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光在谢无妄左眼跳动,他盯着头顶那道被轰开的裂口。符文一圈圈亮起,月光本该洒落的地方,此刻却像被什么东西吸住,光线扭曲成旋涡状。
他跃上半塌的石柱,右臂铠甲裂痕未愈,电弧仍不稳定地游走。雷息从掌心涌出,顺着裂缝向上探去。能量流不是向外扩散,而是向内收缩,集中在阵眼中心。
这不是传送入口。
是抽取阵。
“不对。”他低声道,“这阵法在吸地脉。”
叶璃站在石台中央,王冠戴在发间,狐火微燃护体。她没回头,但能感觉到背后有异样。那道初代女子的虚影原本模糊不清,现在轮廓越来越清晰,衣袍随风轻扬,像是真的站在那里。
汐瑶靠在祭坛边缘,脸色苍白。她取出最后一颗完整的珍珠,放在掌心。珍珠刚接触空气就发烫,表面浮出血丝般的纹路。
她闭眼感应。
“它在抽地气。”她睁开眼,声音发紧,“不止是灵力,连大地根基都在被拉扯。等阵眼蓄满,幽原会塌,下面就是冥渊通道。”
话音未落,地面猛地一震。
王冠底座裂开蛛网状缝隙,漆黑触手从裂缝中喷涌而出,速度快得惊人,直扑叶璃后背。
谢无妄抬手掷出雷锤,紫色雷霆撕裂空气,轰在最近的一根触手上。黑雾炸开,腥臭气息弥漫开来。他另一只手抓住汐瑶手腕,借着雷锤回旋的反冲力,拉着她跃向石台高处。
两人落地瞬间,汐瑶踉跄了一下,单膝跪地。珍珠在她掌心裂开一道细缝,光芒黯淡。
谢无妄站定,目光扫过叶璃身后。
那道虚影已经不再透明。她的战戟插在地上,眉心月神纹缓缓旋转,双眼睁开,正望着叶璃。
“别回头。”谢无妄声音压得很低,“你的影子……活了。”
叶璃手指收紧,握住王冠边缘。她没动,也没说话,但肩线绷紧。
头顶的符文越转越快,光幕形成环形屏障,将整个祭坛笼罩其中。空气开始震动,不是来自上方,而是从脚下传来。
地脉在哀鸣。
汐瑶撑着骨笛站起来,指尖还在抖。她看着掌心碎裂的珍珠,咬牙将最后一丝水息注入其中。珍珠猛然亮起,映出阵眼正下方的地层结构——一条巨大的灵脉被强行接引,能量正源源不断地流向传送阵。
“他们用狼族长老的命激活了逆阵。”她喘着气,“现在又拿王冠当媒介,把五域地气都往这里引。”
谢无妄握紧雷锤,电弧缠绕手臂。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一旦地脉断裂,不只是幽原崩塌,浮岳、霜崖、烬海都会失去支撑,结界全面瓦解。
他看向叶璃。
她依旧站着,头也不回。可他看到她发梢微微颤动,像是有风,但这里没有风。
那道虚影抬起手,指尖轻轻搭在叶璃肩上。
没有实体接触,可叶璃的身体晃了一下。
谢无妄一步跨到她面前,雷锤横在两人之间。电光劈向虚影,却被一层无形屏障挡住,反弹回来砸向侧壁,岩石崩裂。
“你是谁?”他盯着虚影问。
女人没看他,只看着叶璃,嘴唇微动。
“孩子,跟我走。”
声音很轻,却让整个祭坛安静下来。
汐瑶扶着骨笛走近几步,低声说:“她不是初代月神。真正的月神不会用契约强迫继承者。她是冒充的,想借王冠夺舍。”
谢无妄冷笑:“看来冥渊不光会造傀儡,还会演戏。”
话刚说完,头顶阵眼突然加速旋转,符文由白转红,像血浸透纸张。一股强大吸力从上方传来,地面裂缝扩大,更多触手钻出,缠向石台四周。
叶璃终于开口:“我不是她的容器。”
她抬手按住王冠,赤金瞳孔闪过一丝烈焰。
狐火从体内爆发,环绕周身形成护盾。触手撞上来瞬间燃烧,化作黑烟消散。
可就在火焰腾起的刹那,她身后那道虚影也同时燃起同样的火光。一模一样的颜色,一模一样的形态,仿佛镜中倒影。
谢无妄瞳孔一缩。
两股狐火竟然开始共鸣。
空中交织出古老图腾,正是夜昙氏失传已久的封印阵纹。但这阵纹不是用来镇压,而是用来开启——通往冥渊深处的门。
“她在利用王冠和你的情绪同步。”汐瑶急声说,“你越抗拒,她越强。她要的是你主动交出控制权。”
谢无妄猛地将雷锤插入地面,全身雷息爆发,强行切断两股火焰之间的连接。电光炸裂,震得三人耳膜生疼。
虚影晃了一下,身影淡去半分。
可头顶的阵眼却因此彻底激活,红光笼罩整个空间。地面剧烈震动,石台边缘开始崩塌。
“不能再拖。”谢无妄一把抓起汐瑶的手臂,“我们必须毁掉阵眼。”
“上面有防护层。”汐瑶摇头,“直接攻击会被反弹。除非有人从内部切断能量源。”
“我来。”叶璃转身面对他们,眼神坚定,“我是王冠持有者,我能进阵心。”
“你疯了?”谢无妄厉声喝,“那是陷阱!你进去就出不来!”
“那你还想等什么?”她反问,“等大地裂开?等冥渊本体爬出来?”
她抬头看向上方,王冠微微发亮。
“它认我为主。只要我还戴着它,就能压制那东西的侵蚀。给我争取三十息时间。”
谢无妄死死盯着她,拳头攥得咯吱响。
他知道她说得对。
也知道这一进去,可能就是永别。
“好。”他松开手,退后一步,“三十息。超一秒,我就炸了这整片地。”
叶璃点头,抬脚踏上虚空。狐火托起她的身体,缓缓上升。
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王冠越来越烫,血脉里的灼痛不断加剧。但她没有停下。
接近阵眼时,红光变成粘稠的黑雾,试图缠住她。她挥手燃起狐火,硬生生烧出一条路。
就在她即将触碰到阵心核心的瞬间——
那道虚影再次出现,挡在她面前。
这一次,她完全实体化了。战戟横在胸前,眼神冰冷。
“你不属于这个时代。”她说,“让开。”
叶璃冷笑:“那你呢?躲在投影里装神弄鬼,真以为没人看得穿?”
她伸手抓向阵心。
虚影挥戟劈下。
两股力量碰撞,爆发出刺目强光。
下方,谢无妄仰头盯着那团光芒,雷锤蓄势待发。汐瑶靠在他身边,手中骨笛指向天空,随时准备协助。
三十息已过二十。
突然,王冠发出一声轻鸣。
叶璃的身影从光团中跌出,重重摔在石台上。她嘴角溢血,右手焦黑一片,像是被什么东西烧过。
但她左手紧紧攥着一块残破的金属片——那是阵眼的核心构件。
头顶红光骤然熄灭,符文逐一暗淡。抽取停止了。
可地面仍在震动。
谢无妄冲上前扶住她:“完成了?”
叶璃摇头,声音虚弱:“只是暂时关闭。阵眼还能重启。真正的问题不在上面……”
她抬手指向祭坛底部。
裂缝深处,一点幽蓝光芒正在浮现。
那不是地脉灵光。
是另一个阵眼。
而且比上面那个更古老,更深,更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