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赵参军提供的通关鱼符和隐秘路线图,队伍如同注入了一剂强心针。不敢有丝毫耽搁,趁着天还未大亮,众人沿着地图标示的小径,迅速离开了河湾地带,向着东北方向的落鹰峡疾行。
赵弘文只给了三天时间,这意味着他们必须在这三天内,穿过落鹰峡和寡妇岭,进入相对安全的陇西腹地。时间紧迫,路途艰险,每个人的神经都再次紧绷起来。
小径隐没在荒草与乱石之间,崎岖难行,有些地段甚至需要下马牵行。但比起官道上可能存在的盘查与埋伏,这条路的艰辛反而让人安心。
“这落鹰峡,名字听着就够瘆人的。”王劲一边费力地拨开挡路的荆棘,一边嘀咕,“该不会真有老鹰掉下来吧?”
阿里木牵着马,喘着气回答:“将军,那峡谷两边山崖陡得很,光秃秃的,据说只有最厉害的岩羊能上去。老鹰飞过都觉得费劲,所以叫这名儿。关键是那峡谷又窄又长,要是有人在上面设伏……”
他话没说完,但意思大家都懂。所有人的心都提了起来,不约而同地加快了脚步,只想尽快通过这个险地。
时若的肩伤虽已愈合,但连日奔波劳累,脸色依旧有些苍白。萧逐渊将水囊递给她,低声道:“再坚持一下,穿过峡谷就好了。”
时若接过水囊,抿了一口,努力露出一个让他安心的笑容:“我没事。只是这峡谷……太安静了。”
确实,越靠近落鹰峡,周遭越是寂静。连惯常的鸟鸣虫嘶都听不见了,只有风吹过狭窄谷口发出的呜咽声,像是某种不祥的预兆。
顾青舟走在队伍前列,双眼扫视着两侧高耸的、如同刀削斧劈般的崖壁。他的耳朵微微动着,捕捉着风中任何一丝异常的声响。
“停。”他突然举起手,示意队伍停下。
众人立刻停下脚步,紧张地望向他。
顾青舟蹲下身,仔细查看地面。小径上的尘土有被刻意清扫后又用少量浮土掩盖的痕迹,虽然做得巧妙,但逃不过他的眼睛。他又抬头看向崖顶,几块松动的石块摆放的位置也显得有些突兀。
“有埋伏。”顾青舟的声音不高,却如同惊雷在众人耳边炸响。
“他娘的!还是被盯上了!”王劲骂了一声,立刻抽出大刀,“在哪儿?多少人?”
萧逐渊脸色沉静,迅速观察着地形。峡谷入口狭窄,易守难攻,但一旦进去,被两头堵住,便是瓮中捉鳖。“不能进峡谷。准备战斗,依托入口处的乱石防守!”
命令刚下,就听崖顶传来一声尖锐的唿哨!
刹那间,两侧崖壁上冒出了数十个身影!弓弦震动,箭矢倾泻而下!
“举盾!隐蔽!”严锋大吼!
士兵们迅速举起随身的皮盾或木板,将时若、阿月等非战斗人员护在中间。箭矢叮叮当当地射在盾牌和岩石上,力道极大!
“是军中的制式弓弩!”萧逐渊格开一支射向时若的箭,眼神冰冷。这些伏兵,绝非普通的山贼流寇!
第一波箭雨过后,崖顶的伏兵并未立刻冲下,而是继续用弓弩压制。显然,他们的目的是将队伍困死在这峡谷入口。
“他们在拖延时间!”顾青舟冷声道,“等待援兵,或者……想把我们逼进峡谷。”
王劲顶着盾牌,气得哇哇大叫:“狗日的!躲上面放冷箭算什么好汉!有本事下来跟你王爷爷大战三百回合!”
他的叫骂声在峡谷中回荡,却只引来崖顶一阵不屑的哄笑和更密集的箭矢。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巴图长老挥舞弯刀,磕飞一支流箭,焦急道,“我们的盾牌撑不了多久!”
萧逐渊大脑飞速运转。强攻崖壁伤亡太大,后退则可能撞上后续赶来的敌人,原地固守更是死路一条。
就在这时,顾青舟的目光落在了峡谷入口一侧,那里有一片因为山体滑坡形成的、较为平缓的碎石坡,虽然陡峭,但并非无法攀爬,而且正好处于崖顶伏兵视线的死角。
“萧兄,你看那边。”顾青舟指向那片碎石坡,“我带几个人从那里摸上去,打掉他们的弓弩手。你带人在此佯攻,吸引注意力。”
这是目前唯一破局的方法!萧逐渊毫不犹豫:“好!王劲,严锋,你们各带三人,听顾先生指挥!其他人,随我向前逼近,做出要强闯峡谷的架势!”
“得令!”王劲和严锋立刻点了六名身手最好的士兵。
顾青舟也不多言,身形一矮,悄无声息地向着那片碎石坡潜去。王劲等人紧随其后,借助乱石的掩护,迅速消失在众人的视野中。
萧逐渊则举起长剑,厉声喝道:“弟兄们!随我冲!杀出一条血路!”他率先跃出掩体,挥剑拨打箭矢,向着峡谷入口冲去!其余士兵也发出震天的喊杀声,紧跟其后,摆出一副不惜代价也要闯关的架势。
崖顶的伏兵果然被吸引,弓弩火力大部分集中到了萧逐渊他们这边,箭矢更加密集!
“保护大人!”士兵们用盾牌死死护住萧逐渊,不断有人中箭倒下,但冲锋的势头丝毫未减!
就在这激烈的佯攻进行之时,碎石坡上,顾青舟等人已经凭借高超的身手,悄无声息地攀上了大半。崖顶的伏兵注意力完全被下方的“主攻”吸引,丝毫未察觉死神已经从侧后方逼近。
顾青舟如同壁虎般贴在岩壁上,对身后的王劲打了个手势。王劲会意,深吸一口气,猛地发出一声暴喝:“你王爷爷在此!拿命来!”
吼声如同平地惊雷,震得崖顶的伏兵都是一愣!就在他们下意识回头望向声音来源的瞬间!
顾青舟动了!他身形如电,率先跃上崖顶,手中软剑化作一道银光,如同毒蛇出洞,瞬间划过两名弩手的咽喉!王劲和严锋等人也如同猛虎出闸,挥舞兵刃杀入敌群!
崖顶顿时一片大乱!弩手们猝不及防,近战能力又远不如王劲这些百战精锐,瞬间被砍倒一片!弓弩的压制火力骤然减弱!
下方的萧逐渊见状,精神大振:“他们得手了!冲上去!内外夹击!”
残余的士兵爆发出惊人的战斗力,一举冲过了最危险的峡谷入口地段,开始沿着陡峭的小径向崖顶攀爬支援。
崖顶的战斗很快呈现出一边倒的态势。伏兵虽然人数占优,但被顾青舟、王劲这支奇兵打乱了阵脚,又遭到下方萧逐渊带人的冲击,顿时溃不成军。不到一炷香的功夫,战斗便结束了。除了少数几个见机得快,仓皇跳崖逃走之外,其余伏兵尽数被歼。
王劲一脚踢开一具伏兵的尸体,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呸!就这点本事,也学人家埋伏?”
萧逐渊和顾青舟在崖顶汇合。清点下来,己方又折损了四名士兵,多人带伤,可谓惨胜。
“检查一下,看有没有活口和能证明身份的东西。”萧逐渊下令。
士兵们仔细搜查,很快在几个看似头目的人身上,搜出了一些制式的腰牌和信物,虽然抹去了番号,但那做工和材质,明显出自军中。
“果然是睿亲王的人。”阿月看着那些腰牌,脸色难看,“他的手,伸得比我们想象的还要长,连陇西的边军都能调动。”
顾青舟擦拭着软剑上的血迹,淡淡道:“未必是调动。或许是收买,或许是安插。但无论如何,此地不宜久留。这批人只是前锋,后续必有援兵。”
萧逐渊点头,目光扫过横七竖八的尸体和惊魂未定的众人,沉声道:“收拾一下,立刻出发!必须在追兵赶到之前,穿过寡妇岭!”
队伍不敢停留,草草处理了伤口,掩埋了同伴,携带着缴获的少量箭矢和干粮,再次踏上征程。落鹰峡的伏击,如同一声警钟,提醒他们,睿亲王的追杀并未停止,前路依旧危机四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