督师!陛下圣旨!命您总督蓟辽军务,即刻整饬兵马,准备北伐!”
袁崇焕接过诏书,望着那明黄的绸缎,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他翻身下马,对着京师的方向郑重叩首:“臣,袁崇焕,领旨!”
暮色渐浓,蓟州城头的灯火次第亮起。城楼上,袁崇焕与李诚、尚可喜等人围坐在一起,手中捧着滚烫的姜汤,商议着北伐的计策。帐外,寒风依旧呼啸,但将士们的心中,却燃着一团不灭的火焰。
而远在京师的诏狱之中,左光斗等人听闻袁崇焕归营、联军败退的消息,瘫坐在冰冷的石地上,面如死灰。他们知道,自己的末日,已经不远了。
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悄然酝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