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外的阴影动了。
三道身影如鬼魅般翻过围墙,落地无声,手中刀刃在昏暗中划过幽蓝的弧线,直取站在墙边的林风和萧辰。
没有警告,没有叫嚣,只有纯粹的杀意。
但林风和萧辰几乎同时动了。
“退!”
林风低喝一声,身体向左侧闪避,混沌气在体表形成一层灰蒙蒙的光晕。那柄刺向他后心的幽蓝短刀,在距离皮肤三寸时被混沌气阻挡,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萧辰的动作更快。
他的剑不知何时已经出鞘,剑光在夜色中一闪而过。叮的一声,第二柄短刀被精准地挡开。剑身顺势上撩,带起一道寒芒,逼得偷袭者不得不后退。
第三柄短刀的目标是卡琳娜。
但卡琳娜的反应超乎想象。她甚至没有转身,只是反手一挥,圣焰在掌心凝聚成短刃,与幽蓝刀刃碰撞。嗤——圣焰与某种阴毒的能量相互侵蚀,爆出一团火花。
“敌袭!”
卡琳娜的厉喝声划破夜空。
石屋内的众人瞬间冲出。战无极赤着上身,提着战斧第一个杀出来,雷烈、福斯特、张清云、凌虚子紧随其后。
围墙外的阴影中,更多的人影浮现。
十个,二十个,三十个……密密麻麻,至少有四十人。他们穿着统一的黑色劲装,脸上蒙着黑布,只露出一双双冰冷的眼睛。每个人手中都握着幽蓝的短刀或长刀,刀刃上涂抹着某种剧毒。
“掠空商会的人。”战无极咧嘴,笑容狰狞,“黑鹫那杂种,还真敢来。”
话音刚落,黑衣人中走出一人。
他没有蒙面,是个面容阴鸷的中年男子,右脸颊有一道蜈蚣状的疤痕。他的眼睛狭长,瞳孔泛着不正常的暗红色,手中握着一柄弯刀,刀身漆黑,只有刃口处泛着幽蓝。
“战族少主,林团长。”中年男子的声音沙哑难听,“鄙人黑鹫,掠空商会现任会长。”
林风眯起眼睛。
黑鹫身上的气息很古怪,明明只是六阶巅峰,却让他感到一丝危险。那柄黑刀……不对劲。
“带这么多人来,是想开战?”林风平静道。
“开战?”黑鹫笑了,笑容扭曲,“不,我是来收债的。你们杀了我商会三十七个兄弟,抢了我们的战利品,还毁了我的生意……这笔账,今晚得算清。”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交出星火前哨的所有收获,再自断一臂,我可以考虑留你们全尸。”
战无极哈哈大笑:“留全尸?老子倒要看看,你这张破嘴能不能接下老子的斧头!”
话音未落,他已经冲了出去。
斗战圣体的力量全面爆发,战无极整个人如同炮弹般撞进黑衣人群。战斧横扫,带起狂暴的气流,三名黑衣人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劈飞出去,鲜血在夜空中喷洒。
“杀!”
黑鹫眼中凶光一闪,手中黑刀指向战无极。
三十多名黑衣人同时动了。
他们训练有素,分成三组。第一组十二人围攻战无极,刀光如网,封死所有退路。第二组八人冲向林风和萧辰,刀刃上的幽蓝毒光在夜色中连成一片。第三组十五人则杀向卡琳娜和留守的众人。
混战瞬间爆发。
林风深吸一口气,胸口那个黑色印记传来刺痛,但他强行压下。《不灭经》的力量在体内奔涌,皮肤表面浮现出淡淡的金色纹路——这是前七层功法全力运转的征兆。
他抬手,一拳轰出。
没有花哨的技巧,只有纯粹的力量。混沌气包裹着拳头,与一柄刺来的幽蓝长刀碰撞。咔嚓——长刀应声而断,持刀的黑衣人惨叫一声,整条手臂扭曲变形,倒飞出去。
但更多的刀刃从四面八方刺来。
这些黑衣人的实力普遍在五阶到六阶之间,单个来看不算强,但配合默契,刀法狠辣,专攻要害。而且刀刃上的毒显然不是凡品,林风能感觉到混沌气在被缓慢侵蚀。
“小心刀刃上的毒!”萧辰的声音响起。
他的剑已经化作一片光幕。剑光每一次闪烁,必有一名黑衣人倒下。但围攻他的人太多了,八名黑衣人结成某种战阵,刀光交织,竟隐隐有压制他的趋势。
另一边,卡琳娜的圣焰在夜色中格外显眼。
她双手合十,炽白的火焰以她为中心扩散开来,形成一道火环。三名冲得最近的黑衣人撞上火环,瞬间被点燃,惨叫着在地上翻滚。但圣焰消耗极大,卡琳娜的脸色越来越苍白。
雷烈、福斯特等人也陷入苦战。
他们实力本就不如黑衣人,人数又处于劣势,全靠张清云和凌虚子的剑阵勉强支撑。但已经有两人受伤,鲜血染红了衣襟。
最激烈的还是战无极那边。
十二名黑衣人组成一个诡异的刀阵,刀光连绵不绝,如同潮水般一波波涌向战无极。战无极怒吼连连,战斧狂舞,每一斧都能劈开数道刀光,但刀阵运转不息,始终将他困在中心。
“这阵法……”林风一边应对围攻,一边观察。
《数据真解》快速运转,分析着刀阵的规律。三息之后,他眼中闪过明悟。
“无极,左三步,前劈!”他暴喝道。
战无极想都没想,左脚猛地踏出三步,战斧向前全力劈下。
轰——
刀阵的节奏瞬间被打乱。原本完美的配合出现了一丝缝隙,一名黑衣人来不及变招,被战斧的余波扫中,吐血倒退。
“右五步,横扫!”林风的声音再次响起。
战无极如法炮制。
三斧之后,刀阵彻底崩溃。战无极如猛虎出笼,战斧带起血色旋风,三名黑衣人被拦腰斩断,血雨漫天。
“林风,谢了!”战无极大笑。
但笑声未落,一道黑影突然出现在他身后。
是黑鹫。
那柄黑刀无声无息地刺向战无极的后心,速度快得惊人,刀身周围的空气都泛起诡异的波纹。
“小心!”林风瞳孔骤缩。
他想去救援,但被四名黑衣人死死缠住。
眼看黑刀就要刺入战无极的身体——
铛!
一道剑光及时出现,架住了黑刀。
是萧辰。
他不知何时突破了围攻,剑身上凝聚着近乎实质的剑气,与黑刀碰撞时迸溅出刺目的火星。但萧辰的脸色瞬间一白——那柄黑刀上的力量,远超他的预估。
“青云剑宗的剑法?”黑鹫眼中闪过意外,“可惜,你还没练到家。”
黑刀一震。
一股阴冷、污秽的力量顺着刀剑交击处涌入萧辰体内。萧辰闷哼一声,剑势一滞,黑刀趁机压下,刀尖刺破了他的肩头。
嗤——
黑色的污血喷溅而出。
那不是正常的鲜血,而是混杂了某种毒素的黑色液体。萧辰整条右臂瞬间麻木,长剑几乎脱手。
“萧辰!”卡琳娜惊呼,圣焰化作火矛射向黑鹫。
黑鹫看都不看,左手一挥,一道黑气涌出,将圣焰火矛吞噬。他的目光重新回到战无极身上,黑刀再次刺出。
但这一次,他没能刺下去。
因为一只手,握住了他的手腕。
林风的手。
不知何时,林风已经突破了围攻,出现在黑鹫身侧。他的左手死死抓住黑鹫握刀的手腕,混沌气与那股阴冷的力量疯狂对抗。
“你的目标是我。”林风声音冰冷。
黑鹫眼中闪过惊愕。
他这一刀的速度和力量,足以秒杀大多数六阶修士。但林风不仅接住了,还握得他手腕生疼——那力量,根本不像一个重伤之人该有的。
“你……”黑鹫想说什么。
但林风没给他机会。
右拳,轰出。
简单,直接,暴力。
混沌气包裹的拳头砸向黑鹫面门,空气炸响。黑鹫不得不抽刀后退,但林风的拳头如影随形,一拳接一拳,每一拳都带着山岳崩塌般的巨力。
黑鹫连连后退,手中的黑刀疯狂格挡,但每一次碰撞,他都感觉手臂发麻。更可怕的是,混沌气正在侵蚀他的护体真气,那种万物皆可“化”的特性,让他体内的能量运转都变得滞涩。
“不可能!”黑鹫终于慌了,“你明明重伤……”
“重伤,不代表不能杀你。”林风的声音平静得可怕。
他的左眼,混沌光芒大盛。
胸口的黑色印记疯狂跳动,带来撕裂般的痛楚,但他强行压制。金鹏小郎君给的祖血稀释液还剩两个多月的效果,他必须在效果耗尽前解决战斗。
第十拳。
黑鹫的黑刀终于承受不住,刀身上浮现出细密的裂痕。他喷出一口黑血,倒飞出去,撞塌了半边围墙。
但就在林风准备追击时,异变突生。
那些黑衣人,突然同时停手。
他们退到黑鹫身后,站成一排。然后,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他们齐齐举起手中的刀,刺向自己的胸口。
噗噗噗——
鲜血喷溅。
三十多名黑衣人,同时自尽。
“什么鬼?”战无极瞪大眼睛。
但林风脸色一变:“不对,他们在献祭!”
话音未落,那些黑衣人尸体中涌出大量的黑气。黑气汇聚,在空中凝聚成一团翻滚的、粘稠的黑色液体。液体表面浮现出无数扭曲的面孔,发出无声的哀嚎。
黑鹫从废墟中爬起,满脸是血,但笑容疯狂。
“本来不想用这招的……”他嘶声道,“但你们逼我的。”
他咬破舌尖,喷出一口精血,融入那团黑色液体中。
液体瞬间沸腾,化作一只巨大的、由黑气凝聚的手掌,抓向林风。
手掌所过之处,空气冻结,地面腐蚀,连光线都被吞噬。那是纯粹的“寂灭”之力,虽然稀薄,但本质极高。
“圣焰,净化!”卡琳娜拼尽全力,圣焰化作火墙挡在手掌前方。
但火墙只坚持了三息,就被黑气手掌碾碎。卡琳娜吐血倒飞。
萧辰想出手,但右臂的毒素已经蔓延到肩膀,他连剑都握不稳。
战无极怒吼着冲上去,战斧劈向手掌。但斧刃刚接触黑气,就发出“滋滋”的腐蚀声,战斧表面的符文迅速黯淡。
“该死!”战无极被震退,虎口崩裂。
黑气手掌继续压下,目标锁定林风。
林风站在原地,没有躲。
他也躲不了。
胸口那个黑色印记,在感应到同源力量后,疯狂跳动,几乎要破体而出。他的意识开始模糊,左眼的混沌光芒与右眼隐约浮现的黑气开始交锋。
“林风!”战无极嘶吼。
但就在黑气手掌即将抓住林风的瞬间——
一道金色的光芒,从天而降。
那光芒并不刺眼,却带着某种神圣、威严、不容侵犯的气息。光芒所过之处,黑气手掌如同冰雪遇阳般迅速消融、蒸发。
黑鹫脸上的疯狂笑容僵住了。
他抬头,看向夜空。
一道身影,悬浮在那里。
金色的羽衣,金色的长发,金色的瞳孔。
金鹏小郎君背生双翼,俯视着下方的战场,脸上挂着标志性的、带着三分玩味的笑容。
“哎呀呀,看来我来得正是时候。”他打了个哈欠,“大晚上的不睡觉,在这儿打架……你们流放之地的人,精力可真旺盛。”
黑鹫死死盯着金鹏小郎君,眼中闪过恐惧。
“金翅大鹏族……你们要插手?”
“插手?”金鹏小郎君挑眉,“不,我只是路过,看到有人用‘寂灭献祭’这种禁术,顺手净化一下而已。”
他伸出手,五指虚握。
那团尚未完全消散的黑色液体,被他隔空抓取,在掌心凝聚成一枚黑色的晶体。
“这玩意儿我收走了,就当路费。”金鹏小郎君收起晶体,看向黑鹫,“至于你……是自己滚,还是我送你一程?”
黑鹫脸色变幻,最终咬牙:“走!”
他转身,化作一道黑烟消失在夜色中。
那些黑衣人的尸体,也在黑烟中迅速腐化,化作灰烬。
战斗,结束了。
但据点内一片狼藉。围墙塌了一半,地面坑坑洼洼,鲜血和灰烬混杂在一起,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和焦糊味。
雷烈扶着重伤的福斯特,张清云和凌虚子互相包扎伤口。卡琳娜脸色惨白,圣力几乎耗尽。萧辰盘坐在地,逼出右臂的毒素,黑色的血液从伤口不断流出。
战无极走到林风身边,看着他胸口剧烈跳动的黑色印记,沉声道:“你怎么样?”
“还撑得住。”林风深吸一口气,强行将印记的躁动压下去,“金鹏,谢了。”
金鹏小郎君落地,金色羽翼收敛。
“别谢太早。”他摆手,“我提前过来,是有事要通知你们——金翎舟的行程有变,明天一早就要出发。你们今晚就得跟我走。”
“明天?”战无极皱眉,“这么急?”
“族里有紧急任务,金翎舟必须提前返航。”金鹏小郎君耸肩,“所以,要么明天跟我们一起走,要么……你们自己想办法去太阴古星。”
林风沉默片刻,点头。
“明天,我们跟你走。”
“明智的选择。”金鹏小郎君笑了,“那么,天亮前,我在集市东三百里等你们。过时不候。”
他背后羽翼展开,冲天而起,消失在夜空中。
据点内再次安静下来。
战无极看着林风,突然咧嘴笑了:“看来,咱们得提前说再见了。”
林风转头看他。
“我本来打算后天走的,但现在……”战无极拍了拍林风的肩膀,“你明天就要离开流放之地,老子今晚就得出发回战族。不然赶不上族里的急令。”
“现在就走?”卡琳娜惊道,“你的伤……”
“皮外伤,死不了。”战无极毫不在意,“倒是你们,这一路……保重。”
他走到雷烈等人面前,从怀中掏出一个储物袋,扔给雷烈。
“这里面是磐石战团剩下的所有黑石币和资源,你们留着,好好守着据点。”他顿了顿,“等林风他们回来,咱们……再聚。”
雷烈接过储物袋,眼眶发红:“战老大……”
“别他妈哭哭啼啼的。”战无极笑骂,“老子是回战族当少主,又不是去送死。”
他转身,最后看了林风一眼。
“林风,记住老子的话——万族天骄盛会,虚空古城,不见不散。”
林风点头:“不见不散。”
战无极大笑一声,扛起战斧,转身走向夜色。他的背影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高大,也格外孤独。
没有人送他。
因为真正的兄弟,不需要送别。
他们只会记得,约定的时间和地点。
然后在那个地方,再次相聚。
或者……战死。
夜色更深了。
据点内,众人开始收拾残局,准备最后的行装。
而远方的天边,第一缕晨光,正在缓缓浮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