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袍人停在十丈外,话音落下后,整个空间像是被冻住了。
我没动,剑横在身前。洛璃的手已经摸到了玉瓶口,雷猛的工具包拉开一半,三枚铁钉卡在指缝里。
谁都不敢先出声。
那九根锁链拖在血海上,纹丝不动。它就那么悬着,像一尊死神雕像。
可就在我们绷到极限的时候,脚下的礁石突然亮了。
一道血线从石头中央裂开,迅速蔓延成一个符文阵。红光不刺眼,但照得人脸发青。我瞳孔一缩,这纹路——
“血刀门的记号。”我低声说。
雷猛立刻蹲下,从工具包里掏出一面青铜罗盘,贴在符文边缘。罗盘中心冒出一丝白烟,指针疯狂转了几圈,最后定住,指向符文最深处。
“还在动。”他抬头,“没死透,能量在流转。”
洛璃皱眉:“这种刻印一般用来标记地界或者封印入口,不是随便画的。”
我盯着那符文,残碑熔炉里的青火微微晃了一下。我闭眼,用意识扫过去。一股熟悉的血腥气冲进识海——和血刀门主用的功法同源,但更老,像是祖传的东西。
“是遗刻。”我说,“老牌子,正宗货。”
雷猛冷笑:“那咱们踩的不是礁石,是人家祖坟?”
话没说完,红雾里传来破空声。
五道身影冲出,速度快得离谱。领头那人一身灰袍,脸上有道刀疤,一眼就盯住地上的符文。
“血刀遗刻!”他吼出声,“快抢!谁能读出来就是机缘!”
剩下四人立刻散开,两人扑向符文,三人直奔我们。
我抬脚就踹。
无锋重剑往地上一插,源炁炸开,地面裂出一道沟,正好拦在他们冲锋路上。冲在最前面的家伙收不住,一脚踩进裂缝,膝盖直接咔嚓一声。
“啊!”他跪倒。
我顺势拔剑横扫,剑背砸在他肩膀上,整个人飞出去两丈远,撞在礁石边缘才停下。
另外两个绕边突进,雷猛早等在那儿。
他手一扬,三十六枚微型铁钉飞出,在空中组成一个旋转圆环,钉尖朝外,像一把绞肉刀。一人刚靠近,手臂就被削掉一块肉,惨叫着后退。
第三个人想跳过铁环,雷猛咧嘴一笑:“老子等你呢。”
他掌心拍地,控器阵瞬间激活。那些铁钉猛地加速,围着那人转了三圈,衣服全被削碎,皮肉也开了花。那人连滚带爬往后逃。
正面这边,洛璃动了。
她手指一弹,一把灰白色粉末洒出去,像沙尘一样飘在空中。两个正要扑向符文的散修吸入一口,当场呛咳,脸色发紫,灵力运转一下子卡住。
“毒……丹毒!”其中一人惊叫。
“不是毒。”洛璃冷冷说,“是废丹渣混着断脉粉,专克你们这种乱吸灵力的野狗。”
两人踉跄后退,捂着喉咙跪下。
灰袍刀疤男见势不对,大喊:“撤!留着命下次再来!”
五人转身就跑,钻进红雾,眨眼不见。
我收回剑,没追。
这种人贪心大,但没胆子拼命。赶跑了就行。
雷猛走过来,把罗盘重新按回符文上:“刚才那一闹,纹路有点偏移了。”
我低头看,果然。原本完整的图案现在裂了一角,红光暗了些。
“得抓紧。”我说。
我伸手按在符文上,调动残碑熔炉,模拟血刀门的灵力频率。青火顺着经脉往下走,渗入石头。符文轻轻震了一下,红光重新亮起,裂痕处浮现出更细的线条。
“活的。”我说,“还能唤醒。”
洛璃从腰间取下一块空白玉简,指尖凝聚一点丹火,煨在玉简底部。她把玉简轻轻放在符文旁边,红光映上去,立刻在玉简表面形成一层投影。
“记录下来。”她说,“万一它自己灭了,还有备份。”
雷猛用铜尺量了符文直径,又测了每道裂痕的角度,嘴里念叨:“比例不对劲。这不是普通标记,倒像是……坐标?”
“坐标?”我看他。
“嗯。”他指着中间那道主纹,“你看这三条支线,夹角都是七十二度。上古阵法师喜欢用这个数,常用来定位矿脉或者秘境入口。”
我盯着那纹路,脑子里过了一遍血刀门的地图。没有匹配的。
但这地方既然是血兽的地盘,又被血刀门刻下印记,说明他们来过,而且不是一次两次。
“要么是他们封印过什么。”我说,“要么是他们想找什么。”
洛璃看着玉简上的投影:“如果是封印,不会只留个记号。更像是……指引。”
“指引?”雷猛抬头,“指向哪儿?”
没人回答。
符文的光又闪了一下,比刚才弱。
“时间不多。”我说,“再试一次。”
我加大源炁输出,残碑熔炉开始发热。青火顺着符文蔓延,那些细线一根根亮起来。突然,洛璃发间那根烧焦的灵药茎微微抖了一下。
她察觉到了,抬手摸了摸。
“怎么了?”我问。
“没事。”她摇头,“就是有点热。”
我没再问,继续催动熔炉。
符文中心浮现出一个凹陷的图案,像是一把刀插进海里,刀身缠着锁链,底下是漩涡。
“这是……”雷猛凑近。
“像血海。”洛璃说,“但不止是海。底下有东西。”
我盯着那个漩涡,忽然觉得眼熟。
酒囊里的血髓珠又开始发烫。
不是之前那种温热,是滚烫,像是要烧起来。
我把它掏出来,珠子表面泛着红光,正对着符文中心的那个凹陷。
两者之间,居然有共鸣。
“它认这个图案。”我说。
雷猛眯眼:“所以这符文不只是坐标,还是钥匙?”
“有可能。”我握紧珠子,“血刀门的人用它来找东西,结果失败了,只能刻个记号留下线索。”
“那咱们现在算不算捡了个天大的便宜?”雷猛笑了一声。
“便宜不好拿。”洛璃盯着红雾,“刚才那批人走了,后面肯定还有。这种消息,传得比风快。”
我点头:“所以不能久留。但也不能走。”
“为什么?”雷猛问。
“因为这符文快没了。”我说,“再不读完,线索就断了。”
我再次把手按上去,源炁全力灌入。残碑熔炉剧烈震动,青火几乎要溢出体外。符文猛然一亮,整个图案翻转过来,显现出背面的一行小字。
没人看得懂。
像是某种古老文字,弯弯曲曲。
洛璃立刻把玉简移过去,丹火煨住,将那行字完整录下。
“等出去找人翻译。”她说。
雷猛收起铜尺:“现在怎么办?等它自己灭?”
“不。”我盯着那行字,“有人留下这东西,就是为了让人看。既然能显一次,就能再显。”
我咬破舌尖,喷出一口血雾,落在符文上。
血一沾石头,立刻被吸进去。符文震得更厉害,红光闪烁不定。
“你干什么!”洛璃抓住我胳膊。
“试试。”我说,“血引血,说不定能激得更深。”
符文中央的凹陷突然下沉一寸,那把刀的图案开始旋转,锁链松动,底下漩涡扩大。
“动了!”雷猛低吼。
就在这时,我眼角余光看到红雾深处有影子闪了一下。
不止一个。
我立刻收手,剑横在身前。
“别看了。”我压低声音,“来了。”
洛璃把玉简收进袖子,雷猛抓出三枚浮空符捏在手里。
我们三人站回三角阵型,背靠背,盯着四周。
符文的光还在闪,但越来越弱。
我知道它撑不了多久。
可眼下,保住命比读完符文更重要。
红雾分开,七道身影缓缓逼近。
这次的人穿黑袍,胸前绣着一只眼睛。
我不认识这个标志。
但他们手里的武器,全是短刃,刃口泛着绿光。
是淬了毒的。
领头那人站在雾边,没上前。
他开口,声音沙哑:
“交出符文记录,饶你们不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