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璃的右手还在发烫,掌心焦黑一片,血从指缝里渗出来。她没松手,那块从阵眼拆下的金属片死死攥在手里,边缘割进皮肉。谢无妄蹲在她旁边,雷息顺着指尖渡过去,压着她体内乱窜的狐火。汐瑶靠在石台边沿,脸色比纸还白,嘴唇干裂,手里的骨笛只剩半截。
“走。”谢无妄抬头,声音低,“这里撑不了多久。”
苍牙已经在外面等了半个时辰。他带着三十七个还能动的狼骑守在祭坛入口外,战马焦躁地刨着沙地。看到他们出来时,他跳下疾风狼,大步迎上来,一眼盯住叶璃头上的王冠。
“拿回来了?”他问。
叶璃没说话,只是抬了抬下巴。
苍牙立刻转身,挥手下令:“封闭营地边界,所有哨位前移三十里,不准放任何人进来。”
他们用疾风狼驮着叶璃赶路。谢无妄扶着她坐在狼背,雷息一直没断。汐瑶被安排在另一头,靠在狼骑怀里,闭着眼,呼吸浅得几乎听不见。
回到营地时天还没亮。狼族祭坛立在沙丘最高处,四周插满骨矛,旗子被风吹得猎猎作响。苍牙把王冠放进祭坛中央的凹槽,动作稳得像刻进骨头里的仪式。
“你撑得住吗?”他回头问叶璃。
她点头,站直了身子,走到王冠前。左手按上去,掌心的血蹭在金属表面。她闭上眼,开始调动体内残存的狐火,一点点引向胸口。
血脉深处忽然一热。
一道幽蓝光柱从她心口冲出,直射夜空。光柱散开,变成一幅巨大的星图,悬在祭坛上方。五块大陆的位置清晰可见,中间是一条扭曲的通道,连接着九个暗点。星图缓缓转动,能量流动的轨迹像河一样闪着光。
“这是……”苍牙仰头看着,声音沉下去。
“永夜回廊。”叶璃睁开眼,“全貌。”
汐瑶挣扎着站起来,走到祭坛边缘。她盯着星图看了很久,忽然伸手,点中一处剧烈波动的旋涡。
“这里。”她说,“归墟海眼。”
她的手指刚碰上光影,那片区域立刻浮现出水波纹路,一圈圈荡开。潮汐的频率和她腕间的鳞片产生共鸣,发出微弱的震颤声。
“没错。”汐瑶喘了口气,“能量源对上了。他们要把海眼变成传送节点。”
话音落下,天空突然暗了。
原本稀疏的星辰一颗接一颗亮起,紫芒从 horizon 线爬上来,照得沙漠像结了一层冰。第一颗星稳稳悬在头顶,其余八颗还在云层后若隐若现。
“九星连珠开始了。”汐瑶低声说。
苍牙猛地抬头,看向四方。祭坛周围的沙地开始震动,细微的裂痕从四面八方蔓延过来,像蛛网一样扩散。每一道裂缝里都透出幽蓝的光,和地下那个新阵眼的颜色一模一样。
“不是巧合。”叶璃盯着地面,“他们在同步启动。”
苍牙不再犹豫。他跃上祭坛高台,抽出骨刀往地上一插,吼声撕破夜空:“列阵!盾墙前置,弓弩上弦!三百狼骑,听令集结!”
号角声响起。
一声,两声,三声。从营地四角传来回应,蹄声如雷,踏碎寂静。狼骑们从帐篷里冲出,披甲持矛,翻身上狼。骨矛林立,战鼓敲响,黄沙被踩成粉末。
三百人,整整齐齐列在祭坛下方。
苍牙站在高处,目光扫过每一双眼睛。他知道有些人已经被冥渊染过神识,但他更知道,现在没时间清查。谁敢站在这里,谁就是战友。
“上面有星图。”他指着空中,“下面有裂痕。敌人要从地底出来,也要从海洋里钻进来。我们只有一个任务——守住这一夜。”
叶璃站在王冠旁,手始终没离开凹槽。她能感觉到罗盘还在体内跳动,每一次脉动都带来新的记忆碎片。她没去抓,任由那些画面在脑海里闪过:一座崩塌的塔,一个戴冠的女人跪在祭坛上,还有谢无妄站在烈火中的背影。
她甩了甩头,把杂念压下去。
“汐瑶。”她转头,“你能支撑多久?”
汐瑶靠着骨笛站着,手指掐进掌心才让自己不倒。“够到天亮。”她说,“只要没人再逼我用水息探阵。”
“够了。”叶璃说,“接下来不用你动手。”
远处,第一道裂缝炸开。
沙土喷涌,一根黑色触须猛地抽出,还没落地就被一箭钉进沙地。狼骑射手收回弓,冷眼看去。
更多的裂痕开始延伸。
有的地方直接塌陷,露出底下泛着蓝光的沟壑;有的裂缝只开一条缝,却不断渗出带着腥味的雾气。整个营地像被无数细针扎穿,随时会碎。
苍牙握紧骨刀,刀尖指向最宽的那道裂口。“弓队准备。”他吼,“目标裂缝中心,三轮齐射,压住它们冒头的时机!”
弓弩手拉满弦,箭头泛着寒光。
叶璃抬头看星图。归墟海眼的位置还在闪烁,频率越来越快。她知道那边也开始了。
“谢无妄呢?”她突然问。
没人回答。
她这才发现,从离开原祭坛后,就没再见过他。最后一眼是他扶着自己上狼背,之后他就没跟来。
她心头一紧。
可现在没人能分身去找。
“先顾眼前。”苍牙看她一眼,“他要是想躲,早躲了。他是来打仗的,不是来当保姆的。”
叶璃咬牙,重新看向星图。
就在这时,王冠突然轻震了一下。
她低头,发现凹槽里的金属片正在发烫。那是她从阵眼拆下来的核心构件,本该失去能量才对。可它现在正一点一点变红,像是被什么东西从内部加热。
“不对。”她伸手去拿。
指尖刚碰上,一股灼流窜上手臂。
星图猛地抖动,五域投影全部偏移,永夜回廊的通道瞬间扭曲成螺旋状。归墟海眼的光斑暴涨,几乎盖住整个南方。
“它在重启!”汐瑶惊叫。
叶璃用力拔出金属片,可它已经粘在王冠上。她改用左手去掰,皮肉立刻被烫出水泡。
“拿刀!”她冲苍牙喊。
苍牙一刀劈下,砍在金属片边缘。火星四溅,刀刃崩了一个口,金属片纹丝不动。
叶璃深吸一口气,把手伸向王冠底部。那里有一圈她之前没注意的刻痕,和她护甲上的纹路完全一样。
她用焦黑的右手按上去。
纹路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