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自习的下课铃踩着白炽灯的光晕响起时,张嘉豪正帮李伟整理物理错题本。教室后排的吊扇还在慢悠悠转着,扬起满室混合着墨水味和粉笔灰的气息,陈雪抱着一摞公益学习手册走过来,指尖轻轻碰了碰他的胳膊:“嘉豪,这些要送到传达室吗?我跟你一起去。”
张嘉豪抬头时,正撞见她额前碎发被风吹起的模样,路灯的光透过窗户落在她脸上,晕出一层柔和的轮廓。“不用特意跑一趟,我自己去就行。” 他伸手想接手册,却被陈雪侧身躲开:“反正我也想透透气,晚自习坐太久了。”
李伟在旁边挤了挤眼睛,用胳膊肘撞了撞张嘉豪的腰:“去吧去吧,我这儿自己能搞定,正好给你们留个‘讨论学习’的机会。” 周围几个 JY 小组成员立刻起哄,陈雪的脸颊瞬间染上红晕,攥着手册的手指微微收紧,转身往教室门口走:“我在楼下等你。”
张嘉豪快步跟上,穿过喧闹的走廊时,耳边还能听到同学们讨论创业大赛的声音。自从拿下决赛一等奖后,“校园生活服务平台” 的线下推广越来越顺利,陈雪设计的用户调研问卷收集到了两百多份有效反馈,李伟跑遍了各个班级贴推广海报,连邻班的同学都知道高一(1)班有个能把网站做得风生水起的张嘉豪。
走出教学楼,晚风带着夏末的凉意扑面而来。校园里的路灯是老式的白炽灯,昏黄的光线在煤渣跑道上投下长长的影子,远处的沙池里还留着白天体育课的痕迹,几个篮球被随意丢在角落,沾着些许沙粒。陈雪从书包里掏出一个银色的随身听,按下播放键,舒缓的旋律顺着耳机线流淌出来 —— 是孙燕姿的《约定》,磁带的音质带着些许沙哑,却恰好契合了此刻安静的氛围。
“没想到你也喜欢这首歌。” 张嘉豪走在她身边,脚步刻意放慢,和她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煤渣跑道被踩得咯吱作响,偶尔有晚归的同学骑着自行车经过,车铃叮当作响,划破夜色。
陈雪摘下一只耳机递给他,指尖不经意间碰到他的手背,像被火星烫到似的缩了回去。“初中的时候听同桌的磁带,觉得这首歌特别好听,就自己攒钱买了一盘。” 她低头看着脚下的跑道,声音轻轻的,“那时候总觉得中考特别遥远,没想到现在都已经坐在高中教室里了。”
张嘉豪戴上耳机,熟悉的旋律在耳边响起,恍惚间仿佛回到了重生前的那个夏天。那时候他错过了太多,错过了陈雪的求助,错过了和好友并肩的机会,直到重生后,才一步步把遗憾慢慢弥补。“时间过得是挺快的,” 他轻声说,“不过还好,很多事情都来得及。”
陈雪转头看他,路灯的光映在她眼里,像盛着星星:“嘉豪,你还记得初中那次林薇薇造谣吗?我那时候特别害怕,觉得大家都会相信她的话,连我自己都差点怀疑是不是真的配不上 JY 小组。” 她顿了顿,嘴角扬起一抹浅浅的笑,“是你拿着成绩单站在讲台上,还有大家一起站出来支持我,那时候我就觉得,跟着你肯定不会错。”
张嘉豪的心猛地一暖。他一直记得那天班会课的场景,林薇薇怨毒的眼神,同学们惊讶的议论,还有陈雪红着眼眶却依旧挺直脊背的模样。那时候他就暗下决心,要守护好这个善良又坚韧的女孩,不让她再受一点委屈。“其实你一直都很优秀,” 他认真地说,“进步 20 多个名次,不是靠走后门就能做到的,是你自己足够努力。”
两人走到沙池边停下,陈雪弯腰捡起一粒光滑的沙子,在掌心轻轻摩挲着。“我以前总觉得自己很普通,成绩中等,性格也内向,不像你,不管是学习还是做网站、开印刷厂,都能做得那么好。” 她抬起头,眼神里带着一丝崇拜,“跟你在一起的时候,我总觉得自己也能变得更勇敢一点,更优秀一点。”
随身听里的歌曲刚好放到副歌部分,“我们说好就算分开一样做朋友,时间说我们从此不可能再问候”,旋律温柔却带着些许怅然。张嘉豪摘下耳机,看着陈雪认真的眼睛,喉结动了动:“陈雪,其实我……”
他想说的话没能说完,陈雪却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折叠的纸条,递到他面前。纸条是粉色的,边缘贴着小小的樱花贴纸,还带着淡淡的香味,显然是精心准备过的。“这是我今天写的,” 她的声音有些发颤,脸颊红得更厉害了,“本来想等明天再给你的,现在觉得,还是当面说清楚比较好。”
张嘉豪接过纸条,指尖触到纸张的纹路,心里泛起一阵柔软。他小心翼翼地展开,上面是陈雪清秀的字迹,一笔一划都很工整:“张嘉豪,谢谢你一直保护我、支持我。初中的时候,你帮我洗清冤屈;封校的时候,你把资料传到网上让我能跟上复习;现在,你又带着我们做项目、参加比赛。跟你在一起的每一天,都很踏实。高中三年,我们一起加油好不好?”
月光洒在纸条上,那些字迹仿佛带着温度,一点点熨帖着张嘉豪的心房。重生以来,他一直忙着弥补遗憾、积累资本,忙着应对林薇薇、西装男、赵天宇这些人的刁难,却很少静下心来感受身边的温暖。直到此刻,看着陈雪眼里的期待与忐忑,他才突然意识到,有些约定,值得用一生去守护。
“好。” 他抬起头,对上陈雪的眼睛,语气坚定,“我们一起加油。”
陈雪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像被点亮的星星,嘴角的笑容再也忍不住,蔓延到脸颊的每一个角落。“那我们…… 要不要定一个目标?” 她试探着说,“比如,一起考上京州大学?我听说那里的图书馆特别大,还有很多厉害的老师。”
“京州大学。” 张嘉豪在心里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那是他重生前没能触及的梦想,也是他这一世想要奋力抵达的彼岸。他看着陈雪期待的眼神,郑重地点了点头:“好,就考京州大学。我想读计算机和金融双专业,你呢?”
“我想读汉语言文学,” 陈雪眼睛亮晶晶的,开始憧憬未来,“听说京州大学的文学院特别好,我还想在那里的图书馆里读遍所有喜欢的书。” 她顿了顿,又补充道,“而且,京州是个很繁华的城市,到时候我们还能继续把网站和印刷厂做下去,说不定能发展得更好。”
张嘉豪忍不住笑了:“你想得还挺远。不过没关系,我们一步一步来,高中三年,一起努力,一定能考上的。”
两人沿着跑道慢慢走着,随身听里的磁带还在循环播放着《约定》,晚风把歌声吹得很远。陈雪偶尔会说起初中时的趣事,说王虎第一次做对数学压轴题时的激动,说李伟偷偷把零食分给大家的样子,说 JY 小组成员一起在公共电话亭排队答疑的夜晚。张嘉豪安静地听着,时不时回应几句,那些共同经历的时光,在夜色里变得格外清晰。
走到教学楼门口时,陈雪停下脚步,把随身听关掉,磁带小心翼翼地收进书包里。“时间不早了,我该回宿舍了。” 她抬头看着张嘉豪,眼神里带着不舍,“明天早上,我们一起去食堂吃早饭吧?我听说食堂的豆浆特别好喝。”
“好,我叫上李伟一起。” 张嘉豪点点头,看着她转身走进女生宿舍楼的背影,手里还攥着那张带着香味的纸条。晚风拂过,带来远处操场的喧闹声,他低头看着纸条上的字迹,嘴角不自觉地扬起笑容。
就在这时,操场东侧的树影里,一道身影正默默注视着这一切。赵天宇手里握着一台胶卷相机,刚刚按下快门的声音被晚风掩盖,他看着张嘉豪站在楼下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阴狠的笑容。相机里的胶卷记录下了刚才两人并肩散步的画面,月光下的身影显得格外亲密。
“张嘉豪,陈雪……” 赵天宇低声呢喃着,指尖用力攥着相机,指节泛白,“你们以为这样就能安稳下去吗?等着瞧。”
他转身隐入树影深处,脚步轻快地离开了操场,只留下树影在月光下摇曳,像潜伏在暗处的毒蛇,等待着出击的时机。而教学楼门口的张嘉豪,还沉浸在刚才的约定里,丝毫没有察觉,一场新的危机正在悄然逼近。他小心翼翼地把纸条折好,放进贴身的口袋里,指尖感受到纸张的温度,心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坚定 —— 不管未来有多少困难,他都会守护好这份约定,守护好身边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