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看，这是这个世界原本的命运线。”
1438号指着几条主线，“按照原着，假千金宋云霜应该在这时候已经陷害真千金成功，真千金被赶出侯府。可实际上呢？”
屏幕上弹出一串数据：宋卿棠声望值 500，侯府好感度 80，剧情偏离度92%。
“您不但没被赶出去，还彻底改变了原主的炮灰命运。”1438号越说越激动，“这就算了，您还试图激活已死亡角色谢红雁的重生线，这条线在原作里根本不存在！是彻底的bug！”
宋卿棠皱眉：“我只是想修正几个悲剧结局。”
“可您修正的方式是在数据库里乱改代码啊！”1438号快要哭了，“您知道现在管理局乱成什么样了吗？原主世界的数据污染已经开始蔓延到相邻世界了。隔壁《王爷的替嫁新娘》里，女主突然开始研究火锅配方，《庶女要翻身》里，反派姨娘开始查二十年前的旧案！”
她调出更多的警报画面。
“最要命的是，因为您触发了太多偏离原书剧情的事件，这个世界开始产生自主进化倾向。”1438号压低声音，“如果继续下去，它可能会脱离书本世界的范畴，演变成一个真正的小世界。到时候引发的震荡，可不是闹着玩的。”
宋卿棠沉默了。
她确实没想那么多。来这儿的时候，只觉得是个普通的修正任务，顺便度个假。
“所以你的任务是？”她问。
“请您立刻离开这个世界。”1438号认真地说，“只要您消失，系统会启动自动修复程序，把剧情拉回正轨。虽然那些已经发生的改变无法完全抹去，但至少能阻止继续崩坏。”
殿内安静下来。
沈星遥站在一旁，虽然听不懂那些词，但大概明白了意思。他看向宋卿棠，嘴唇动了动，没出声。
宋卿棠盯着1438号看了很久，忽然问：“我要是说不呢？”
1438号的表情僵住了。
“大佬，别开玩笑……”
“没开玩笑。”宋卿棠往前走了一步，“你说这个世界会自主进化，脱离原书的范畴，这有什么不好？”
“可这是违规操作！”1438号急了，“所有世界都必须维持在可控的范围内！这是管理局的规矩！”
“规矩是死的。”宋卿棠笑了，“再说了，你以为我不知道？所谓的禁书世界，本来就是那些写崩了的试验品。我来这儿，是上面默许的清理任务。”
1438号不说话了。
宋卿棠继续道：“你真以为，我一个高阶巡查员，会随便挑个世界度假？这个世界的异常早就存在了，我只是来做个评估。看它是该被格式化清零，还是值得保留升级。”
她看向沈星遥，又看向这具身体原本的主人该在的位置。
“现在看来，它比我想的有意思。”
“大佬，这个世界的数据波动已经超出临界值。”1438的声音带上一丝颤抖，“如果再不撤离，整个时空结构都可能崩坏。到那时不止是我们，所有在这个世界执行任务的人都会被卷入数据乱流，彻底格式化。”
宋卿棠闭上眼睛，深深吸了口气。
“我真的……改变他们的命运了吗？”她轻声问，像是在问系统，又像是在问自己。
1438沉默了片刻：“靖安侯府避免了原着中的祸端，大佬，你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可是沈星遥他……”
“大佬。”1438打断她，“我们必须立刻撤离，否则造成的连锁反应，意味着所有任务世界的崩溃。”
宋卿棠猛地睁开眼。所有任务世界？那得是多少条生命？
她想起刚加入时空管理局时的培训，教官严肃地说过：“我们是历史的修补者，不是毁灭者。任何时候，都必须以最小的代价维护时空稳定。”
“走吧。”她终于开口，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1438松了口气：“正在启动脱离程序。您的意识数据将被暂时封存，返回主系统后可以申请新的任务世界。肉体将进入假死状态，二十四小时后自然消亡，不会引起怀疑。”
宋卿棠点点头，最后看了一眼靖安侯府的方向。
“再见了。”她低声说。
身体开始变得轻盈，像是要飘起来。
世界逐渐变得透明。她能感觉到自己的意识正在被抽离，那些属于宋卿棠的记忆一点一点打包压缩，变成一行行代码。
就在这时，她听见了脚步声。
宋卿棠想转头，却发现身体已经不受控制。
她只能眼睁睁看着一道熟悉的身影从暗处冲了出来。
是沈星遥。
他脸色苍白，眼睛死死盯着她，张着嘴像是要喊什么。
别过来。
宋卿棠在心里喊，可沈星遥显然已经听不见了。她的心声正在随着意识一起被抽离。
沈星遥看见的是什么样的画面？
月光下，表妹正闭着眼站在那里，身体表面泛起蓝光。她的脸色变得灰白，呼吸微弱。
然后，她软软地倒了下去。
“卿棠——！”
沈星遥喊得撕心裂肺。他冲过去接住她倒下的身体，手颤抖着探向她的鼻息。
没有。什么都没有。
“不可能……不可能……”他喃喃着，将耳朵贴到她的胸口。
那个总在他脑海里叽叽喳喳的声音消失了。
彻底消失了。
沈星遥跪在地上，抱着宋卿棠的身体，整个人像是被抽空了灵魂。
躲在暗处的1438号系统突然发出尖锐的警报：“检测到异常能量波动！数值急剧上升——十万、五十万、一百万，超过检测上限！大佬，快，我们必须立刻——”
话没说完，世界开始颤抖。
沈星遥跪在崩裂的大地中央，对周围的一切并没有察觉。
他低着头，一遍遍念着宋卿棠的名字。
每念一次，他体内那股力量就会增强一些。
“警告！世界稳定度跌破30%！”1438的声音在尖叫，“出口正在关闭。大佬，抓住我！”
宋卿棠和1438化作两道光，朝着世界那道唯一的出口冲出去。
出口是一道旋转的蓝色漩涡，正在缩小。
“快一点，再快一点！”1438吼道。
宋卿棠拼尽全力向前冲。
十米、五米、三米。
就在她即将碰到出口的瞬间，整个空间猛地一震。
下方，沈星遥抬起头，发出一声嘶吼。
出口的漩涡剧烈颤抖，然后强行关闭了。
像是被人猛地关上了门。
“不——！”1438的声音戛然而止。
宋卿棠只感觉到一股巨大的反冲力迎面撞来，她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样被狠狠弹了回去。
最后重重摔回地面。
她艰难地“站”起来。
1438在她旁边不停闪烁。
“我们……回来了？”宋卿棠听见自己的声音在颤抖。
“回来了。”1438的声音虚弱得可怕，“而且这个世界，快要爆炸了。”
宋卿棠望向四周。
“爆炸会怎么样？”
“数据过载，世界崩溃。”1438停顿了一下，“然后格式化。一切归零。包括我们。”
归零。
宋卿棠想起培训课上的画面：那些格式化后的世界，变成一片虚无，没有任何生命，没有任何记忆，就像从来没有存在过。
“还有多久？”
“最多一炷香的时间。”1438的光团暗淡了几分，“大佬，对不起。是我判断失误。我没想到沈星遥的暴动值会高到这个程度，这已经超出了所有已知记录。”
沈星遥。
宋卿棠转过头，望向能量爆发的中心。
那里已经形成了一个黑色的风暴眼，什么都看不见，只有吸力在不断吞噬周围的一切。
“他到底是什么？”她喃喃问。
“我不知道。”1438诚实地说，“但有一点可以肯定，他绝不只是这个世界的土着角色。这种力量，即使在管理局的最高机密档案里，我也没见过几次。”
世界的崩塌，仍在加速。
……
必须醒来！
宋卿棠恢复意识的第一瞬间，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呃啊……”她蜷缩起来。
旁边，1438号系统彻底熄了火，变成一个拳头大小的透明水晶球，“咚”的一声掉在她手边。
宋卿棠勉强睁开眼，视线里的一切都在旋转。
怎么回事？
她记得清清楚楚：她和1438冲向世界出口，就在要碰到的最后一刻，出口强行关闭。
巨大的反冲力把她们像弹弓上的石子一样射回来，然后整个世界像摔碎的瓷器一样裂开。
可现在……
宋卿棠咬紧牙关，忍着痛，撑起上半身。
靖安侯府静悄悄的，连声狗叫都没有。
就好像刚才那场足以毁灭世界的大崩坏，只是一场噩梦。
“不可能……”她喃喃自语，伸手去够那个水晶球，“1438？你还活着吗？”
水晶球毫无反应。
宋卿棠把它捡起来，她能感觉到里面还有微弱的能量波动。
系统晕厥了。
这个意外，让她心底一沉。
在她执行过的十七个任务世界里，从没遇到过系统晕厥的情况。
就在这时，她听见了另一个声音。
宋卿棠猛地抬头，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后院东侧的竹林里，有什么东西正在苏醒。
紧接着，黑气从竹林深处涌出来。
宋卿棠瞳孔收缩。
她见过能量暴动，在别的任务世界里，都会产生类似的场面。
但眼前这个，完全不是一个量级。
“沈……星遥……”宋卿棠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名字。
她看得清楚，黑气的源头就在竹林中央。
虽然看不见人影，但她知道他在那里。
那个能听见她心声的表哥，那个刚才因为她“死去”而彻底失控的沈星遥。
暴动值还在上升。
宋卿棠甚至能感觉到那股力量对她的拉扯。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她挣扎着想要爬起来，想要冲进竹林，虽然她也不知道能做什么。
但她的四肢根本不听使唤，刚撑起一半，又重重摔回地上。
视野开始模糊。
宋卿棠感觉自己的意识像被扔进滚筒洗衣机，天旋地转。
好疼……
真的好疼……
要是能睡过去就好了……
在彻底失去意识的前一秒，她听见自己的心声：
“……沈星遥你个混蛋……闹这么大动静……等我醒了……非得让你八抬大轿娶我过门……才能赔得起……”
声音很轻，很碎，断断续续的。
但足够了。
竹林里的暴动，在这一瞬间戛然而止。
就像有人按下了暂停键。
一切发生得太快，快到不真实。
然后，所有的黑气开始倒流，缩回竹林深处。
竹林里，沈星遥单膝跪地，一只手撑在地上，大口大口喘着气。
他听见了。
虽然很微弱，虽然断断续续，但他确确实实听见了。
是卿棠的心声。
她还活着。
她没死。
她回来了。
而且，她想嫁给他。
像一道惊雷劈进沈星遥混沌的脑海。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皮肤完好，指甲完好，连道擦伤都没有。
但刚才……刚才他分明感觉到那股力量要冲出来，要把整个世界都吞噬干净。
为什么？
他为什么会拥有这样的力量？
卿棠又为什么会死而复生？
还有她心里那些奇怪的词，那些到底是什么意思？
太多疑问挤在脑子里，沈星遥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下意识望向宋卿棠倒地的方向，看见那个纤细的身影蜷缩在草地上，一动不动。
他想过去确认她真的还活着，想问她刚才发生了什么。
但脚步刚迈出去，又硬生生顿住了。
现在不行。
他刚才是真的差点毁掉一切。
虽然不知道具体怎么回事，但他能感觉到，如果不是卿棠那道心声，他现在可能已经让整个京城甚至整个西魏化为乌有。
这股力量太危险。
他控制不住。
至少在弄明白之前，他不能靠近卿棠。万一又失控了怎么办？万一伤到她怎么办？
这个念头，让沈星遥的后背冒出一层冷汗。
他最后深深看了宋卿棠一眼，强迫自己转过身。
做完这一切的沈星遥自己都愣了一下，然后翻出了靖安侯府的围墙，消失在小巷里。
他需要静一静。
需要想明白很多事情。
而在他离开后约莫一刻钟，草地上，宋卿棠的眼睫毛颤了颤。
“……疼死了……”
她哼唧着睁开眼，第一件事就是抱着脑袋蜷成一团。
缓了好一会儿，她才勉强能正常思考。
“1438？”她摸索着找到那个水晶球，把它贴到额头。
这是任务员和系统沟通的一种方式，不需要声音，直接用意识对接。
水晶球依旧毫无反应。